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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夏日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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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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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阿不思正坐在床上织着围巾,身边堆满了各色毛线团。此刻他修长手指间的两根织针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飞速来回穿梭着,红色围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长度。“欢迎回家。”一直专心织毛线的少年抬起头,朝着门口的盖勒特温柔一笑,并将床上的线团整理好,为盖勒特腾出坐下来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会趁我不在时研究什么深奥学术呢。”盖勒特拿起阿不思放在桌子上的已经写好的教案。“你倒好,躲在床上织起毛线来了。”
“冬天还早着呢。”
“凡事还是提前准备为好。”阿不思接过盖勒特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奶香瞬时在唇齿间四溢开来,红发少年满足又快乐地眯起眼睛。
“哼,你已经把自己和安娜的都织好了,最后才想起我。”盖勒特还是发现了枕头旁的两条围巾,将它们铺开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那两条围巾整体上看都是金黄色,不过一条上绣着波斯菊,另一条上则是向日葵。
“其实两条都是安娜的,毕竟下周她就得去上大学了。”阿不思终于打完围巾上的最后一个结,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要试试吗?”他拿着围巾往盖勒特的方向偏了偏。
随手翻着杂志的盖勒特闻声将阿不思手里的围巾接过来,长长的毛线在二人间铺出一条红毯,明媚的金合欢正在红毯上悄然绽放。
“天哪!”盖勒特惊喜地将围巾拿在手里反复看着,如获至宝,他没想到时隔多年,阿不思还能记得自己当年最喜欢的花就是金合欢。
“喜欢吗?”阿不思盘腿而坐,咬着嘴唇看着盖勒特,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年无暇的脸庞上,为已渐渐转凉的初秋的夜晚添上一抹暖意。
盖勒特疯狂点着头,三两下便将围巾缠上了脖子,然后将多出来的部分绕在阿不思的脖子上。“你总是能让我高兴,阿尔。”金发小子抱着身边的少年,活像个缠人的树袋熊。
阿不思看着暖光下两人的剪影,若有所思,细想着这些天来与盖勒特经历的一切,既是如此真实,却又仿佛像梦一般,很快便要醒了。
“怎么了?”盖勒特发现阿不思一直沉默不语,好像在回想着什么事情,一副失神的样子,便摇了摇他的身子。“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吧。”不知怎的,盖勒特又想起了那晚遇见的吸血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没有。”阿不思否认着,话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牵过盖勒特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并低头将脸埋进两人的手中。“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还没遇见你时,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可见到你后,又想着能和你一起像家人那样过上几年。”少年说着,忍不住从闭着的眼睑间滑出一滴泪。“而现在,我却觉得几年时光这样短暂,开始盼着能和你一生一世。”
蜷缩着身子的阿不思像极一只软绵绵的小猫,令人不忍呵责,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怕将他惊着。盖勒特轻轻拍着少年单薄的后背,声音温柔地像是呢喃,“我们原本就是要一生一世的阿尔,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丢下你了,再也不会了。”
阿不思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落下来,将身旁的盖勒特弄得简直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对了,阿尔!”盖勒特突然想起一件事,“什么时候你也教我织毛线吧,我想给你织一双羊毛袜,还记得吗?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在平安夜送你一双羊毛袜。”
“羊毛袜?”阿不思抬起头来,抹干净脸上的泪水。
“是啊,羊毛袜。”盖勒特捧起面前少年的脸,开心地笑着,“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吗?现在我亲手给你做一双。等冬天到了,你就穿着我做的袜子,我就带着你织的围巾。咱们一块去奥地利看雪。”盖勒特将阿不思转了个身子搂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对方的红发。“我一直都想带你回纽蒙迦德看看,这么些年,都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面对着满天雪花纷飞。而你呢?你这个糟老头子,却一直躲在霍格沃兹,死都不肯出来见我一面。”
阿不思眼里含泪笑着,“谁叫你不肯放弃你的崇高理想呢,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肯回头,就一定会发现,我就站在你身后。”
“可你始终都不肯。”
你非但不肯,还逼着我拿起昔日你送给我的魔杖,与你决斗,与你为敌。
“是我错了。”极其难得的,不可一世的黑魔王竟如此利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在这会咱俩都不用再想那些烦心事了。没有山羊小子,没有愚蠢的魔法部,没有不知趣的斯卡曼德,也没有什么黑魔法。”
“再也没人能将咱俩分开了。”
*
客厅里突然传来门锁被扭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就像老鼠在啃食着奶酪。“大概是安娜回来了,我去看看。”阿不思从盖勒特怀里挣脱出来,穿起拖鞋朝外面走去。
安娜晚上去参加了班级聚会,现在正值毕业季的尾声,每个毕业生都在尽可能地利用这最后一点时光怀念成年前的日子。
客厅突然传来了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房间里的盖勒特立刻察觉出不对,他迅速抄起手果盘里的小刀,两步并一步跑到外面察看情况。
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突然,此时空间不大的客厅里正站着四个壮汉,他们皆蒙着脸,手里都持着武器,眼里散发着比冰还要冷,比蛇还要毒的寒光。
阿不思正躺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要掰开扼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
盖勒特甚至都来不及叫出声,立刻就将手里的水果刀掷了出去并很准得击中了那个凶徒的脖子。但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哪怕是一秒钟都显得弥足珍贵,就在盖勒特帮阿不思脱离危险的时候,其余几个男人已经扑向了手里没有武器的金发少年。盖勒特一个漂亮的弯腰,躲避掉最前面的致命一击,并迅速抡起男人的胳膊,用尽最大力气扯着他的身体往后一抛,成功击倒了身后的另外两个人。
但显然易见的是,这几个人都绝非普通盗窃者那么简单,他们看起来都和盖勒特一样身手不凡,且由于年龄上的优势,会比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更有力量和耐性。
脱离了桎梏的阿不思速度起身想要冲出门去呼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已经从疼痛中缓过神的男子一把绊倒在地。
“阿尔!”盖勒特惊呼一声,生怕阿不思出什么事。但现在他身边的几个男人就像食羊兽一样缠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汗水从盖勒特的金发里不断滴落下,少年在搏斗中不得不大口喘着气,连一丝呼救的空当也找不到。
那个重新制服了阿不思的男人已经掏出了怀中的枪,试图击中盖勒特,但此刻客厅里的五个人就如同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一不留神就会打错人。
“还等什么!”正与盖勒特搏斗的一个男人喊道,“给我一枪毙了这小子。”他正在为无法制服一个十几岁的黄毛小子而感到愤怒,恨不得亲手将盖勒特撕成碎片。但就在他朝着同伙喊话的空当,盖勒特已经眼疾手快地拔出了他插在腰间的枪,迅速上膛将此人击中。
要不是这枪先前经过了消声处理,恐怕现在已经能把小区里的安保系统惊动了。可惜盖勒特也只来得及开出这一枪,很快就被别人一脚踢中手腕,枪立刻随着惯性飞出去老远。五人又重新混战在一起。
举着枪观战的歹徒手越发抖了起来,黑暗之中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不开枪总比打错人要好得多。由于刚刚长时间的窒息和剧烈撞击的疼痛,阿不思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开始渐渐绝望起来,阿不思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已经猜出这次他与盖勒特恐怕难逃一劫了。
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划过脑海,阿不思猜想这些人可能是沃尔图里派过来的。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太多,更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一直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安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门口。
女孩瘦弱的身体镶嵌在身后黑暗的背景里,就如同枪靶子正中间的红心那样显眼。
“不!”阿不思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吼叫声,心里最沉处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全部唤醒,上一世的命运好像又在上帝那只手的挑弄下回归到它们曾经运行的轨道。
阿不思疯狂地想要制止踩着他的男人,但瘦弱无力的他就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连那人的一块手皮都啄不破。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抬起枪,将枪口对向自己的妹妹。
“砰!”
一声低矮的枪声响起,但却没能击中安娜。一个金色的身影在男人开枪的前几秒不要命地冲了过来,如同飞蛾扑火般扑向门口的安娜。
阿不思的心和盖勒特的身子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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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