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有女福泽齐天》福玉儿

5、第五章

　　第二天是除夕了，村里的年味越来越重了，陆言玉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可后来长大之后就觉得过年越来越没有意思，也许是因为看尽了世间凉薄，而过年也不过是一群心思叵测的人聚在一起。
　　陆言玉听见外面忙活的声音也赶紧起身下了床，想着能帮帮小忙凑个热闹。出门就看见陆辉在劈柴，陆言玉看着他颤颤巍巍的举着斧子，那小身板像是要被斧子压死的感觉。小丫头摇摇头心里吐槽：还真是比不过齐远。陆言玉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好端端的想齐远干什么，陆辉怎么跟人家比，真是，应该是自己脑袋秀逗了。
　　陈敬贤看着小闺女站在门边一会摇摇头一会皱个眉，那小表情可爱极了。放下手上的菜，走过来掐住陆言玉圆润的脸，“这么小个人在想啥呐？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陆言玉拍掉娘亲的手，“在想齐哥哥，齐哥哥劈柴比哥哥厉害多了。”陈敬贤点点头又摇摇头，“你齐哥哥是要比你哥哥有力气，那是因为你齐哥哥总是上山打猎。人和人不一样，不能只看一点比较，知道了吗？”陆言玉冲着自己娘亲甜甜的一笑，“我知道的啦！那娘亲有什么好吃的吗？”“有，娘给做了红薯和鸡蛋，给你放在锅了热着呢。”陆言玉不能陈敬贤，自己噔噔噔的跑到灶房，踩着小凳子揭开锅，这场景给陈敬贤吓了一跳，忙接过小手里的锅盖，“哎哟，娘给你拿，你再掉进锅了，我们可不吃你的肉，臭臭的。”陆言玉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看着碗里的鸡蛋，“娘，你吃一个鸡蛋。”“娘不吃，这是给你留的，我们都吃过了。”陆言玉撅着小嘴，“那也肯定没有吃鸡蛋，娘要是不吃我就饿着。哼！”“好好，娘吃一口，然后你就吃好吧？”陆言玉用小手拨了一个鸡蛋，掰成两半一下塞到自己娘亲的嘴里，然后端着碗就跑了。陈敬贤看着小闺女跑远的身影，心下暖暖的，这个家里真正维护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闺女了吧。摇摇头不再想，转身又去择菜了。
　　这边陆言玉端着碗跑到陆辉身边，“哥哥。”陆辉听见小丫头叫自己放下马上斧头，“小妹怎么了？”话音刚落，自己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给你吃。”“哥哥不要，早上娘给我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小丫头摇摇头，“碗里有三个鸡蛋，我吃两个，你再吃一个，公平。”说完也不听他回答，转身就跑，还嚷着去找齐远玩，陆辉看着手里的鸡蛋，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才让小丫头总是和自己提什么公平。“闺女别去山上，你找不到路。”听到陆言玉要去山上陆父不放心在后面追着嘱咐。“没事啦，我都四岁啦，是大孩子啦。”陆言玉才不会不认识路，都走了十几年了怎么不认识。可又一想自己前世怎么不知道这山上有一户人家呢？陆言玉带着疑问往山上跑去，紧紧的护着手里的碗。
　　陆言玉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往山上走。桃花村的后山没有特别高大的树，大多是农家的果树，还有些野果树。山上的地方不算太大，有些地方还是村民们用来种地的山田。想来齐远是去离桃花村较远的那个东山岭上打猎的。上了山但是陆言玉不能确定齐远的家是在哪个方向，她只能在附近找找看哪里有房子，不是说山上就齐远一户人家嘛。找来找去也没找到，陆言玉低头看看搂在怀里的碗，东西都该凉了。“小丫头？你怎么在山上？谁陪你来的？”陆言玉听见熟悉的声音眼前一亮，回头看去，果然，“齐哥哥，我自己来的，我来给你送好吃的。”齐远看着她怀里的碗，脸色并没有很高兴，“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上山，你太小了，会摔跤会迷路的。”陆言玉看着他心想明明很关心，却在这里摆臭脸给谁看啊。眼珠转了转，小嘴一撅，“娘亲给我煮了两个鸡蛋，我私心想留给齐哥哥吃，没想到齐哥哥不喜欢我，下次我不在给你就是了，哼。”说着转身就要走。听见小丫头委屈的哭腔，齐远那还管的了别的，将手里的砍刀扔在地上，紧走两步抱起装委屈的小丫头，“我没有不喜欢，我是说你自己上山危险，如果以后你想找我，提前让你哥哥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如何？”陆言玉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我才来，还有这鸡蛋你还没吃呢。”
　　“我路上吃，我们去你家玩，免得叔婶担心。”
　　看他这么说，陆言玉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齐远的脸，陆言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有他在自己就安心很多，难道说自己喜欢上他了？可自己现在才四岁，虽说实际已经十几岁了，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喜欢可是年岁相差这么多，等自己及笄，齐远也许孩子都会跑了。不管怎么想自己和齐远都是不可能的。齐远看着陆言玉怔怔的发呆，“你怎么了？可是刚才上来哪里刮破了？”陆言玉会过神，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什么，就随便扯了一句，“没有受伤，只是在想齐哥哥以后对自己的孩子肯定很好。”齐远没想到小丫头会说这个，“我可能不会有孩子，因为不会有人嫁给我。”陆言玉很诧异，“怎么会，村里有好多姑娘，都嫁给打猎的人了。”齐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因为齐哥哥命不好，没人会喜欢我的，更不会嫁给我。”“我喜欢你。”陆言玉大声的反驳，“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齐远愣住了，连下山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看着怀里小丫头的笑容，齐远觉得心里很暖，经年之前所有人给过他的伤痛好像都因为她说的一句喜欢，不那么痛了。齐远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摸了摸陆言玉的小脸，笑着说，“好，等你长大。”
　　齐远把陆言玉送了回去，陆家的人看陆言玉去了一会就回来了，刚刚的担心也消散了。陆言玉拉着齐远在院子门口玩，正玩得开心，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家走来，陆言玉定睛一看，来人就是自己那个倒霉爷爷。回忆起前世这个时候，也是除夕自己这个倒霉爷爷来自己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砸了个稀巴烂。当时自己年纪小不懂事，但是发生的事情都记得。当时自己被娘亲放在里爷爷最远的窗台上，只知道哇哇大哭。陆言玉下意识的抓住身边人的手，齐远看她眼神不对，“怎么了？看见什么了？”陆言玉知道前世自己身边可没有齐远，而且这是自己家的事，齐远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齐哥哥，你先回家吧，等到晚上我去给你送好吃的。”齐远有些疑惑的看着小丫头，想着不是玩的好好的嘛，怎么赶自己回家呢？但到底顺从的听她的话，“好，晚上我再接你去玩。”陆言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就往自己家里面跑去。齐远在她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在围墙外站着，齐远心里总感觉小丫头有些不对劲。
　　陆言玉回到家里，果不其然，已经砸上了，屋里桌椅被推到的声音。陆言玉刚想进去，就看见陆父提溜这一个人出来了，是自己爷爷。一家人都站在院子里，大门外也有好多看热闹的村民。陆父单手拽着自己爹的衣襟，感觉快要把人凌空抬起来了。陆父被气的七窍生烟，盯着自己的爹恶狠狠的说，“你要不是我爹，我早一刀砍死你了。”这时候，大门口进来了几个人，陆言玉都认识，是自己那几个大伯和大姑，想是过年都回来爷爷家团圆来了。大伯一进门就拽开了陆父，对着陆言玉爷爷就说，“大过年的，你上人家里来闹什么？”而这爷爷却是个不知羞耻的，“我怎么闹了，我自己儿子家我想砸就砸，谁能管我？”看热闹的村民一听这话，都议论纷纷，更有人看不下去，高声说，“老爷子，别闹了，自己的儿子都逼得清儿出了，还要他咋样啊。”老爷子胡子一吹，“哼，清儿出可没说他不能养我。有钱把欠债都还了，没钱孝敬我？不孝子。”陆父真是没想到自己爹是这样的货色，“这些年我该孝敬你的还少你了吗？难道我有点银子就都要给你吗？我自己家的日子就不过了？”“哼，你就该这样，赶紧把你省的银子都拿出来。”陆言玉在一边看半天了，真心觉得恶心，陆言玉往院子中间走了两步，把自己两辈子的气势都拿了出来，声音响亮却毫无情绪，“你是哪位？我家的银子为啥要给你？你是要饭的？”陆言玉一出声，院子里外有一刻的安静，反应过来老爷子瞬间暴跳如雷，“小畜生，竟敢说我是要饭的，我是你爷爷，是你的长辈。”陆言玉冷笑一声，“呵呵，长辈，令晚辈信服的老人叫长辈，你这样的叫老流氓。”陆言玉稚嫩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人群中竟有人叫了一声“说得好！”老爷子被气急，左顾右盼的拿起墙边的一个小瓷坛，甩手就扔向了陆言玉，“闺女！”陈敬贤尖叫着却来不及阻挡。眼看着就要砸到陆言玉的头上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事情发生太快人们都来不及反应。一个身影像豹子一样扑向小言玉，呈保护状，将陆言玉紧紧护在怀里。陆言玉听见了一声闷哼，坛子碎了，碎在保护她的人身上。陆言玉被慢慢放开，抬头，果然是齐远。“小丫头，你没事吧？”陆言玉怔怔的看着他，呆愣的摇摇头。刚想问齐远有没有事，就见她轰然倒地。“齐哥哥！”陆言玉扑到齐远身上，哭的和前世一样。哭声响起，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把齐远抬到屋里，陆辉跑去找村里的大夫。老爷子也慌了，这人可是他砸的。有的村民看见有人受伤了，就去把里正找来了。
　　大夫几乎是被陆辉给拽过来的。里正也到了。大夫进屋赶紧给齐远看伤。伤在后背，按理应该不能昏倒啊。陆言玉紧紧的拉着齐远的手，忽然感觉齐远在扣自己的手心，陆言玉有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看着也同样紧张的娘亲爹爹和哥哥，得把他们支出去。“娘，你去给齐哥哥炖个汤吧，等醒了就能喝了。”陈敬贤恍然大悟一般，“对对对，娘这就去。”陆言玉又看向自己爹和哥哥，“爹，哥哥快去外面看着爷爷，别让他走了。”“行，小妹你别哭了。”陆父也安慰她，“闺女别哭会没事的，爹一会就回来啊。大夫您给好好看看，银子好说。”大夫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陆言玉，他觉得这小丫头不是一般的聪明。等人都走了，陆言玉不确定似的叫了一声齐哥哥，齐远睁开眼睛，看向她，“我没事，你别哭。”大夫一看知道是装晕，“我就说嘛，伤在后背，怎么晕了呢。”陆言玉有些不放心，“大夫伯伯，那别的地方没事吗？”大夫又细致的检查了一遍，“放心，没事，就是后背，伤口有点深，多吃点好的补补，不能沾水，我家里就有药，磨成粉敷在伤口上，一天一换，别忘了啊。”“谢谢伯伯，让我哥哥去你家里拿药吧。”大夫又细细嘱咐了一遍就离开了。
　　陆言玉看着齐远的脸色，“齐哥哥，很疼吧？谢谢你救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齐远叹了口气，帮她抹掉，“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我没事，从小自己过日子什么伤没有过。”陆言玉正色道,“齐哥哥，你救了我，我怎么报答你，要是没有你那坛子就砸在我头上了。”“不会的，以后都有我保护你，我不要你任何报答。”这时候陆父进来了，“醒了？我让陆辉去拿药了，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养伤，别回去了。”齐远赤裸上身起来，“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可要是真砸在小丫头身上可怎么得了？”陆父也心有余悸，“我知道，谁砸的谁来负责，没有商量的余地。”齐远听陆父这样说才放心，他怕陆父留有私心。陆父其实也知道齐远在暗示自己，看向他的眼神变的有些不一样了。齐远看了一眼身边的陆言玉，像下定决心般看向陆父，“陆叔，我有一事相求。”“你说。”齐远拉住陆言玉的手，“陆叔，您让我在这养伤，我想光明正大的有个身份在这个家里，所以我愿意入赘陆家为小丫头的童养夫。”齐远说完跪在床上，向陆父一拜。“你说什么？”陆父觉得自己肯定是听差了。“进了您家我就可以时时保护她，我打猎卖来的银子也全都交给小丫头管着。”陆父看着这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赤裸的脊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还有刚刚为保护她女儿受的伤。“我爹娘死的早，没有人管我，人人都说我命不好，都让我自生自灭，从我见到您闺女的那天起，我才知道我也有人关心，也有人问冷暖。请陆叔成全，此生必尽全力护她周全。”陆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自己闺女，陆言玉心里是高兴的，又有些心疼，她知道陆父在看她。“爹，你去叫里正进来吧，还有爷爷，还要盆温水，又出血了。”陆父不知道自己闺女要干什么，这一刻他看着自己四岁的小闺女有些陌生，但还是出去了。
　　陆父端着一盆水带着里正他爹还有大哥进来了，老爷子看见齐远背上的伤也老实了。陆父刚要拿湿毛巾为齐远处理伤口就被陆言玉将毛巾拿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有条不絮的为齐远处理伤口，又敷上刚拿回来的药，屋里的人看着正在缠纱布的小人都有些吃惊，这小丫头太伶俐了点。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开口，“爷爷，伤你看见了吧，里正也在，我不要你做别的，齐哥哥的看诊银子买药的银子你拿。”老爷子刚要开口反驳，陆言玉就抬眼一瞪，“我劝你，早早把你该给的给了，我们就一笔勾销，不然我就把你告到县衙去，你最好老老实实。”老爷子一听要告衙门就急了，“我可是你爷爷，你怎么能把我告衙门呢？”“呵！衙门？”陆言玉声音一下拔高，“爷爷，你要是再敢到我家来伤我家任何一个人，就算我死 ，我也要了你的命，以后吃饭注意点，小心有我下的毒。”老爷子一看陆言玉的样子，脚都有些发软，那哪是个四岁的孩子，明明是个恶魔的样子。老爷子拉着自己大儿子乖乖的跑去叫银子了。“里正爷爷，请您来是想请您把齐哥哥的户籍转到我家，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里正有些吃惊，看向陆父时，只见陆父点了头，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终归是人家的事。齐远撑着胳膊，“里正，我的户籍上只有我一人，当年我被赶出来，亲戚怕我赖上他们为我办的甚是妥当，劳烦里正费心。”里正摇摇头，“既然你们家当家的没有异议，我就去给你们办，明日要有一个人随我去镇上才行。”事情定下来，齐远和陆言玉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