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再二》岁岁乡

12、小白兔？

　　STAGE录制第一期，艺人采访，白默，打板。

　　重新坐在几架摄影机和白色幕布前，白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叹，好像一瞬间穿越回几年前的选秀比赛，匆匆忙忙十分钟采访后又要马不停蹄地练唱练舞，在简陋的练习室里喘息、擦汗、不敢停休。

　　所有人仰头，往前都是看不见的未来。

　　但显然今夕非昨日，Annie正抱着胸从摄影机后看他，眼也不眨，气势还有些骇人。白默只得朝她轻松地眨眨眼，安抚自己如临大敌的经纪人。

　　导演组了解过所有嘉宾背景，此刻也轻车熟路地抛出怀旧问题——“今天坐在这里，有没有想起当时做练习生的感觉。”

　　白默今天染回黑发，吹了个学生头，衬得清秀的眉眼愈发乖巧，乍一眼觉得和几年前毫无差别。

　　但几年前的他头回打板闹了不少笑话，攥着T恤出了满手的汗，对着摄影机的声音都是飘忽的。

　　昨日重现，但少年长成，他笑三分，藏七分，在乖巧眉眼里又多了几分驾轻就熟的坦然，双手轻松得垂在身侧，朗声道：“确实会怀疑自己穿越到了过去，感觉很紧张，就像做梦梦到高考一样，明明早就离开校园很久，还是觉得自己立马要被逮住去考一场没复习好的试。”

　　导演又道：“所以这次参加我们节目是自信满满还是临时抱佛脚？”

　　白默看到Annie眉头一蹙，显然对这个临场发挥，没有事先沟通的问话很不满。他赶在她发难前说：“自信满满和临时抱佛家都没用啊，舞台水平是日积月累的，来参加节目的都是很有舞台经验的前辈，我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顿了下，又加一句：“我努力会爬到自己的巅峰，在此之前，寸土不让。”

　　摄影机后的导演怔了一下，被他眉眼里含笑的斗志所慑。本来这个年轻艺人根本不在STAGE KING的种子选手范围内，他却从短短的节目采访里嗅到了年轻人的野心。

　　这可是个爆点。

　　导演一边琢磨怎么剪辑最吸眼球一边继续提问，期间不少都是采访提纲以外的问题，个个爆点，个个是坑，几番博弈之后，Annie脸色阴到谷底，白默则是依旧滴水不漏地微笑应付。

　　“你知道这次渝水杳也是我们的选手之一吗？”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又踩到爆点。

　　“知道。”

　　“你怎么看？”

　　“之前机场见过一次，还闹得挺大的，不是说‘大打出手’嘛？”

　　白默狡黠地一眨眼，导演一愣，心道几番切磋，这个小孩厉害，半真半假地说，什么口风都没露出来。

　　“那是网上瞎猜的。你们之前一档节目出来，之后没有交集吗？”

　　“有啊。这次不是交集上了嘛？”白默摊摊手，“是缘分让我们重聚。”

　　导演吐血，仍不死心：“所以他会是你这次的劲敌嘛？”

　　白默认真道：“每一个前辈后辈都是我的劲敌，同辈也不会让我放松警惕的。”

　　现场工作人员看着导演乌青发黑的脸色，想笑又得憋着，脸都涨红了，才见导演挥手：“就采访到这里了。”

　　Annie高跟鞋啪嗒一踩，大步跨到摄影机面前，瞥了眼白默，又道：“张导演果然厉害。”
　　导演斜眼。

　　“以后不搞综艺了还能当个编剧或者作家，信手拈来老天爷赏饭吃的本领。”

　　Annie笑得四平八稳，但摆明了骂这导演临时加问题，给艺人难堪。张导脸色变得更差，但不好发作，只能挥挥手叫了下组艺人采访进来。

　　白默忍笑忍得也很辛苦，边走边扯Annie袖子：“姐，得罪人了？”

　　Annie白眼如刀：“爱得罪就得罪，现在太好欺负了以后被人踩着。这个张平就是个负责采访的，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爆点，瞎加什么戏。人情要卖卖给总导演，反正不看他脸色。”想了下，又没好气地加一句，“本来我就看不上这破节目。”

　　白默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乖顺道：“他也没讨到好，Annie姐带刺美人花。”

　　饺子插嘴道：“蛇蝎美人花吧。”然后立马因口不择言挨了蛇蝎美人一掌。

　　三个人闹了一阵子，Annie正色道：“我今天敢甩他脸色，也是因为他这职位真的不算重要，
　　挂这个导演名头，其实做打杂的事。节目刚录第一期，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在拿捏艺人脾气的阶段，一上来如果就觉得你太好欺负，以后的日子只会事更多。但你是偶像，耍大牌的事不能你做，只能我出头出力，坐实你背后团队不好欺负，这样人家才不会琢磨着你。”

　　白默笑道：“知道。”

　　“恩。得要记住，这才不是昨日重现，你也不是什么小练习生了，你好歹是个腕儿。”

　　白默莞尔，目光一挪，顺势看到了正走到门口的渝水杳。

　　饺子问：“下组是谁？”

　　Annie冷笑：“哼，真的腕儿到了。”

　　平心而论，渝水杳觉得自己出行已经很低调了，五个保镖只带两，三个助理减到一个，外带一个经纪人，化妆师，造型师…也就十人左右吧。

　　但这十人团在节目组眼里就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见惯了轻装简行的白默，现场工作人员都开始小声议论。

　　渝水杳皱着眉，越过重重人群，一眼抓住了白默那张笑脸。琢磨半天也不好意思先道个好。

　　白默不介意，直接走过来，自然道：“来采访啊。”

　　渝水杳别别扭扭嗯了一声。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起训练三天，白默勤勤恳恳教他开嗓，练声，还说了不少舞台小技巧。渝水杳再别扭也不好意思给人脸色，作为报答，也教了他不少简单的舞台动作。

　　但这都是练习室范围内的事，两个人还从来没在人前打过交道，尤其顶着“宿敌”的头衔。

　　白默哦了一声，道：“那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这里专有人挖坑埋人，地雷一踩一个准。”

　　渝水杳听出内涵，顺着说：“你踩了？”

　　“没，”白默理直气壮，“我挖了地雷，扔了。”

　　“扔准了？”

　　“给你剩了口气。”

　　两个人有鼻子有眼地演了半天，工作人员都在惊讶原来传闻不和是假的吗？那边的导演倒是真的连最后一口气都快不剩下了。

　　白默见好就好，跨步往外。

　　渝水杳手悬着，没忍住：“录完节目再一起练习嘛？”

　　白默对那人的首次邀约很是惊讶，面上不显，轻道：“行。”

　　白默走了一段时间，渝水杳还在品味刚才那段对话，愈发觉得这人好玩。

　　平日里怎么看都是无害人设，再不济偶尔龇牙也是闹脾气的小白兔，此时爪牙齐上，倒是利
　　落咬下猎物血肉，半点不带含糊。

　　只能说，白大尾巴狼藏得很好。

　　放在之前渝水杳可能觉得特心机特婊气，结果一看这导演，随便在采访提纲外加加减减，就差贴个爆点剧本上去了，而且怎么看怎么贼眉鼠眼，小家败气。当然没有刚刚龇牙咧嘴的小白兔好看。

　　渝小少爷默默翻出心里藏的小本本，给白默加了5分，又不爽似得减了3分，内心来回角力，还是把总体印象分又向上拔高了一个层次。

　　目前算是，一个不讨厌的熟人。

　　但最终练习之约没能成行，因为俞叩来了。

　　那人站在挺拔得站在宾馆外，拖着银色行李箱，风衣长裤，仆仆风尘，打眼的长相放在人群里一眼难忘。

　　也就是太惹眼也太惊愕，以至于白默整个人愣了三秒才叫出名字：“俞叩？”

　　俞叩眉眼含笑，大步跨进宾馆，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不错，给了你三秒的惊喜。”

　　俞影帝丝毫不怕被人拍到，他却是满心担忧，手腕一拽，把人拖入上行电梯，心跳怦然不停。
　　上行到12楼，正好对上两个往外赶的前辈艺人，均是27、8，圈内有名的实力派歌手。白默心下正颤，怕人看出事来。

　　俞叩倒是大方，招呼道：“梁哥好，简哥好。”

　　梁深生得一双漂亮桃花眼，上挑时带着痞气，似玩笑道：“俞叩，你什么时候转行做音乐了？上次唱K的时候不是还鬼哭狼嚎五音不全嘛？”

　　俞叩面色不改，腰板挺直，道：“在考虑中，还没转成。现在先见个朋友，开开眼界。”

　　两人才把目光分给一旁安静的白默，想起这才是自己同个节目的伙伴。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被节目组安排打照面，混脸熟，此刻多少有些尴尬。

　　俞叩自然而然地打诨：“一起录节目怎么还不认识呢？那么早就有了竞争意识？”

　　梁深摇摇手指：“小朋友很厉害的，不过记得要淘汰，先淘汰简如希这个老古板哦！”

　　简如希的冰山脸松动了一下，眉头微蹙，又松开。

　　还不算熟，所以白默不接茬，只是礼貌和二人打过招呼。在梁深“下次带小默一起来聚会”的吆喝中把俞叩带回了自己房间。

　　门一合上，白默就对上俞叩好整以暇的笑脸，那人随意地倚在门上，目光深邃：“小默，你很紧张？”

　　白默僵了一下，点点头：“没什么人知道我们关系，这样突然过来…”

　　“我们什么关系？”俞叩反问道，“正常朋友见面而已，有什么可误会？”

　　白默自知他问心无愧，是自己心怀鬼胎，索性坦然看他：“误会我蹭你热度。”

　　“回回都能用这个借口的吗？”

　　白默直接绕开话题：“你为什么突然到这？不是还在拍戏嘛？”

　　俞叩的脸上浮现出转瞬即逝的烦躁，甚至厌恶：“没什么，累了，就跑出来歇歇。”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不常见，自从二十岁入娱乐圈以来，白默已经很少在他身上见到如此情绪化的表情。18岁的俞叩还有那种近似少年的孩子气，到现在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游刃有余的姿态。

　　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默心念一动：“你是不是和Katrina吵架了？”

　　俞叩眯了眯眼，语气中直接带上了不爽：“她的父母逼我和她尽早结婚。”

　　白默猛然想起之前自己发烧，俞叩接到对方父母电话，匆匆离开的场景。

　　“上次只是见了个面，就各种试探我，被我拒绝了，结果直接找到了我妈。”

　　白默有点惊讶：“可你才23。”

　　“所以啊，”俞叩这回声音算得上哀怨，“我还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浪费，他们更怕我一个想不开，搞事没关系，造个人出来就太丢他们面子。所以早早把我绑入坟墓，牢底坐穿。”

　　白默还没酝酿好“朋友”的措辞，就被自己心底翻涌而起的酸涩给击溃了。他想过俞叩会谈恋爱，但万万没想到结婚这一步，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对俞叩来说是坟墓，对白默来说却是余生承诺。

　　他想到余生里俞叩会和一个女人做最亲密的事，相处最长久的时间，感受所有柴米油盐，他就不由自主的酸涩。

　　还来不及开口，又听俞叩声音响起。

　　“所以我和他们说了。如果找个女的你们那么担心……那我“

　　”我就和男的谈恋爱得了。”

　　白默惊愕得睁大眼睛，抬头望去。

　　那人五官硬挺，眼神深邃，直直地望向他眼睛深处，似是掏心勾魂的绝艳鬼魅。

　　回回惹他心动，次次暧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