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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九涧寻往夜行斋 ...

  •   推门“嘭嘭”两声撞墙,来回摆动不停,拉开杌子让之芙坐下,仍听见有低低抽泣不断。桌旁方帕,攥入手心浸铜盆凉水,十指反拧,滴落断珠倾帘,划开水面融合。

      见她嘴角血迹红亮,红血溢出滴落素白布袖,纯白之中唯一一点红墨,好似冬日茫雪肆虐,傲立白雪中不倒的寒梅一般,添了孤傲,染了绚色。蹲下身子,抬手握方帕小角覆血迹,冰凉触肌肤,疼痛引眉头紧蹙,坐不住半圆小杌,起身跪在浮生面前:“夫人,都是之芙的错,惹了十二夫人,让您受气,您不但未怪罪于我,还出面来救我。您的恩德,之芙会记得一辈子。”说罢便是一次次磕头到地,重重有声。

      浮生只怕她脸上惨伤未好额上又添新伤,按住她肩头,拉她起身来,劝她入坐,却再不肯。接着便用手中方帕擦去血迹,又问:“你怎么会去见她?”之芙剑头一吷,道:“夫人,是六年前同我一起入宅的丫鬟碧儿生了病,原是在庖屋干活,见她生病,便派她去后园清扫落叶。昨日我瞧见她,已是面黄肌瘦,鹄面鸟形了。宅中无人理睬,她更是身无分文,月钱全被扣光了。我心中不忍,便是去求十二夫人,替她请个大夫瞧瞧。”声音往后越是小,几乎听不见。

      “你直接来找我不就得了。干嘛去找她,她那样的人,怎会助你?”

      之芙回:“我原以前是在十二夫人房中做事,想着十二夫人能念念旧情,看在以前我侍奉的份上,帮过这一次。哪想今日,却是笨手笨脚,踩脏了披风再弄坏了珠钗,未求成反做错了事。”

      妆奁前,浮生瞧着珠钗玉簪,随手抓起一把,拉过之芙的手,放她掌心,道:“我瞧着这些簪钗也挺值钱的,你先拿去替她看病,若不够,再跟我说便是了,我再拿给你。”之芙瞧着手中物件贵重,推却万分:“夫人,这可不成。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享用的。况且,这是老爷给夫人的,更是不能要了。”

      忙着便是要去妆奁前放下手中贵重,浮生按住她手中簪钗,稳稳妥妥紧握手心,道:“我给你的你拿着不就成了。还是拿着去给她看看病,这可耽搁不起。”

      之芙再是行礼道谢。

      马车之内睡了一夜,见再无动静,伸手推开头顶木板,翻身出了座位底部,侧身僵着身躯好几个时辰,因身材高大,弯了双腿,压下背腰,才得将自己塞了进去。掀开车帘,因腿脚无力极了,跳下马车险些摔倒。黄二见四周无一人,心中回想,难不成丢了?随着马车而来,若无功回返,岂不是会遭到两人笑话?

      瞧着地形,万里荒地,红彤彤太阳东方喷薄而起,映无边凄美。本说出家门查看茶叶,满眼望不见尽头一片平地,哪有什么茶叶,半片叶子也未能见着。

      放眼望去,见不远处最为右方有着一座不起眼小宅,正欲走去瞧瞧。两门一开,有两人跨槛出来。眼睛死死盯住,不移一寸一尺。看得仔细,那两人正是夏家老爷和管家,对着宅中人作揖,只见闭门后两人回走,嘴里还说着些什么。望久心中思虑,两人已是近在眼前,而自己仍是靠在马车边望着。

      见来不及躲藏,也不愿再躲藏,马车座位之下,拥挤难受,加上路途颠簸,一路上憋屈极了。见马背上放着一个斗笠,便是有了主意。

      两人到了跟前,止住了话语谈论。管家掀开车帘让老爷入车内,随后吩咐着侍立马夫,未多眼瞧看,只是道出去向,一路快马加鞭,行至九溪十八涧一带。

      见两人已放下车帘,提着的一口气落进心底。用袖抹去额边汗珠,想起自己并不知此地是何处,一时不知如何赶马前去。管家掀起一侧帘,凶恶眼神瞪着他,催着他赶马。

      黄二低着头,斗笠掩面,连连应是。自小便在临安长大,小巷山野早已摸索过数次,驱车出了万里荒地,瞧着四周景象,便是熟路轻辙。

      不过几个时辰,从大照日光至阴凉多云之处,管家出声指路,穿过竹林深处,卷风飞划无数,马蹄声随着车轮转动远去。

      一声长“吁”,缰绳紧拉,停下了车。

      前方侍立三个小厮见马车来此,一人手中早已准备马凳,上前放于马车旁,管家便是掀帘扶着老爷下车。两小厮行过礼,开了两门,随着两人身后进庄去了。黄二抬脚本欲跟上,车旁小厮手抱马凳,道:“跟我这边来。”黄二牵着那匹黑马拖舆随他向右走去。途中,开口问那小厮:“小兄弟,这可是夏家茶庄?离夏宅颇远,来回多为不便,为何建在此处?”小厮厝疑瞧了他一眼:“你可是新来的车夫?夏家龙井,名满四方,茶叶自是最好的,九溪此地天朗气清,十八涧泉水清冽,峰回路转间晴日阳落山顶映红,阴日云雾缥缈相绕,四季风光旖旎。此等好地,茶叶种此,旁的别物再是没得比。”

      “如今未到春季,老爷便是远来瞧这茶叶,对此真是上心。”听到这话,小厮一笑,随口便道:“往年这些时候老爷可不会来这儿,今年莫不是──”话此,察觉失了言,闭口再不说。黄二开口打探:“莫不是今年出了岔子?”小厮心中一怔,却只道:“怎会。夏家之事还是莫要胡乱打听,胡乱猜疑。”

      随他到了小屋住处,最后只道让他暂且住下,每日勿要随意走动,饭菜皆会有人送来,老爷启程之日再来唤他。再从怀中掏出一袋铜钱给他,抱凳离去。

      茶花仍盛开正艳,点染天蓝白云,透着粉色似柔纱越拉越远。

      一觉醒来,便是近午时。之芙忙着去给那丫鬟碧儿看病抓药,浮生这边,剩若梦在身旁。这两日,宅中倒也无事发生,两人每日一起聊聊闲话,看看院景。小院中呆了两日,再是待不住,用过昼食,带着若梦宅中四转。

      阴凉多云,不冷也不热。

      圆形院门,里边一棵古树参天,吸引目光。进门抬头望那不见顶的绿叶高枝,遮住天空,绿意盛天。房屋紧闭,此处书斋,两人对视一望,浮生于前踏过台阶去开房门,院处门旁来了两个小厮,一人道:“什么人?”浮生转身望着他们。两人见此,纷纷上前来行礼:“见过十三夫人。此处是老爷书斋,旁人是不可随意进的。”

      浮生道:“我怎么能算旁人呢,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帮着给老爷打理打理。”见那两人眉头紧锁,万般为难之意。浮生欲推门而进,那两个小厮便阻拦在门前,心中激动,口中直道:“夫人,这万万不可。老爷吩咐过了,不让任何人入内,否则小的们便是小命不保。”

      见两人死死拦住,便是作罢,出院离去。

      踏入茶花小院,见之芙一人站立院落。开口唤了她一声,之芙便回头朝她行礼。开口问:“那丫鬟的病可好些了?抓药的钱可还够?若不够,我再拿给你。”说着便要推门入房去拿。之芙回道:“多谢夫人,碧儿的病渐渐起了好转,钱自是够的。她还说,让我替她好好谢谢夫人。”

      听她一说,便是放心了许多。目光下放,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端着一碗汤,香味入鼻,便问是何物。之芙自是笑着回道:“这是刚炖好的鸡汤,我特意端来给夫人尝尝。”浮生瞧着那美味鸡汤,咽了咽口水,再伸手欲接过那碗鲜美。之芙手起微抖,脚步不稳朝后退了几步。见她不解目光投来,自是慌作一团,说话也变得极不利索:“这鸡汤,端来已,已经有一会儿了,早已凉透,对胃十分不好,我去给夫人换一碗来。”避过她眼神,疾步如飞离去。浮生似觉不对,适才明明感觉到那鸡汤热气腾腾,白气直往自己脸上去。为何之芙却说凉得透底?

      踏门入房,便将这事抛却脑后,只想着如何能进那书斋里去。茶花起芬芳,挂在窗上添染红墨一笔。花瓣飘落案几,伴着两人谈话声。

      夜深人静之时,房内唯有两支红烛照耀,点点似星光。两个身影四处窜跳,青石板上听不见脚步声。四处无灯火,一片黑暗,靠着白日记忆中那条路,摸索前去。见院门前仍是那两个小厮站守,两人都是闭眼欲睡的样子,纷纷打着哈欠。两人一身夜行衣,黑夜之中毫不起眼,从右侧墙壁翻进院内。

      好在书斋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发出“吱呀”一声,院门两小厮困意十足,并无察觉。两个人轻手轻脚跨槛入房,再闭上房门。若梦手拿火折子,点燃蜡烛亮光。若梦借着微弱烛光,伸手拿起书案上叠放整齐张张宣纸,浮生对这些书本自不感兴趣,低身看向大香炉,刚伸手触碰,便听外面小厮说话声。若梦将宣纸书本归于原位,吹灭了蜡烛,拉着浮生躲在书案之下。

      两个小厮刚见点点烛火,这会便推开房门来瞧。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咣当”再次闭门。书案下方位置矮窄,浮生整个身子只得趴在若梦身上,两人四目相对,浮生回过神来,推开他头往后一仰,响声入耳,撞上了书案。捂头蹙眉,若梦瞧着她那样子,因着黑夜瞧不见伤处,询问道:“伤哪了?疼不疼?”浮生只道“无事”二字,起身立香炉前。

      见香炉上狻猊,心生好奇,伸手触碰,却见直往下陷,对面架几案向右一移,露出一道门来。两人对望,走过去查看。推了几下发现并无作用,见门上有锁,若梦道:“这应该是个暗门。”

      “怪不得不让人接近,果然神乎其神。”两个人在书斋中左翻右找,想着探出门后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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