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重生）》姑娘别哭

25、中有千千结（二）

　　今生.建义六年.

　　伶仃教习过宫女回到房中，发现春归正坐在那等她.看到她进来赶忙站起来，局促的看着她.伶仃朝她笑了笑等她主动说明来意.

　　“姑姑.”春归咬了咬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是怎地了？”伶仃给春归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春归接过茶，抬头看了伶仃一眼又赶忙低头.“姑姑..我..我是姑姑教习的，进了宫之后除了姑姑跟谁都不熟.到了常昭仪宫里也没几天....我不知该找谁...”她说罢将唇移到伶仃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而后面色通红.

　　伶仃强忍着笑，脸蛋儿憋的很红.这春归被送到常昭仪那里后日日做着辛苦的伙计，有时下职晚了连净身的热水都没有.时间久了，竟染上了脚臭.这脚臭，原本是能治的，她想着过些日子寻一副药便好了，谁知今日竟被晋了位分.

　　她转身到门口，顺便长舒一口气，刚刚憋着笑肚子憋的很疼，这会儿喘口气倒是好些了.唤了彩月去太医院拿药，又叮嘱彩月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伶姑姑最近有些不便.

　　而后回身看着春归.脚臭倒是没关系，用点药就好了.问题是眼下这关怎么办.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侍寝了.
　　伶仃沉着面想了很久，想起前世在画册上看到过女子与男子，倒不尽然全是在床上，也不尽然全部要脱掉衣裤...大齐后宫有这点好，女子侍寝是无需被脱干净抬进去的.说是先皇觉得这样没有情致，到练溪川那也就没改.加之练溪川宠幸妃子，极少与妃子一起过夜，多半是结束后让人回宫自己再批一会儿奏折或看会子书...

　　伶仃似乎是想到了法子.她凑到春归耳边，对她耳语许久.春归的脸越来越红..“姑姑...我...没做过...第一次侍寝便这样...皇上会不会觉得我...放荡？”

　　“你觉得，皇上是喜欢你放荡还是喜欢你..？”说罢看了一眼春归的脚.春归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办了.不然到时即便净身净的干净，脱了也还是会露馅儿.想到这里，脸更红了，用力点了点头.

　　拿着药便走了.伶仃想了想，怕不妥，又让彩月去找钱无为递了几句话.

　　晚上春归随着敬事房去永明殿候着，因着要宠幸妃子，殿内只亮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她走进去后钱无为摆摆手，让下人们提前退出了大殿.

　　练溪川正躺在床头翻书，看到那个叫春归的宫女来了，宫人又退下了，便站起来让春归帮他更衣.

　　春归眼神柔媚的看着练溪川，缓缓伸出手去拉他，带着他走到书案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她心下擂鼓一般，但伶姑姑说了，一定不能退缩，要盯着皇上的眼睛.伶姑姑还说，盯他片刻，便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动作要慢.解两颗扣子便凑到皇上面前去亲他的下巴一下，一定要是下巴...

　　春归照着伶仃的法子去试，一处也不敢出错.她看到皇上的眼神越来越深，于是缓缓坐到书案之上..

　　竟然真的逃过一劫.

　　春归离开永明殿的时候心下的恐惧终于没了.皇上似是非常满意，赐了寝宫，明日起她就是夫人了.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腹，开心的笑出声.

　　而练溪川，果然如伶仃所说，春归走了之后在案前看书.
　　钱无为站在一旁候着.

　　“春归对你使银子了？”练溪川没有抬头，随口问了钱无为一句.

　　“哪能呢！”

　　“今天宫人们退下的时间不对.”练溪川抬头看他.

　　钱无为在皇上身边呆久了，知晓今晚皇上多半是满意的，因此觉得说实话也不会有什么.于是说道：“尚仪局的彩月来跟奴才打招呼..让奴才早点把人撤下.奴才也没想太多.”钱无为其实是想了一下的，彩月是伶仃的人.那位伶姑姑鬼主意多，春归又是她教习的.宫里争宠的女人多，做到点子上，皇上不反感就成.何况那伶姑姑，自打进宫还没做过什么错事，是个剔透之人，是以钱无为便帮了.

　　练溪川不再说话.彩月是那位姑姑的人，那位姑姑为何要出手帮春归？你倒是有趣，以为没跟朕真正打过照面，朕想不到是你，就敢放肆把手伸到朕的床上.练溪川不知怎的，胸中好似憋了一口恶气.

　　但是经她调教的人倒是懂事，知情识趣.你不是喜欢管朕的床事吗？那你便管到底好了.“你去与孙掌事说，以后秀女宫女侍寝的调教，统一调给教习三等宫女的人，一等二等宫女教习新增礼佛、法事.倘若那些人在侍寝过程中出一点纰漏，朕就斩了负责教习的人.”练溪川不曾直接说出伶仃的名字，但聪明如钱无为心下还是清明了.皇上这是生气了.

　　他回了句是便接着站在一旁伺候他，正在伸手拨弄烛芯，看到皇上正瞪着他：“还不去？”他回了句是便出去了.

　　尚仪局的人已经歇下了，院子里漆黑一片.他想了想，走到孙掌事的门前叩门，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其他屋内也能听到.孙掌事睡眼朦胧的披着衣裳出来，钱无为也不等孙掌事说话，便径直说道：“皇上下旨，尚仪局新增礼佛、法事礼仪教习，由一、二等姑姑执掌.原侍寝调教由三等姑姑执掌.若侍寝调教出任何纰漏，杀无赦.”

　　孙掌事也是精明的人，听出前面那几句都是虚的，只有只有这最后一句是真的.边送钱无为出门边问：“伶仃姑姑得罪谁了？怎的就得了这么个活计，做不好还要杀无赦.”

　　钱无为摇了摇头：“自己问她去！问问她今日做什么了？”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孙掌事心里清楚此刻伶仃不在房内，她每日深夜要出去一两个时辰.起初孙掌事还好奇，担心她捅篓子.后来玉林殿的如意过来与她说话，孙掌事伸脖子听了听，大概明了她是放不下三皇子，每日都会去看他.于是便经常帮伶仃打掩护.

　　玉林殿的宫人们都以各种名义被调走了，只剩如意和乳母.乳母每日只管喂奶，其余时候都浑浑噩噩在床上眯着.苦儿似是习惯了伶仃每日那个时辰去看他，现在一到那个时候便醒了，在小床上伸胳膊踢腿儿等伶仃.

　　晚春的夜晚很舒服，三皇子已经百多天了，伶仃这一天觉得可以把他抱出去了.便把他包好，担心他被风吹到，又把小脑袋挡上，露着一双小眼睛左看右看.

　　抱着他在院中走，偶尔低头逗逗他，他便咯咯笑出声.“你虽然叫苦儿，但当真是喜庆的狠.你这样爱笑，长大了一定很讨喜.”

　　三皇子登着腿儿嘴里嗯了一声，似乎可以听懂伶仃说话.“哇，苦儿现在就能听懂我说话了？”伶仃对苦儿不停的说话，说很久，直到苦儿睡了.把苦儿轻轻放回小床上.

　　“姑姑，今儿个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帮我拿拿主意？”如意似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说说看.”

　　“皇后今日突然来了，赏了很多东西给三皇子.”

　　“这不是好事吗？”伶仃深知白锦容是什么人，耶律和的事让她在后宫抬不起头.她怕是要利用苦儿了.

　　“您听我说，皇后说苦儿总还是要有养母的.然后说...既然苦儿一直是我照顾，说她会跟皇上说明，让我做苦儿的养母....”如意面露难色.

　　伶仃明白了，白锦容一是为拉拢如意，二是为控制三皇子，三是为讨好皇上.居心叵测.但她却独独忘了，三皇子是上官锦书所生，上官锦书是练溪川的心头好.让一个三等宫女做三皇子的养母，她怕是要好心办坏事了.

　　“那你想不想做皇上的妃子？”伶仃试探的问如意.

　　如意赶忙摇头：“不想！”

　　“为何？做皇上的妃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无上尊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好吗？”

　　“可是我..我进宫前许了人家的.人家还在等我，我不能负了人家.”如意讲的十分认真：“况且，我姿色平平，脑子又不好用...”

　　“好啦，我知道啦！皇后想晋你的位份也是好心，姑姑帮不了你.你每日拜拜佛，求求佛祖试试！”

　　伶仃从玉林殿出来，跑了几步很快就拐进那片林子.前些日子林子里支了灯笼，她走起来没那么害怕了.但今日不知为何，灯笼黑了多半，林子里黑漆漆一片.伶仃咬着牙走，但不知为何，听见后面有沙沙沙的声响，她站下，那沙沙沙的声音也停住；她走，那沙沙沙的声音又响起.
　　老娘连重生这种事都经历了，还怕你个妖魔鬼怪吗？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脚下的动作却更快了，伶仃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那片林子！

　　她跑出那片林子，仔细回头看，什么都没有发现.兴许是自己多疑了.这样想着便好受了一些.抹了抹脸上的汗向尚仪局走.

　　在那片林子里，一个人扶着一棵树在抖.竟是练溪川！他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肚子竟忍的很疼.那个姑姑刚刚的狼狈样子简直是不开心的解药.

　　练溪川站那笑了很久才直起身，神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