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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戏中又曲识此意 ...

  •   九溪十八涧地,呆了两日,进不去那茶庄,也是没法。试着半夜溜进去,爬上墙头却见里面小厮打着明灯巡夜,从戌至卯时,无一有机会溜进去。这日半夜,本在屋内熟睡,外边声响过大,吵醒再难入眠。

      藏身草木间,茂盛杂草掩饰万分,草穿黑发,围满黑发一圈。再伸手分拨开相连丛草,瞧着那茶庄门前动静。夜深无光,草多遮挡视线,一行人手推板车“轧轧”转动声,皆是低语交谈,茶庄开了大门,个个小厮背扛麻袋,颤抖四肢艰难行了几步有余,将袋袋货物放于板车之上。只听袋中“沙沙”声划过,板车之上堆放满是麻袋,早已高过那推车之人身高好几尺。夏家管家此刻从庄内而出,与门外衣裳华丽之人交谈甚久,隔得太远,看不清两人手上动作。再是清点一番,带着三重“小山”推车离去。

      只见管家招手,小厮便随着他回了庄内,闭大门不见影。

      树叶打落再无人。黄二双脚一蹦,跳出杂草丛,脚落之地上有颗颗白粒,脚底滑过便发出声响。低身手指触碰,白粒粒瞬间赖上手指头,鼻下细嗅,放去嘴中一尝,蹙眉起思,再舌桥不下。

      一夜未合眼,院中茶花又绽开绚姿,浓浓馥郁,艳红浓妆绕院落房屋,光芒四起打落乱红艳瓣,散发金贵之气。

      如此美景,两人只是榻边若有所思,昨日于书斋找了一夜,翻遍了各处也未找到那钥,甚至使了蛮力也未将那门打开。天亮前,将各处七零八落统统还原归位,遍地漆黑动作小心谨慎,连说话声都压小万分。

      若不是担心迁独会找到她,且自己身旁还有人间凡人,以她那脾气,从无耐心,早早便用了法术破了那门。

      知晓那书斋中藏有秘密,两人便榻边坐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冥思苦想中饥饿、困倦早已消失。

      之芙于院门开口唤了几声,又低头蹙眉不安,狠狠咬一咬唇,端着手中鸡汤推开房门。见浮生坐于榻边,风大刮扬黑墨色发尾,忙着去合了窗,拿起厚厚披风替她系上。浮生这才回神,道出一句:“之芙,你来啦。”听她开口,便是低头行礼,理着被褥帷帐,又道:“夫人,算着日子再过几日老太太便过古稀,说着是要等老爷回来于宅中大办一场,以祝大寿。”又顿,“依着规矩,妻妾是要送寿礼的,之芙前来问夫人,是要送些何物?”浮生本就心不在焉,哪懂得这些,直道:“寿礼?我又不懂,全权交于你去办吧。”

      之芙自是为难,心中拿定主意后回道:“夫人,我瞧着金缕阁那金线锦柔长缎披风甚是好看,做工精细,出自天下顶级绣娘之手,若能以它作寿礼,想来定能博老太太一笑。”浮生只是随声附和。之芙瞧了瞧房中四处:“这黄儿怎不见她人?”此话一出,浮生即是随口道出:“他自是去——”话道一半,才发觉差点道错了话,尬笑一声,“去见她家人了,这几日她家中有状况,我便放她回家去了。”

      再是多几句细细叮嘱,离去时经过那桌旁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鸡汤,心中难安,别过眼跨槛而去。

      两人仍一副愁眉不展样,案几旁低语交谈,白雅衬乱红艳瓣成了浓墨遮掩红朵。

      解衣入榻时,才发现桌边那碗汤。凉稠一片,已是无心再喝,随手从窗隙倒出,滴落红瓣叶扶之间,花叶薄如蝉翼一般,受不住落下泥土去,浓夜重色再看不见。唯留空碗放匙于案几之上。

      至次日辰时,长睫之下露出明澈如镜般的眼眸,望着柔纱帷帐随风鼓起又瘪贴边墙。窗子被夜风吹开来,侧头望去,挤入房来的那茶花低下了“头”,瓣瓣红艳回卷,泛了黄枯之色,藏起那玉立娉婷的模样。

      吓得榻上之人惊坐起身,忘了鞋履跑入院中,连着一片遍红茶花、绿叶一夜间竟全枯萎致死,无一幸免。跑过去瞧个仔细,扶花正可惜着,若梦入院见她两脚白皙,进房替她拿来鞋履套脚。见她衣边系带松解,微弯了腰伸出手替她系上,再瞧到一片茶花枯萎难看,见她苦着一张脸,笑了一声:“今日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就为这花?”

      浮生对上他的视线,再见他嘴角挂笑,避过看着满院那枯萎连连茶花,再道:“这一院子好花,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一番,谁知一夜间竟败了。”若梦一身女子装扮,艰难蹲下身去,瞧着那枯花残叶,再伸手捻了泥土,残留手上指尖,触软又稀。瞧着天边阳日:“近日临安天气阴晴交替,茶花正喜半阴半阳,渐渐暖意,相隔三日便浇上一次,日日湿润并未积水,也有冲施藏于肥沃土壤之中。往日开得正艳,如今便是要入正月,这时候应是越发灼红,反倒出了错,死去一片。”

      再捻那泥土,放于鼻下细嗅,藏着些许味道,再瞧见那卷叶处,一挂小水珠欲滴下土壤,手指触碰,滚入指处,圆亮似珍珠晶透,再是一嗅,一股强烈香气传入。转头问她:“这气味,有古怪传香气浓浓,只是不知是何物?”浮生听罢也是蹲下身去嗅,回想昨日所为,记忆涌起,道:“昨日我瞧那碗汤甚凉,想着能浇浇花,就随手从窗边倒下了。不过,这汤能有什么问题?”

      想着案几空碗,便是带着若梦进房中去看。

      碗内白壁,残留浓汤平铺如湖水。执匙汤入,嗅过便知与那土壤卷叶是一同。却是瞧不出,有何异处。

      再往后两日,再赏不了院中美景,只是倚榻望天,宅中四处观花坐亭。午时回房,见之芙一人于房中桌前,轻手轻脚走过去,朝她耳边出声一语,却吓得她冷汗涔涔,又是低头行礼,只是道准备好了鲜汤,跟前几日一模一样,急步离去。浮生瞧她远去,下刻鞋履踏过几步,脚下不知踩到何物,凹凸不平,摔去柜边,手臂挡柜角,不至于撞上增添疼痛。拾起一瞧,锦布内装着素白瓷瓶,精致小巧极了,瓶身无一瑕疵,疑惑出声:“这个是什么?”

      若梦扶她起身,手背滑过她白皙食指,肌肤相触,才觉手指冰凉,道:“手怎如此冰凉?”那双大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以热驱凉意。浮生心中一突,细滑添暖,余光瞥见他两眼直直看着她,低着头起了红晕,手指再不稳,瓷瓶便要摔去地面,幸得他手快,空中捞起。浮生抽离那温热,脚步慌乱向后小退几步。

      瞧着手中瓷瓶,拔去那红布塞子,摇晃左右,瓶内传来水声,拇指触上瓶口,沾上瓶中无色液体,便是感觉微微痒意。吸气深嗅,这东西却是无色无味。紧锁眉头,抬手捏住,闭眼细细回想。浮现昔日景象,正是年少不识,误食了此物便不适难受,爷爷背着他去找大夫,好在食入不多,福大命大,救回了这条命。此后,这东西便成了心中阴影,万般不敢再触碰。

      见他捏眉不语,站立身旁瞧着他那紧闭双眸,心起不安:“你怎么啦?”伸出藏于袖中的手去抚上他眉处,还未触上,他便睁了眼眸抓住了她停留于空中那手,再道:“我知道了。”

      “知道啦?知道啥啦?”

      若梦看着手中那瓷瓶,望去那小瓶透清如水,低声道出三字:“夹竹桃。”

      宅中添了热闹,寿宴当日一大早夏老爷便从九溪赶回家中,更衣打理,再去给老太太问安。宅门大开,迎宾客入内。之芙带着那披风随浮生前去,路过亭子,望见宅门来人,头戴乌纱帽,青绿衣袍一身,众人纷纷行礼。浮生问道:“那人是谁?”之芙随她目光望去:“夫人,那是咱们临安太守,是老爷的亲侄子,及冠时科举得名便得了此官位,这些年,可谓是把临安治理得井井有条,受百姓爱戴,皇上也是夸奖赞叹。”

      正堂内下人进进出出,屋内客人各自交谈,贺寿送礼,浮生跨槛进屋并无人注意。之芙于前献上手中披风,道:“老太太,这是我家夫人亲手挑选,送与老太太的一份心意,望您笑纳。”老太太仍是不苟言笑,只是点头,丫鬟便伸手接过。

      “妹妹今日这淡雅紫衣,真真好看。不过今日可是大寿,重紫夹白,却是有些不妥。”听这一话,自是那柳樱华。老太太见宾客于屋,脸上神情再变,却也展现一丝笑意。浮生目平前方,未瞧她一眼:“淡雅素丽,是极好。”转头瞧她那一身红艳挂身,“姐姐今日衣裳比那红绸子还要艳,不晓得的,还以为今日是姐姐寿宴呢。”见两人又要一番口舌之争,老太太便瞪了那柳樱华一眼。见状,柳樱华心中难平怒气,却也生生忍了下来。

      同着宾客用过宴席,众人眼笑眉舒。请来了戏班子于宅中作乐,戏台之上唱戏曲奏,个个化妆油彩,旦角点翠头面,小生粉面乌纱。唱声高起,尖细长音,旦生一唱一和,动作随唱入曲,情重凄惨悲凉。此曲戏子日日相唱,民间自是家喻户晓,便是那《赵贞女》的故事。地府哪有人间多彩,浮生自是没有看过,聚精会神盯着那戏台,听着那唱声。

      一句“马踏赵五娘,雷轰蔡伯喈——”悲凉结尾。浮生只瞧着台上女子悲苦可怜,唱声听不清又被奏曲声压住。

      台下众人皆是鼓掌称好,赞叹连连。再现这戏曲,黄二摇头直道:“这赵贞女当真惨。”浮生本就不懂,听到此话,转头过去问:“赵贞女?赵贞女是谁呀?”若梦答道:“因情悲苦,伶仃失命。”又问:“为何悲苦?为何失命?”此话入众人耳去,一双双目光从戏台转来打在她身上,见四下人声欢语已成鸦雀无声,只好回身端坐。

      夏老爷见此,叫那戏台曲奏,唱戏再起。恢复方才热闹,笙歌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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