《徐徐》江南老板

5、第 5 章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眼中怒火燃烧，神情阴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说话！”他一手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他。
　　她眼中涌起泪水，“......高承时，我后悔了......”
　　他眼眶通红，逼问：“后悔什么？”
　　“......后悔跟你分手。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紧紧盯着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就因为那天让你打我电话？”
　　徐姿佳摇头，泪水滑了下来，“这些话憋在我心里难受，我只是想告诉你......”
　　高承时猛地放开了她，声音喑哑，“你早该在五年前告诉我。”
　　徐姿佳抹掉眼泪，“我知道了。”
　　高承时阴沉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曾无数次拨打一个已被注销的号码，不知道他害怕系统更新抹去她的痕迹，所以将□□聊天记录打印成册，不知道每每想起她，心脏就会痛得痉挛，有几次甚至站着都要花光全身的力气。
　　那时她如人间蒸发，再没有出现。他开始相信，原来她真的不爱他。
　　后来，他出了国，想着异国他乡没有她的一点痕迹，他很快就能把她忘了。
　　他似乎真的做到了——不知疲倦的学习，几份耗费体力、报酬少的兼职，他忙得都无暇想起她。
　　直到在伦敦工作两年后的一个夜晚，他独自从一个法国餐馆出来，漫无目的地沿着图里街漫步，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就是伦敦桥。
　　“你知道吗，《伦敦桥要倒了》是暗黑童谣，听旋律觉得很欢快吧？但其实背后的故事很！恐！怖！咳，为了让我对伦敦桥的印象变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我去伦敦看看！”
　　他的心脏忽然一抽一抽地疼，再然后，那种痛不欲生的痉挛又出现了。他痛得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急速落下。
　　原以为过了这么久，原以为他已经把她忘记了，可那声音却好像刚刚才在耳边响起。每一个发音、语调，竟然还都如此清晰。
　　他递交辞呈时，对他一直十分欣赏的英国主管说：“知道吗时，你辞职我一点也不惊讶。”
　　他笑问为什么。
　　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英国人说：“你是我见过最不知疲倦，也最有能力的员工，公司几次想给你升职，你都拒绝了。你杜绝了一切留下的可能，所以，离开只是迟早的事。”
　　他哑然，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辞职，不过，也没想过未来。
　　“好吧，也许你的确没想过辞职，但潜意识却不是这么想。要知道，‘潜意识’是个诚实的家伙，它会按照你真正的想法去下达命令，不知不觉地。我能问问，你辞职之后去哪吗？”
　　他笑了下，“回中国。”
　　对面的人摊开手，“噢，时，原来你的心一直都没有来过大不列颠。”

　　徐姿佳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放下正在编辑的邮件，下楼。
　　“你好，我来拿高总的饭。”
　　“怎么不是小路来拿啦？”
　　“以后都是我来拿了，”她叮嘱，“千万别给别人啊。”
　　电梯门即将合起的当口，她看到小路正从对面的电梯走出来。
　　她忙叫道：“小路，饭我拿了！”
　　电梯匀速上升。
　　等她从高承时办公室出来时，小路正好要回工位，看到她出来，立刻杀了过来，将她拉到一边。
　　“姿佳，你你你......怎么去拿高总的饭呀？”
　　徐姿佳对自己的行径也有点羞赧，但知道做这样的事就需要厚脸皮。
　　“小路，我悄悄告诉你啊，我在追高总......”
　　小路瞪大了眼，“追——”
　　徐姿佳双手合十，双眼对她发动星星攻势，“所以以后的饭我去拿吧，拜托拜托了......”
　　小路平息了一会儿心情，“高总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昨天她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虽然不出所料遭到了嘲讽，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经历了恐惧后，就再也没有可以恐惧的了。
　　而且，最坏的情况不就是像昨天一样被他拒绝吗？
　　她当时泪眼婆娑，心中虽然下了决定，可却也只敢盯着他的领口说话：“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你能不能先不要交女朋友？我以后会好好表现，如果哪天你觉得我们能和好了就告诉我......”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讥讽、冰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想故技重施？”
　　她心里一个刺痛，他真的以为曾经的全心全意只是阴谋伎俩吗？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瞳孔一缩，说：“我等着。”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有丝急迫。

　　虽然徐姿佳苦苦哀求，也坦白了她那么做的原因......小路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高承时的意思的。
　　得到许可进去，高承时正在开视频会议。她迅速扫了眼办公桌，看到饭盒正放在电脑一侧。
　　过了一会儿，高承时挂了视频，抬眼看向她，“什么事？”
　　小路搓了搓手，“高总，饭我以后还去拿吗......？”
　　高承时一愣，看了眼手边的东西。
　　“你知道我的手是为了谁伤的吗？”
　　小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刚想摇头，忽然间心头一亮：难道是为了徐姿佳？！
　　她试探地说：“那......以后就让姿佳来送饭了？”
　　高承时未置可否，拿过一旁的文件夹，一边打开，一边疑惑地看向她，“还有事？”
　　高总哇，这件事能不能给个明确的指示，不太明白您老的意思啊......
　　小路一脸“有事，但咱也不敢问”地离开了。
　　“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高承时从文件中抬起头，一条微信信息显示在屏幕上：清风徐徐请求添加好友。

　　徐姿佳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时不时瞄几眼手机。快吃完时，手机一震，进了条微信，她立马放下筷子，点开，叹了口气。
　　周天阳：小徐，你有个团是一个新导游带，我把他微信推给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直接跟他说。
　　微信名片紧接着推了过来。
　　给新导游发了好友请求，她又忍不住在华中群里点开高承时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滑雪场的照片，远山大地银装素裹，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场上只有一两个滑雪的人影。右上角一处，几只红色的缆车正向山上攀援。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滑雪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是经常带她去海边冲浪，虽然说过要带她去瑞士滑雪，可还没等诺言实现，他们就分开了。
　　手机又一震，一看消息，她的心也跟着猛地震了下。
　　Gao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同意了！她紧张地咬着指甲，要不要发点什么？发点什么？
　　觉得自己沉默得有点久，马上发了个两颊晕红的笑脸过去。
　　忽然福至心灵，又发了一条：我周末和朋友去滑雪，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嗯，话题投其所好，语气自然可爱，回复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如果他答应了，她立马邀晓秋和周鹏去！
　　一切都堪称完美。

　　临近下班时，她给晓秋发了条微信。
　　“嘿嘿。”
　　“？”
　　“没事。”
　　“破口大骂.jpg。”
　　微信没有问题啊......为什么不回她？难道他一直忙到没时间看一下微信吗？
　　呃......是不是“呀~~”显得她太轻浮了啊？或许用“？”会显得她对这次邀请更重视一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李菲菲就给她发来了采访地址。
　　是一个餐厅。
　　看来出境部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这个餐厅她去过一次，环境确实好，价格却贵得离谱，一小盅土豆泥就要三位数，关键是还没什么味道......

　　徐姿佳到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她索性就在门口等。
　　没等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餐厅前，从上面下来了一个人。
　　徐姿佳有点近视，等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是黑框......章文。
　　她笑问：“他们没跟你一起来吗？”
　　章文点了点头，低声说：“进去吧。”
　　等两人入座后，章文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推到她手边，“你看看想吃什么。”
　　她疑惑，“不等他们吗？”
　　虽然不知道要来几个人，但不是要拍照吗，那至少应该有个拿相机的，李菲菲也应该会来。
　　章文神情有些局促，咽了几口茶水，“先、先吃......”
　　徐姿佳没多想，以为要边吃边采访，所以也点了一个菜。
　　服务员拿走菜单后，她两手随意地搭在桌上，笑道：“你们采访菲菲了吗？”
　　章文含糊地应了声，一只手在大腿上摩擦了会儿，问她：“你现在是单身吧？”
　　她一愣怔，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菲菲说你是单身。”
　　“啊，”她点了点头，“是......”
　　章文露出了见到她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身体也似乎因为这个笑放松了很多。
　　“你应该很多人追吧，就没有能看得上的？”
　　“也没有很多人追......你们这篇稿什么时候发啊？”
　　“下星期一。”他推了推眼镜，身子前倾，“不会吧，应该是你眼光太高了，方便透露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吗？”
　　“哪有，只是互相都不合适......对了，采访有几个问题啊？”
　　“嗯......还、还行吧，不是很多。你觉得什么样才是合适的？”
　　徐姿佳：“......”
　　她在心里连连叹气，原以为只需要回答几个工作上的问题，没想到还要附赠几个私人情感答案。好在服务员这时端上了沙拉和罗宋汤，她拿过叉子，一副要大快朵颐，无暇说话的样子。章文扶了下眼镜框，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前菜吃完吃主菜，章文一会儿给她递纸巾，一会儿给她添水，殷勤程度让她受宠若惊，以致于她菜都没敢吃几口。
　　她给李菲菲发了条信息，问她到哪了，但那边没回复。
　　她猜测她应该在开车来的路上，不方便回。这样一想，她的注意力不免都放到了餐厅门口那儿。
　　过了会儿，餐厅门被推开了，两个男人被服务员领进来，落座到了他们斜对面的位置上。
　　徐姿佳如遭雷劈，他怎么会来这里？！
　　亚当是个典型且自恋的花花公子，因为自觉魅力无限，所以对自己周围的视线总是十分留意。如果留意到放到他身上的视线的是位美女，那很有可能他们之间就会度过一段美妙的时期。
　　当他被领到座位上时，他的视线探测器就响了，他心中无不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循着那道视线看去。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探测器出了故障，那位美丽的姑娘看的是他对面的人，好吧，和他在一起，他的探测器总是不大好使。
　　第二个反应是，这个姑娘有点眼熟。
　　屁股刚碰上座椅，他猛地想起来了，立马拍了拍他对面人的肩膀，下巴朝斜前方指了指，“时，看看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