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段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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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完自己的尸体，云莫羡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山。他自是不知在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日夜兼程，只想着快些见到唐初，此刻已然到了无情门所在的绝情崖下的荼靡镇。
这个小镇依着绝情崖而建，是上下拜访无情门的必经之地。
所谓荼靡，既是末路的情，荼蘼过后，便该是无情。
上一世云莫羡拜唐初为师后虽刻苦钻研，却仍旧是一等一地爱乱跑。作为通往无情门必经之地的荼靡镇，云莫羡自是熟识的。
以往不论云莫羡跑到哪儿，唐初总会撑着不知道何时发病的孱弱身体暗中保护，且不到万不得已却决不出现。所以云莫羡每次瞎跑都要惹一些麻烦，一些必须要唐初出面才能摆平的麻烦。
当时云莫羡告诉自己，他那样做只是怕仇人死得太轻松。可现在仔细想来，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云莫羡发现唐初永远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时候，云莫羡对唐初就再也提不起真正的恨意来了。
只是前世遭人利用，白白错过了相守的机会。
想起往事，云莫羡不由得往左右隐蔽的地方看了看，可哪里又有唐初的身影。
暗笑自己有些“近乡情怯”，云莫羡摇摇头，再没有犹豫地踏入荼蘼镇。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机灵的店小二在云莫羡刚刚进店坐下后便走到他面前笑着问。
“给我上几盘小菜，再给我准备点干粮。”云莫羡微微颔首。他很欣赏店小二这般作为，既没有过分讨好却也并不让人觉得怠慢。
“得嘞，”店小二爽朗地笑道， “客官稍等。我先给您上几盘新鲜吃食，再叫厨娘给您准备些可口的干粮。”
“有劳。”云莫羡并不怎么在意食物的好坏。事实上为了生存，再粗糙的食物云莫羡都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你们听说了么？有传言称启云宗灭门一事，是毒祖的手笔！”
“不可能吧？那位大人虽行事狠绝，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灭了一整个宗门……那可是启云宗，即使在三宗门谷堂的体系之中也算得上是有分量啊！”
“无风不起浪。天下人谁不知道，这三宗门谷堂早不是从前那个六派一心的联盟了。三宗与门谷堂表面上一心，但背地里早便成了两个势力。那些个大人物们啊，没准儿个个都在觊觎着那个一统的机会！”
“这话可不敢乱说，连启云宗都被灭门了，像咱们这种小门小派的人，若再不管好自己的嘴，保不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的是说的是，是在下疏忽了……”
云莫羡不愿继续听下去，刚想找个法子整整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便听见从二楼雅间传来的声音———
“我才离开几天，这荼蘼镇怎的就进了几颗老鼠屎呢？”
那声音不大，却自带几分威严。
循着声音望去，云莫羡只看见半个身着窄袖红袍的身影。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那人垂下了幕帘，虽是扶手站在栏杆边，但也只是堪堪露出半个身体。
却也并不妨碍人们认出他———在这世上，只一人的左手手腕有鸟状乌金纹。那些想要冒名顶替之人，也不知都投了多少回胎了。
“景……景钧钦大人！”那些嚼舌根的人皆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世人皆知，纵使得罪毒祖唐初，也不能得罪毒祖的挚友、极乐谷谷主景钧钦。
“我不欲你们计较，只是……”景钧钦忽而冷了脸，“我不想再在这荼靡镇中见到任何嚼舌根的人。滚！”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那些人三跪九叩，连饭菜也顾不上吃，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荼靡镇。
云莫羡眯了眯眼，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了景钧钦。
说起这景钧钦，乃是唐初发小，亦是唐初唯一的朋友。手腕铁血而性格圆滑，非涉及挚友之事不动声色。他手里掌握的秘辛，只怕是连唐初都不甚了解透彻。
所幸景钧钦与唐初情谊深厚，那些想要挑拨离间之人从未得逞，除了……云莫羡。
云莫羡闭了闭眼，前世的景钧钦从一开始便不信自己，一直劝唐初不要沉沦。可唐初一心向着云莫羡，到最后竟是与之一刀两断！想来，终究也是自己对不住他。
深吸一口气，云莫羡知道，这是一个回到唐初身边的好机会。
“谷主，门外有人求见。”景深对着明显余怒未消的景钧钦，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
“小深，我说了，没人的时候不必叫我谷主。”景钧钦见到景深，脸色稍稍缓和，默默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但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替我推了吧。”
“哥，门外求见的那人说……他有办法治好初哥的病。”景深犹豫再三，还是将云莫羡信誓旦旦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了景钧钦。
“咣当！”景钧钦一晃神，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片。
“叫他进来。”景钧钦暗了暗神色。唐初的病打从娘胎里来，这些年遍寻名医也无法根治。但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事，知道的不过五人。
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有法子治好唐初，景钧钦都必须见上一见。若是坑蒙拐骗之人……
景钧钦摩挲着自己左手腕上的乌金鸟纹。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若是有人打他好兄弟的主意，他不介意开杀戒。
“谷主，段先生到了。”景深将云莫羡带至房内便欲转身离开。
云莫羡后退半步，向景深微微颔首示意。
景深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也是同样的颔首回礼，才退出房间。
倒是个懂礼的。景钧钦对他的态度稍稍和缓了一些。
“在下段情，见过谷主。”云莫羡眯了眯眼。景钧钦在乎的，除了唐初便是他弟弟景深。看来自己刚刚没有押错，对景深有礼能为自己加分。
“段先生不必客气。你非我极乐谷中人，不必叫我谷主。”景钧钦这样说，却并不起身，悠悠然拿起茶杯慢饮。方才摔碎的那杯茶，早早便被景深收拾了个干净。
云莫羡也不恼，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喝完一杯茶，景钧钦抬头，只见来人丝毫没有急躁，面色也如来时一般，毫无波澜。
看来，至少不算是渣滓。景钧钦略一思索，换上一副和缓的脸色：“我听景深说，段先生有法子治好友人的病？”
云莫羡摇了摇头：“我只是告诉令弟有法子，并不保证能根治毒祖的先天之症。”
“既知景深是我的弟弟，又知唐初的先天之症，”景钧钦微沉了脸色，“我倒是好奇段先生的来历。”
“我不欲欺瞒谷主，但也不想将祸患引到谷主身上。有些事我不能说，不过谷主大可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对毒祖造成一丁点儿的伤害。”
“段先生什么都不告诉我，又凭什么让我信你？”景钧钦抚上乌金鸟纹，想要杀人灭口。
“我愿立下心魔血誓，若有害毒祖之心，自当被心魔所噬，永不入轮回。”云莫羡一字一句地说，眼底是景钧钦阅人无数却鲜有见过的坚定。
景钧钦愣住了。心魔血誓乃是最重的誓言，违誓者无一不受尽折磨后惨死，尸骨无存。因此，就算是为了至亲挚爱，也少有人愿意立誓。
也许，让他一试也并非不可。
云莫羡看见景钧钦将手从乌金鸟纹上移开，暗自长舒一口气。现下的自己虽然还记得唐初倾囊相授的毒功，却无奈重来一世，内力少得可怜。若是景钧钦对自己下杀手，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便……有劳先生了。”景钧钦叹一口气，若不是唐初的情况越来越糟，他也不至于如此。
“谷主不必忧心，我虽暂时无法根治毒祖的病，但若只是稳定病情，还是有把握的。”云莫羡见景钧钦依然皱着的眉，开口道。
“但愿如此。”景钧钦想起那人的情景，只觉得一阵心疼，“事不宜迟，还请先生随我速去无情门。”
“荣幸之至。”云莫羡默默攥紧拳头，压下心底难言的喜悦。
唐初，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段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