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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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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天云看见站在树下的罗衣与尹无然,笑着跑去道:“罗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还在找你呢!啊,这不是无然公子么。”
尹无然微微欠身,道:“盛二小姐好。”脸上却没有了刚才同罗衣说话的那股羞涩。
盛天泽与甄芙适时走来。
那一身红衣在白黄色的槐花中甚是耀眼。
盛天泽和尹无然果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盛天泽的红是脱离与万物,明明与周围的那一切是那般格格不入,但他却偏有化万物为融合的本事,让人不但瞧见了他的超脱,却又同时感受到了他的凡尘。
而尹无然却是融入万物的,他站在百花深处,那一身白衣,乍一看觉得他的灵魂也深深的植入花中,但仔细品味,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不同与常人的超然。
盛天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随即笑了起来,对着尹无然道:“尹公子,今天好雅兴。”
尹无然淡淡一笑,答道:“天泽公子不也是么。”
那口吻中的生疏淡然,显而易闻。
盛天泽眯起眼睛,似乎阳光让他睁不开眼,只听他懒懒道:“盛某一向清闲,但尹公子和我们家小罗在一起,倒是让盛某颇为惊讶呢。”
我们家小罗——罗衣转头瞪着他,她什么时候变成他们家的了,但一思及现在确是在奇凌君府上做乐妓,说是他们家的,倒也不为过,于是乎乖乖闭嘴,当然闭嘴也并不是因为罗衣突然变得如何听话起来,只是——盛天泽语气中那暧昧的味道,让她突然觉得甚为有趣。
尹无然怔了两秒,随即笑道:“我与罗姑娘正在切磋吹埙之技。”
突然的就这样生疏起来,罗衣听的心中颇不是滋味,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许是不满他那文绉绉的客套之礼。
盛天泽又是一笑,道:“尹公子,盛某上次和你商量的事宜,你意下如何呢?”
尹无然淡淡道:“尹某的回答,上次都已清晰的告诉了天泽公子。”
“还是这般坚持?”盛天泽问。
“尹某早已看淡政事,也无暇再去过问这些,现下只想安静的生活,不再为那些烦琐之事自徒添白发。”他一作揖正想告辞,却见罗衣直直的望着他,脸上原本的淡漠之色不禁一变,轻声道:“罗姑娘,只怕尹某再无机会教你吹埙。”
“尹公子。”盛天泽突然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盛某再强求,也无意义,若是公子和罗有什么约定,大可不必因为罗是我府上的人而有所顾及。”
尹无然犹豫片刻,终于对着罗衣道:“罗姑娘,要是要找我的话,还是来这适闲居后的溪水之源来吧。”
罗衣点点头,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刚才盛天泽和尹无然那一番话,她多少是听出来两人之间有所芥蒂,如果她再继续追问,倒是显得她娇柔做作了。
尹无然匆匆告辞,留一抹白衣,随槐花的清香远去。
罗衣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盛天泽看着罗衣,突然道:“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身份有兴趣。”
罗衣回眸看他,见他眼底那深不可测的笑意,便也笑道:“你又怎知初见你时,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好奇呢?”
“有么?”他反问,口气里却满是自信。
罗衣盯着他,盛天泽那绝美的脸庞上出尘与自信想融合的表情,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吸引力。
“有——”她拖长声音道,“可是,你可没留给我悬念。”
他淡淡一笑,伸手自然的揉在她的肩头,道:“何必要有悬念,迟早要知道不是么。”
甄芙看着两人,突然抿嘴笑道:“天泽公子还是这般多情啊。”
“多情即无情。”罗衣跳出他的怀抱,回头扬眉挑衅的看着他。
“罗又何尝不是无情之人。”他故作皱眉痛苦状,好看的脸顿时变的忧郁起来,可怜兮兮的望着罗衣。
甄芙笑的更加大声,道:“哟哟哟,天择公子这可是在撒娇哄罗姑娘开心?罗姑娘啊,你可是好运气了,平时里咱们可瞧不见公子这样呢。”
罗衣笑了笑,半靠在盛天泽身上,道:“盛公子这般温柔的人,自然是对每个人都好的。”
盛天泽刚想接话,却见远处奇凌君府的管事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盛天泽微一皱眉,随即笑着对众人道:“各位,下在有事先告辞,甄姑娘,天云,就劳烦你们带着罗逛逛吧。”
盛天泽走后,甄芙,盛天云,罗衣三人沿着小溪散步,甄芙见罗衣赤裸着脚,倒也不吃惊,道:“罗姑娘真是随性之人。”
罗衣摇摇头道:“只是任性而已,谁能做到真正随性?”
甄芙微笑不语,盛天云却道:“那尹公子,能否算的上是随性?”
“他?”罗衣挑眉反问:“他确是不俗,但随性应该也是说不上,毕竟还是受到太多束缚。”
虽然只见了尹无然一面,但大体上对他感觉就是如此,她对他是有好感的,但却不认为他那站在百花树下的淡漠是随性.
他应该是一个淡漠的人吧,却不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说不愿意为那些琐事再生白发,那些琐事——应该指的就是政事吧。
想到此,罗衣不禁再次问道:“尹无然,他究竟是什么人?”
甄芙淡淡笑道:“果然如天泽公子所言,罗姑娘对无然公子甚感兴趣啊。‘
“不错。”罗衣坦然道,并不需要掩饰什么。
“无然公子,他本是双赤国的人。”甄芙缓缓道。
“原来,他并不是月影国的人。”
“非但不是,而且,他曾经是双赤国的皇亲国戚。”
“哦?”罗衣有些惊讶,在尹无然的身上,并没有那种所谓贵族的气质。
“他是双赤国现任国君的表弟。”
“那他为何现下会这月影国呢?”
甄芙的目光望向远方,轻声道:“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被赶出国都的普通人。”
罗衣的心中一颤,低声问:“他——为何会被赶出国都?”
甄芙淡淡一笑:“这些政事,我们普通人由怎会知道呢?”
罗衣看着她,道:“甄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知道多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你当真对他的事如此好奇么?”
罗衣一怔,片刻才道:“我自己也出不上来这种感觉究竟为何,但是我知道我想了解他。”
“罗姑娘不但随性,而且坦诚。”甄芙道:“民间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无然公子被放逐是因为——他意图谋权篡位,却未成功,皇帝念及兄弟之情,没有杀他,只是无然公子却是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踏入双赤国境内。”
罗衣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尹无然——他想篡位?
篡位,其实罗衣并不反感这二字,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谁能上位,那自然是谁的本事,以何种手段,用何种方式,不过只是谋事方法不同而已,卑鄙的未必真正卑鄙,高尚的也不见得自始自终高尚,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尹无然,他却不像是有此野心之人。
他眼中的淡然,不是做作之色,他的眼睛,就是他的心。
一个双眼如此清澈之人,不会把如此之深的欲望藏的那般好。
尹无然,他不是盛天泽。
盛天泽那含笑的双眼不期然的闪入她的脑海。
阴谋与篡位。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这两个词,和盛天泽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笑的像天人的男子,他可是有这样的野心?
罗衣甩甩头,甩去心中胡思乱想,问道:“尹无然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自始自终,他没有说过一句。”
“他来到这里多久了?”罗衣问。
“整整五年。”
离开的适闲居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坐着马车回到奇凌君府,一路上颠簸晃荡,罗衣却浑然不觉。
盛天云望着她,叹了口气道:“莫说罗姐姐不相信,连我都不能相信无然公子是这样的人。”
罗衣回过神,道:“很多事情都不是肉眼能看清楚。”
“罗姐姐,你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传言未必是真的。”
闭口,不再说言,说不出的郁闷,突然觉得心闷的慌,如果,只是如果,尹无然是被传言所累而又不愿意作出澄清,那么他活的是否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