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重生）》姑娘别哭

26、中有千千结（三）

　　“皇上这些日子在做什么？”白锦容正在种一盆花，太后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白锦容每到春夏便种一些好看的花草送给太后.她白皙的手上沾满泥巴.

　　“皇上每隔两日会去给太后请安，其他时候几乎都待在永明殿，几乎很少在园子里走动。”惠心把捧着的花土放到盆内，拍了拍手上的土，接着说道：“最近召幸新晋的虞夫人和春夫人多一些。”

　　白锦容面色沉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让太医盯紧，承宠这么频繁，应当很快就会有孕。一旦有孕，要好好保胎。”

　　“皇后您真是宅心仁厚，要我说，那两个晋位分肯定是用了手段的，不然秀女那么多怎么就是她了呢？那个春夫人更是离奇，在园子里，皇上就看了一眼，长什么样儿都不大能看清，就晋位分了。奴婢借着送赏的机会特地看了一眼，春夫人姿色平庸…”惠心想起春归就生气，一个三等丫头，说晋就晋了。自己整日跟在皇后身边，无论姿色还是才情都比春归好.

　　白锦容自然能听出惠心的意思.她抬眼看了看惠心，一双媚眼微睁，唇红齿白，姿色的确是上乘.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春夫人来请安的时候本宫看了一眼，姿色的确不如你.”

　　惠心被白锦容说了一个大红脸，赶忙解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替主子不值.皇后这样的姿容，是大齐国第一美女，皇上却怠慢皇后...”说着眼睛竟然红了，生怕白锦容觉得她有旁的心思.

　　“花无百日红.皇上许本宫后位，已经令天下女子艳羡了.本宫知足.倒是你，生了一张这样好看的脸，若是总在哀家身边这样委屈了，着实可惜.”她说着站起身来净手，而后轻轻拉住惠心的手：“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一直尽职尽责.咱们情同姐妹，今日我就不说那些个虚的了.皇上既然能在园子里随便看上一个姿色平庸的三等宫女，就证明皇上对现在的后宫都不满意.左右也会有人上位，是别人，不如是你.至少你还是本宫的贴心人，换了别人，不定什么时候给本宫使绊子.你说呢？”

　　白锦容这一番掏心掏肺下来，说的惠心感动异常.惠心从前担心皇后忌惮她有别的心思，从不敢流露对练溪川的憧憬.今日皇后这样说了，她突然觉得有了盼头.“奴婢永远都是皇后的人，一切以皇后为先.”

　　白锦容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而后指着地上的花：“这盆，给太后送去.这盆，给皇上送去.”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去皇上那之前换身衣服.对钱无为说本宫要你当面交给皇上.”

　　惠心闻言感激的冲白锦容点点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走了出去.白锦容在后面看着她微微耸起的肩头，知道她此刻定是心花怒放.

　　其实白锦容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耶律和怎么样了？皇上把他关了起来，除了游思行和慕容云澜不让任何人接近，就连太傅和监国都不允许.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谁也说不清.

　　练溪川越是这样不动声色，白锦容越是害怕.他到底知道多少？她和太后只是想把德阳弄走，并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太后总是要她沉住气，怎么能沉得住气？她在地上不停的踱步.

　　耶律和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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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溪川正与大臣们议事，看到钱无为带着惠心进来，惠心穿着一件珊瑚色的春衣，唇上亦图了珊瑚色的胭脂，看到皇上看她，便朝皇上施了礼，脸红了半边.练溪川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到面前的奏折上，不再看她.

　　惠心心里紧了一下，放下那盆花，又看了练溪川一眼，犹豫不决的向外走.

　　“且慢.”练溪川突然开口，惠心觉得刚刚紧着的心似乎松了一下.她慢慢回身看着练溪川.练溪川朝她笑了笑：“惠心，送盆花而已，居然这么兴师动众让你来.辛苦.你带个话给皇后，朕晚上去看她.”说完摆摆手让惠心下去.

　　惠心一瞬间很开心，点点头高兴的出去了.

　　练溪川看看窗外，院子里花草繁茂，一阵风吹进来，裹带着花香.“去园子里逛逛如何？”他突然觉得这样坐着真是有些辜负美景，想出去走走.

　　游思行他们早已坐的疲累，听皇上一说立刻站起身来随着他走出去.

　　这会儿已过午后，宫人们安静的在园子里走着，大臣们都觉得舒爽，很自然便放下了国事，说一些民间轶事.慕容云澜的眼睛被远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褂，看不出身形，在一片藕粉藕盒胭脂色中，显得格外肃穆.

　　慕容云澜的心跳了一下，他没想到今日会在园子里看到伶仃.皇上今日来园子里逛逛的提议太英明了.

　　游思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大将军在战场上百丈开外箭无虚发，自然也看清了那个影子.他戏谑的推了一下慕容云澜.轻声对他说：“还不去？”

　　其他人被他俩的声音吸引过来，慕容云澜脸红的看了一眼练溪川，转头对游思行说道：“别闹.”

　　练溪川刚刚看到了那个姑姑，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气，根本不似她的声音那样透着活泼温暖.听见游思行和慕容云澜的对话回头，竟然看到权倾朝野、才华横溢、稳重严肃的丞相红了脸？他觉得太稀奇了：“怎么了？”

　　游思行想了想，这后宫的女子都是皇上的，自然不能说实话.可是皇上正看着呢，于是说道：“没事儿，慕容大人刚刚脚下有异，摔了一下.”

　　“？”练溪川自然不信，不发一言，等他们说实情.

　　“回皇上，臣刚刚看到一个故人.”慕容云澜想了想，只好囫囵的说：“许久不见，想着打个招呼.但毕竟是在后宫里，着实不妥.”

　　练溪川一听，笑了：“光天化日有何不可？我大齐的民风至于如此谨小慎微？”

　　慕容云澜听到皇上这样说，十分开心，刚要弯腰谢恩被游思行一把推出去了：“还不快去！”难得大家如此放松，大人们都笑出了声.

　　慕容云澜感觉自己一颗心要飞起来了，他尽量压着脚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样滑稽.眼见着那几个宫女越走越远，他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低低的喊了声：“伶仃！”

　　伶仃回身看到慕容云澜身穿一身玄青色的官服向自己走来，他嘴角含着笑，眼底的光温柔而动人.伶仃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一弯明月.“慕容大人.”

　　云澜的心飞了起来.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

　　伶仃看出他的窘迫，不想让堂堂丞相受这样的皮薄之苦，便径直问他：“大人今日怎的到园子里来了？”

　　慕容云澜得救一般：“刚刚议政，皇上坐累了，提议出来走走.”伶仃听他这样说，眼睛向他身后看了看，离得那样远，练溪川前世因着劳累，眼睛看不太远.于是便放心的与他说话.

　　“园子里的花都开好了，我没事的时候也会来这里逛逛.今日是带着教习的宫女去各宫认人，没想到这样凑巧，竟碰到了大人.”

　　“兴许是我早上出门前上了香的缘故.”云澜打趣道，伶仃后面的宫女们捂着嘴哧哧的笑出了声.伶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云澜看着她饱满的脸，明媚的绽放在阳光中，他的心又动了一下.

　　伶仃被他看的心慌，想转移话题，于是缓缓转了一圈：“大人看我，是不是丰润了许多？”她的衣裳随着转圈也微微的动了起来，天青色的褂子在风中有了新的形状，像极了头顶那片好天气.

　　云澜真的认真想了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现下的伶仃，最好.”伶仃身后的宫女虽站的远了一些，但还是听清了云澜这句话，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下换伶仃脸红了，她本来是想开解他，让他放松一些，没成想倒是被他打趣.“我该走了慕容大人，回见.”伶仃欠了欠身要走，云澜好不容易见到她，刚说了几句她便要走，心里直觉不满足：“伶姑娘，我给你写信可好？”

　　这下那些宫女们明白了，刚刚丞相根本不是在打趣，说的全部是真的.

　　这下好了，堂堂一国丞相，卸下颜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恐怕是被逼急了吧？

　　伶仃这样想着，便觉得慕容大人有些可怜.于是点点头：“好.”

　　伶仃带着人转身走了，云澜一直看她消失在眼前才回身.走到皇上幕僚们面前，看大家表情怪异.游思行手握成拳子挡在唇前咳了一声，肖也大人似是懵懂般问道：“天气很热吗丞相？”说完指指慕容云澜的脸.

　　“兴许是慕容大人...情窦初开...了呢？”白慕也打趣道.

　　慕容云澜被大家闹的有些窘迫，求救似的看向皇上.

　　“走吧！”练溪川对他们说.

　　夜深了，钱无为依惯例站到皇上面前：“皇上，该去看三皇子啦？”

　　练溪川抬眼看了看外面，又低下头看书：“今日不去了.下去吧！”

　　钱无为愣了一下：每日到这个时辰，主子已经站起来等着他了.两个人抄近路走到玉林殿，在那堵墙后面站着.没有一日歇过.又狐疑的看了一眼主子，见他还是没有动的意思，于是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书上写的什么，练溪川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起那个身着天青色褂子的人，看着慕容云澜巧笑倩兮；她回转身体，衣裙随着轻轻的飞起来.平日里远远见她，总是一副肃杀之气，今日竟笑的如此灿烂.

　　练溪川心里堵着，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偏爱柔弱的女子，她不是；他喜欢女子向他示弱，她没有；他欣赏女子有才情，她似乎也不具备.练溪川知道自己对她绝无男女之情，至少直到现在，他对她从未存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有些时候想与她说句话，却从来都没有好的契机.

　　只是想与她说句话.像她与三皇子说话那样，随便说点什么.

　　他放下书，走上床，感觉自己被一片孤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