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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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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贵走近了施无计,正不知该如何下手。忽然觉得腿窝一麻,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挺挺地向前摔去。施无计早就注意到丁贵向他走近,他心里好笑,正等着看丁贵会有何举动。绝没想到,他会直挺挺地摔下去。
丁贵身前,正是一把长椅突出的一角,他若这样摔下去,脑袋正好会磕在那个角上。施无计没再多想,抢先一步到丁贵身前,一把扶住了他。
施无计笑道:“怎么回事,看到我,脚都软了?不用行此大礼。”
丁贵吓飞了的胆,这时才恢复过来,他强笑道:”我家少爷感谢公子送来的茶,他让我带话来说:改日,必有回赠。”
施无计说道:“好啊,我倒很想看看,那回赠会是什么。”
丁贵回到扶苏身旁,扶苏说道:“没想到,你的技艺退步这么多,倘若不是我帮你,今天你可要出丑了。”
丁贵撅着嘴,不开心地说道:“自从跟了少爷,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要用那个本事。”说着袖子一抖,从袖子中露出一截纸卷。扶苏面露喜色,急忙按住他的手说道:“别急,不要在这里,你跟我来。”
这时扶苏脸上的笑意,却是从心底发出。丁贵看着扶苏,不由有些呆了,说道:“少爷笑起来,倒真的像一个人。潘檀郎长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虽然我也只在戏里听过,可是一定是少爷这样的相貌,才配得上“掷果盈车”这四个字。”
扶苏说道:“没想到带你见了见世面,学了些新词,你就敢用在我的身上了。”话虽这样说,可是将他比作潘安,扶苏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因此也并未过多责备。
丁贵见他脸上的笑意不过稍纵即逝,说道:“可惜不笑的时候就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扶苏也不与他多言,两人来到二楼。此时人人都在大堂等待电影开演,因此二楼的包房反倒格外安静。
扶苏找到一个没人的房间,两人走了进去。丁贵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卷,这时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卷画轴。扶苏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本指望会是一封密函或者文件,可以多了解一些施无计的秘密。
“施无计的身上带一幅画干嘛?”扶苏纳闷道。
“确实只有这个,身上没其它东西了。”丁贵边说边打开画卷。原来是一张女人的画像。慢慢铺开的画卷先是显出女人身上飘曳的长裙,精致的半袖,待到露出头部时,丁贵惊叫一声,丢下画像跳开了。
“怎么回事,被一张画像吓成这样?”扶苏不满意地说道。
“少,少爷,那张画像,画像是活的。”丁贵叫道。
扶苏打开画像自己查看,画中的女孩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倒映在水波之中,更显得绰约秀丽,灵动俊俏,尤其一双眼睛,栩栩如生,如同真的一般。
“少爷,那眼睛在动,肯定是有妖精作怪,快把它放下。”丁贵喊道。
扶苏却不理他,依旧手捧着画仔细查看,说道:“你没有听说过张僧繇画龙点睛的故事吗,虽然那只是个传说,可是画这副画的人笔法细腻,确实有画龙点睛的功力。而他更胜一筹,利用水波的波纹,让眼睛看起来似乎真的在动一般。”
丁贵见他这样说,这才凑过来,问道:”这是施无计画的吗?”
“当然不是,你没看见这个题字和落款,这是一副自画像。”
丁贵知道了这画的奥妙,放下心来。这才敢认真看那幅画,不由叹道:“在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美之人吗?”稍停,又说道:“可惜的是,她少了咱家夫人那一对酒窝。”
扶苏皱眉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别再说了,走吧。”
丁贵嘴里所说的夫人苏荑芊,实际上和扶家三兄弟年纪相仿,比最小的扶玉大两岁,比扶商和扶苏都要小。以她的年龄嫁给扶老爷,当然是出了很多人的意料。但是一想到扶老爷家庭的资产,也算得上是见怪不怪了。
丁贵虽然没有什么学识,但是他一下子说中了苏荑芊的特点。
苏荑芊身材单薄,生就一张瓜子脸。她这样小巧的身材,却往往在人群中最先引人注目,都是因为她优美而白皙的长颈。一张略显平淡的脸,却因为一对小巧的酒窝而一下子媚态百生起来。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媚,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媚。在见到她之前,任谁也不会想到飘渺清逸和妩媚娇倩怎么能形容同一个人,见到她之后,才知道这两个词用在她的身上配合地天衣无缝。
扶苏和丁贵掩好了房门,双双走下楼去。有两个茶楼的伙计收拾好碗筷,抬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筐,正好瞥见前面的扶苏和丁贵。
“你快看,那不是扶家二公子吗,一天到晚总做荒唐事,如果我是他爹,肯定被他气死了。”一个伙计低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
“可不是吗,听说扶老爷娶新娘子的时候,也是在外面好一场大闹,连累扶老爷喜事差点也没办成。”另一个伙计接口道。
两人边低声细语边走下楼梯,刚转过一个拐角,没有任何征兆,两个人忽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手上的大筐滚出一丈远,碗碟碎了一地。
丁贵从碗碟的碎片里跳了过来,摇着头说道:”哎呀呀,如果我是茶楼老板,一定给气死了。”
说完便走远了,留下两个傻眼的伙计。
在茶楼里,施无计看见扶苏和丁贵走上二楼,颇有些鬼鬼祟祟。他心下疑惑,正抬头细看,却见一名女子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向下眺望,她身穿藕色乔其纱长裙,粉色缎绣藤萝上衣,滚着花琵琶式的襟边,凭栏而立,别有一番风韵。那女子的眼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幽深的眼光似乎看得到很远。
施无计向那女子挥了挥手,点头招呼道:”宓姑娘。”
宓姑娘却并没有看到他,稍停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施无计摇了摇头,心想:看今天的样子,宓姑娘想必也是不能再唱了。他心里那点好管闲事的瘾,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左右看了看身边,只见右边的茶桌旁,正坐着一个头戴礼帽的男子,他肥胖的脸上长着几个红色的痘子,仿佛太过肥沃的土地上钻出的竹笋一样生机勃勃。那人此时正呆呆地望着二楼刚才宓姑娘站着的地方,还回不过神来。
施无计早就注意到他身边的这个人。他一走进来,茶楼的老板就拖他想让他坐上座,可是他偏偏挑了施无计身边这一个角落的位置。他衣着华丽,但神情紧张,一有人走进茶楼,他都会小心地查看。施无计微笑着对他说道:“喂,老兄,第一次来吧。”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嘟囔着说道:\"你怎么知道?\"
施无计说道:”我不单知道你是第一次来,我还知道你是偷偷跑来的,很怕被人发现吧?”施无计挑了挑眉毛,将茶桌上放着的花生捏起两粒,扔进了嘴里。
那人猛地跳了起来,撞倒了身边的椅子,有些激动地嚷着:“怎么,你是帮我爹做事的吗?”
施无计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你不想被人发现吧,快坐好。”
那人小心地向周围看了看,扶好凳子,重新坐了下来。
“老实说,你真不是我爹派来的?”他依旧狐疑不定地看着施无计。
“当然不是了,你是贵人多忘事,看来把我给忘了。”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你了呢?”
“记不起就不要再想了,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我也是很讨厌的。”施无计说道,”每天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洋文,还要弄懂什么数学和哲学。我们今天不要再提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好好庆祝我们的再次相遇吧。”
“怎么,你爹也要你去参加留学考试吗?”那人放松了警惕。
“可不是吗,你的考试准备地怎么样了,最近没再挨打了吧。”
一听到这个话题,那人立即哭丧着脸说:“那个该死的考试,我是一点也不想参加了。从小就说要考科举,辛辛苦苦了十年,轮到我考试的时候,科举说取消就取消了。又忙着要考留学,那些歪七扭八的洋文字,我认了几年,还是认不全。”
施无计说道:“你说的对,那些奇奇怪怪的洋文,我认也不想认。”
很快,施无计就知道了那人叫程远大,是西安府安抚使程功的儿子。
“来,今天老友相聚,真是开心。\"施无计举起茶杯说道。
“好,”程远大也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听说这里有一款茯茶是专门进献宫里的,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今天,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