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夏》朝暮dawn

6、通透地明亮着

　　第六章
　　许光华翻阅着，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轮廓。

　　江寒和顾然是高中同学。
　　年轻人总是低估未来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当这两个人发现他们互相喜欢时，就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了。
　　江寒告诉顾然，以后他会发着光来向他求婚。
　　一定会。
　　但是江寒的父亲发现了以后震怒，俩人私奔后又被抓，最后不得不分开。
　　八年以后，两人已经各自辉煌，顾然的枕头下却还枕着那个人的校服。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又相遇了。
　　复合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八年时光没有消减他们的热情，反而燃烧的更加强烈。
　　万家灯火，都是为他们点亮。
　　“顾然，我们结婚吧。”
　　灯光组成的字倒映在顾然的眼睛里，变成了泪水，涌了出来。
　　八年的等待都仿佛有了归途。

　　大略看完一遍已经是十二点了。
　　许光华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但也仅此而已。他已经过了相信这种美好故事的年纪，他不知道有什么人，会这样等待八年，去等一场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重逢。
　　他怎么敢相信自己能够等得到。

　　剧组的工作也是刚刚展开，各项准备工作并没有完全安排好，要等到三天以后才正式开拍。让许光华和陈夏先进组，也是想让两人先熟悉熟悉，早点进入状态。
　　许光华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刷牙，一嘴薄荷味的泡沫。
　　左边的门突然开了。
　　陈夏睡眼惺忪，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右手拿着漱口杯，肩膀上还搭着条毛巾。看到许光华一下子就惊了，下意识地拿左手去梳头发，然后才说：“早上好。”
　　许光华看着镜子里面的陈夏，含含糊糊地说：“早上好。”
　　他匆匆刷完牙，把水龙头调到热水那边洗脸。
　　等他洗好了，就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什么没洗掉。发现陈夏还在镜子里，低头刷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光华察觉出来了一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我好了，你去刷吧。”许光华往自己房间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陈夏还在玩手机，就回头提醒道。
　　“啊，好，马上。”陈夏像是刚从什么东西里抽出来，回过了神。
　　走到洗脸池跟前，陈夏无意识地接水挤牙膏，其实是在出神。半晌他才发现水已经接满了，牙膏挤到了侧边。
　　还好没别人看见。
　　陈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洗漱完陈夏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去敲许光华的门：“许哥，一起去吃早饭吗？”
　　门开了，许光华一只手还在扣衬衫扣子，胸膛半敞露着，露出线条流畅分明的肌肉。“好啊，去哪吃？”
　　“有家粥铺，就在不远，咱俩骑自行车去就行。”
　　“那就走吧。”许光华说着就去换鞋。
　　陈夏跑去拿钥匙了，等过来时许光华已经靠在门边等他了。
　　“这边走，许哥。”
　　走出去，陈夏到后院去取自行车了，许光华看着难得的晴天。太阳照在身上有一点燥热，但是天空还是苍白的，并没有什么蓝意。
　　陈夏把车骑到路口，遥遥地朝许光华招手：“许哥，上车。”
　　一瞬间，许光华以为那里有光。
　　少年的那笑容太灿烂，显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灰败，连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感官都被迫关闭，只能看到他在笑，在挥手。
　　许光华回过神来：“来了。”
　　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陈夏长长的腿撑在地上稳住自行车，淡淡的笑容只剩下一点在嘴角，这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完全长开了的男孩，不笑的时候其实硬朗又阳光。在学校里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可他总觉得这人透着股可爱。
　　许光华坐上后座，觉得有点好笑。他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坐男孩子的后座的，他一个男人，比陈夏年纪还大上一岁，怎么能坐他的后座呢。
　　“要不我来骑吧？”许光华问他。
　　“不用了，你又不认识路，我来吧。”
　　“哈，”许光华笑了一下，“说的也对。”
　　“坐稳啦，要开动啦。”陈夏提醒道。
　　许光华闻言抬起脚，两手抓住自行车。
　　四周的树已经落叶了，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直接落了下来。那样明亮，没有一点遮挡。微微有风从擦脸庞过去，带着寒意，脸上有点失去知觉。但是前路很亮，通透地明亮着。许光华感觉很好，他看着前面人的后背，是软软和和的白色羽绒袄。有点想把脸埋上去。
　　陈夏在前面，心里也并不平静。他能感觉到后面人的一举一动，衣料摩擦的声音，腿的晃动，甚至是呼吸声，都让他觉得紧张。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后座上的那个男人了。
　　那天晚上，他只是出来散步，但是看到了那个男人。蹲在马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经过他，但是他并不动的。他只是蹲在那里，寒风中显得有点萧索，吃一口串喝一口酒。眼睛看着地面，也许只是发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陈夏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仅仅这样而已。
　　所以他走过去，买烤串。这是他第一次夜晚蹲在路边吃烤串，他很喜欢，连带着也喜欢旁边这个人。看着别人热热闹闹喝酒划拳，自己和某个人蹲在路边，好像是完全放空了，自己没有了，只有这个世界。只有感官还存在，为了感知这个世界而存在。
　　他为他包扎伤口，俩人脑袋凑在一块时，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头发几乎拂到自己脸上，弄得他心里一慌。
　　思绪翻飞。
　　陈夏脑海里还在回放着自己这些天的经历，突然车子颠簸了起来。正好对面又来了一辆三轮，陈夏想要避让，可又没抓稳车把，整个车子都往一边倾倒。
　　许光华伸腿撑住了。
　　为了稳住陈夏，他还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等到陈夏站稳了，场面变得有点尴尬。
　　许光华收回手：“没事吧？脚有没有崴到？”
　　“我没事。许哥，不好意思啊。”陈夏觉得自己也太丢人了，这么大人了自行车也骑不好。刚刚快要摔倒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吧？他一定都看见了。
　　许光华笑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我来骑，你在后面告诉我怎么走。”
　　陈夏觉得自己没脸拒绝人家，应了。
　　“坐稳了，不行就抱住我，这回走神可没人在后面揽着你了啊。”许光华的语气里微有些有调笑他的意思，把陈夏直接弄了个大红脸。可是陈夏坐在后面，许光华看不见。
　　陈夏把手轻轻地搭到了许光华的腰上。
　　反正是别人要求的，不搭白不搭嘛。
　　许光华的背在他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陈夏冰凉的脸恢复了一点温度，有了些知觉。
　　“左转，这个路口。”
　　“右转，马上就到了。”
　　“右转。停停停，到了。”
　　许光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在哪呀？”
　　陈夏慢慢地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右手往前一指：“那里，粥茉时光。”
　　“这名字取得不错。”许光华找地方停车，低着头笑着说。
　　“是啊，挺有创意。”
　　很小的一个门脸，掀开塑胶透明门帘进去，暖气开得很足。地上是很干净的白色瓷砖，桌子上没有食物残渣，原木的样式看起来很有质感。灯光明亮，墙壁粉刷成粉色，柜台在最里面。
　　“老板娘，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个油条，”陈夏说完又转头向许光华，“许哥，你吃什么？”
　　“有什么推荐的吗？我也没吃过。”
　　“皮蛋瘦肉粥啊，你爱吃皮蛋吗？”
　　“爱吃的，那就一份皮蛋瘦肉粥吧，”许光华盯着上方的菜单，“再来三个青菜包。”
　　老板娘转身跟后厨报菜名，一只手撕下来小票，递给陈夏：“18块，买下单。”
　　陈夏掏出手机扫码，顺手接过了小票：“许哥，我们坐着去吧，等着叫号。”
　　“好。我那份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哥。你昨天还请我吃了呢。”陈夏推他，“坐着去吧。”
　　“好吧。”许光华无奈地笑了一下。
　　俩人坐下来，陈夏从旁边抽了张纸，把桌子擦了一遍。
　　“我昨晚看了剧本。”许光华先开了个头。
　　“哈，”陈夏笑了，“许哥觉得这个题材可接受吗？”
　　“我觉得还好啊，”许光华也笑了，“主要是现在上了贼船了，下不来了。”
　　“什么意思？”
　　“我是刘哥介绍来的，我要半道反悔，这不是下刘哥脸面吗。”
　　“这倒也是。”
　　陈夏点点头，听到了有人叫号，就看了眼小票。
　　“是我们的吗？”许光华问道。
　　“是的，”陈夏点点头，起身就要去拿餐盘，“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能拿下。”
　　陈夏端回来餐盘，坐下把许光华的那份给他：“其实，我觉得小说写的还不错。”
　　“什么小说？”
　　“就是这部电视剧本来是小说改编的，所以为了这部戏，我先看了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