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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患得患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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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患得患失
回到省师范的当晚,何茜就病了。
这天正好是何茜的18周岁生日。在从坦克兵基地回省师范的大卡车上,邹家米听杜若冰说:“从今往后,咱宿舍里就没有未成年人啦”,于是嚷嚷着该庆祝一下。伍鸿鹏正巴望着一切黏邹家米的机会,借着这个由头立刻提议大伙儿今晚别去食堂了,一块儿下馆子去。
到了学校已是黄昏,大家被大卡车颠散了架,一个个懒得动弹。就由伍鸿鹏请客,五六个男女学生在大食堂旁边的小炒部点了几个凉菜。小炒部的热菜比大食堂贵出好多,一群穷学会生难得才会去点一两个菜打一回牙祭。这次虽然是比较富的伍鸿鹏请客,但在那个年代,贫富差距能有多大?学生们的生活费基本还是差不多的。所以大伙儿也都不贪,籍着何茜生日的由头,每人一碗葱油炒面再加俩浇头就着凉菜都吃得油汪汪的满足。
何茜压着心事,加上前一晚喝多吐空了胃,这时还犯酸,也就没吃几口。然而到了半夜里,别人都没什么事,跑肚拉稀的反而是她。那时候的宿舍是一层楼一个卫生间,东西走向一条长甬道,串着南北两两相对的十多间宿舍。何茜她们的202舍在楼的最东端,厕所则在楼中间,隔着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何茜一趟趟地在甬道里跑,热被窝里出来,一出屋门就一个激灵。为了通风,宿舍甬道两头的窗是常年不关的。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何茜两脚发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出完早操,王雪梅从食堂买了稀粥回来:“阿茜,喝点?”
“谢谢,搁那儿吧,现在还不想喝。”何茜两颊绯红。
杜若冰从对面上铺跳下来一摸何茜额头:“哎呦,滚烫呢!”说着就来拽何茜:“起来,我陪你去校医院挂水去。”
“不要不要,我晕医生。”何茜赶紧摇头,赖在床上:“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前晚喝酒吐空了胃,昨晚油腻的炒面受不住就拉肚子,然后一晚上跑厕所,被风吹到着了凉,都是小病而已,吃点药就好。”
“哎呦,你还以为自己是医生啊,胡诌得头头是道的嘛。”杜若冰不信她。
宋真真和陈芳也围过来看了眼,陈芳说:“我觉得阿茜分析得对的,这种小毛小病的我也是吃吃药就得了”
宋真真接口:“我妈说多挂水不好的。”
“是不好,到校医那儿除了挂水也就是吃药,而且这一进一出的又得着风了,还不如喝点热粥捂着被子发发汗。”王雪梅说着又端起了粥。
“那好,何茜,你平时都习惯吃什么药?我替你去校医那儿开,你把大姐给你打的粥喝了。”杜若冰妥协了。
“好。”何茜乖乖的。
杜若冰一阵风样地跑出去。同学们军训一个月,她差不多是独自在坦克兵基地医院待了一个月,无聊得要死,脚也痒得要命,好不容易赶在军训结束前养好了伤随大部队一起返回学校,走路就都改用跑的了。
余下的几个各自忙碌着,换衣服、化妆、收拾书包。邹家米说:“阿茜,我和真真给去你请假吧,今天的课别上了。”邹家米的眉毛快画好了,宋真真还在找笔袋。
“好。哎,对了,记得看看邮箱,有我的信中午帮我带回来。”
“知道啦。”宋真真笑:“这么长时间不在,我们班的邮箱估计要噗出来了。”
大家一起笑着,鱼贯着出了门:“你好好睡吧,我们去上课。”
杜若冰还是风一样地跑回来,在门口撞了陈芳满怀:“哎,你们等等我啊。”一边嚷一边把药放在何茜床头,拍拍何茜的脸:“姑娘,吃了药乖乖睡。”说完又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何茜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中午宿舍里又热闹了一会儿才散,下午还有课。等大家走后何茜坐在床上一封封看家乡寄来的信,多是老同学们寄来的生日贺卡。军训那一个月何茜给了爸爸和几个好朋友基地的地址,所以之前的信都是直接寄往基地的。只是何茜他们所在的连是在独立于基地外的山顶上,邮差不可能及时送上去,所以那几封时间不一的信都是前天他们回基地参加结训大比武的时候才一起收到的。其中就有让何茜不安的那封。
那封信是任娴半月前寄来的。其实信还是和以往一样,问一下何茜的近况再说一些任娴自己的学习情况和正在逐渐好转的心情,只是信里多了一段叮嘱何茜该好好珍惜与严粟感情的内容。
任娴说:“前两天上夜校,路上遇到严粟,我知道军训前他去送你了,就问他当时有没有哭。他说没有,就是有点……。阿茜,你要好好珍惜严粟,他是个好男孩,之前我们刚读夜校那会儿,他曾经对我说过,你是他努力的动力。虽然现在他和我不在一个班,但是他的优秀已经在夜校出了名,我常常看到很多女生围着他请教问题。听说他们班有个女孩子已经公开承认是在追求他,上下课总约了他一起走,还是个挺漂亮的女生呢。所以,阿茜,你可得好好把握哦。”
现在,何茜急急地在一堆信封里面寻找严粟的笔迹,严粟没寄贺卡来,是薄薄的信纸,打开,又是蝇头小楷,不过这次不是以往的三四张,只有短短的一页半。
严粟说:“你说的那种化妆盒是不是打开来一面是镜子一面是那种一格一格的装着各种颜色块状粉样的东西啊?我跑了好几家店问过了,挺贵的。而且那种东西好像邮寄的话容易碎,所以我没买,但钱我给你存着了,等你回来后我再给你买吧。不过,你回学校后可不要一天到晚浓妆艳抹地招惹男孩子们来追你啊。若把阿茜比阿霞(香港艺人沈殿霞,人称肥婆的)浓妆艳抹总相宜。(哈哈,开个玩笑,你现在是不是恨得我牙痒痒?想:好你个严粟,看我回南州怎么收拾你!)好啦,玩笑归玩笑,认真地说,你广交朋友是好的,但感情应该是个禁区了,只能对着南州的严某人开放哦,这话不是玩笑,你要放在心上。”
何茜读着信,心里非常后悔为什么上次严粟问她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时她提出要这东西呢?邹家米本来就生得漂亮,还每天早晨一醒来就拿个化妆盒在脸上画来画去的,越整越漂亮,把何茜羡慕得要命。她没钱买这东西,也不能找爸爸要,就跟严粟说了。现在看着这段话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后来,何茜还交过几任男朋友,但这种感觉始终在她心里。从此,她再也不肯收受任何一任男朋友的礼物,更不会主动索取了。在确认关系前,她连饭都不愿意让人家请她一顿,要么直接AA制,要么这一顿男生付账,下一顿必得花她自己的钱。因为,何茜在这封信里,感到严粟正在看低她。
信里,严粟又说:“随信附上的这颗心好看吗?是我同学教我编的,很难编,花了我好几个晚上才弄好,你穿根线把它挂在床头吧,就当我在陪着你,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何茜摸着这颗由红白两色彩纸编成的小小心型,有点温暖却又加深了疑惑。这种小女儿心思的东西是谁教他编的呢?严粟很聪明,手却不巧也没这方面的兴趣,以前决不会去弄这种纸工玩意儿的,是谁改变了他呢?以前的每封信他都会细致地给何茜分享他的工作和学习生活,但这封信虽然措辞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幽默温情脉脉,却没有提及他自己的情况。
何茜在矛盾中给严粟回了信,并没有问出自己的猜疑。隔得远了,她对这份感情越来越患得患失,但她的那股子作劲儿倒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