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不流浪》千涩涩

8、颜修 下

　　下
　　在一阵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的静默之后，长的小鱼简直就要以为他们要这么一大班子杂七杂八的人站在寝室门口直到熄灯了。晚霞都隐没了，吹来一阵寒风，很冷很萧瑟。
　　“你跟我来。”颜修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过小鱼的手，在众人的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很潇洒的离开了。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即使是近一米七的小鱼，被一米九的男生拖着，还是会显得腿短。这时，被拖着一路小跑的她，只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轮番交替的使用。
　　“你不是没吃饭么，我们去吃饭。”颜修这才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一不小心没怎么把握好，缓了缓神，才放慢了脚步。
　　“吃饭？”这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刚刚还一副天生自闭儿的德行，现在突然之间又变得那么快，还要带自己去吃饭？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可是，老妈说了，能吃就尽量吃，拒绝食物是不道德的呢……既然他邀请自己吃饭了，那就吃完饭再不鸟他好了。
　　“恩。”他绽开了一朵笑花。在夜色之中显得特别的不真实。带着特属于阿修罗的妖媚气息。即使是短短的一瞬间，那样突然的寂寞，在他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睛中悄然滑过，不落一丝痕迹的，隐没在夜色之中，再也无处寻觅。但就是那一刹那，小鱼就是很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而且感受的很强烈。一种寂寞的寒意，像是一只冰冷的枯手滑进了小鱼的领口，冷得她全身上下一阵很强烈的战栗。突然，想起一句话：独上高台，望尽天涯路。曲高和寡啊，长得那样妖艳的一张脸，即使身边到处都有羡慕，嫉妒，鄙视甚至是爱恋。但所有的这些外人附加的情感，就如同他在女生宿舍楼外的那个一米圈一样。像是静电屏蔽一样的，被阻隔在了离他很近很近，却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也能算是咫尺天涯的新解吧，小鱼对自己一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寂寞，他连脆弱一下都掩藏得那样出神入化。是时常掩饰感情的人才做得到的。
　　看着小鱼还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傻兮兮的盯着自己毛衣前襟的第二颗纽扣出神了好一会儿，期间还勾了一下嘴唇，如果那个动作所代表的意思是“笑”的话，很抱歉，这个笑实在是太难看了，比哭还不如呢。“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这么久还在发呆，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的扣子，我可以考虑把他剪下来送给你。”
　　出于小鱼刚才还狠狠的分析了某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对他产生了很强烈的同情心，介于小鱼同学长得一双很不好的眼睛，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出眼神流露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在她的同情心还没有过保质期之前，她就全当是某人在排泄某种很不文雅的气体了。完全懒得高兴搭理某个自恋狂人，继续往前走。
　　“喂，你刚和我牵手了，我妈说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你毁了我的清白可要对我负责！”颜修一把握住欲走的小鱼的手腕。煞有其事的说，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委屈，换做一般的女孩子，还真是有可能会被某人这虽然荒谬到不行，却真情流露的声音给催眠了。但小鱼此时却只想把这个鼓噪的猪头三塞进垃圾箱里，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在垃圾箱旁边，现在想来，这个情景还是相当的适合他的。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她倒是很不介意送那家伙几只咸猪手，而且只只都挑母的。
　　总算颜修还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从原来只是淡漠的小鱼身上嗅到了一股斩立决的杀气，乖乖的放下了手，不乱开玩笑了。
　　原本以为像这样看起来很大少爷的大少爷至少会带自己去西餐厅吃法国料理，或是跑去吃日本寿司生鱼片那些即奢侈，又骚包的东西，没想到少爷带着自己，七拐八拐的绕了好多偏僻的小路，在某人几乎认为这个纨绔的猪头三要把自己给拐卖掉的时候，正欲开口，前面却突然之间豁然开朗。原来，从学校到这条热闹又繁华的街，只需要在一些又细又窄，外加混乱的像是蜘蛛网的小弄堂里这么走啊走的，就能很快到了，好神奇的呢！但是，小鱼却不敢再走第二次，只因为自己原本朋友就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寝室里的那一帮不是一般性的重色轻友的损友们了。要说一般的朋友们不是都讲个什么臭味相投的么？如果一定要说他们四个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的话，不知道路痴这一点算不算。小鱼永远都记得，刚开学没多久，大家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适应学校，曾经还在台风天，上课的第一天集体迷路到哭。想想学校也不过就是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地方，再怎么夸张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可那些活宝就是有办法把一个小小的A大变成霍格沃兹，白天和晚上，雨天和阴天，学校就是有四个，就是不一样！
　　这街可是美食街啊，最重要的是，它还是出了名的贵族街，光想着那些食物，先不看味道怎么样，没插上一叉子小鱼都会在心里默念：十块，二十块，三十块……单单是用想的，她就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堂堂的一个富家少爷，居然那么抠，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会是富家少爷的事儿，光看人家的那衣料，即使是小鱼那样不重视时尚的主儿，都看得明白，那间毛衣胸口处，不起眼的那一个小钩子代表了什么，那件衣服大概够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可是这个仪表堂堂的少爷却带她来这种地方？！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就是到了学校附近最繁华的一带了，不是常说的么，哪里有学生，哪里就有利润，学生的钱当之无愧是最好赚的钱。因为还不知道得来的不易，当然也不会轻易就拒绝诱惑啦。但是，他们却笔直的穿过了商贸街，日本料理店，穿过了西餐厅，甚至穿过了麦当劳和肯德基。来到了一条果然相当的不起眼的小弄堂里的一家相当不起眼的小饭店，甚至它还称不上饭店，确切的来说，是个面摊。和学校门口所有的面摊一样，墙上永远都沾着发黑的油渍，大堂里飘着混合着消毒剂和食物的味道，有些油腻腻的桌子，很简单的圆形折凳。和学小门口任何一家店没有丝毫的区别，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甚至每样食物的价格都要比学校门口的贵了足足一元钱。
　　看在我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路，你最好祈祷这里的食物的味道非同寻常，就连蛋炒饭也和黯然销魂饭一样好吃。不然……
　　“修少爷，今天怎么带了个小女生啊，是女朋友啊，好漂亮的呢。”老板娘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一对诡异的组合。大嗓门的高呼。引来了不少人好奇的张望。“修少爷来了啊？”一个男人从店里走出，身上还围着围裙，话不多，很严谨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想是个面店的小老板。但看得出来，这里的老板娘和老板都同颜修很熟。这大概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闲来无事的少爷要如此的舍近求远了。
　　“修少爷今天想吃什么？”老板娘热情又好客，笑的非常温暖，无端的给人一种亲切到就像是家人的感觉。
　　“一一，你先点吧。”颜修趴在桌子上，毫不在意那件抵得过小鱼两个月生活费的毛衣，沾上了桌上的油渍。慵懒的，及其自然的说道，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多年，每天都要来这个小面店，每天都要问同样的问题一样。
　　“不要叫我一一。”小鱼下意识的皱起了秀气的眉毛，为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叫法，更为他那件价格不菲的毛衣。但还是抬头看了看价目表。
　　“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面条只要五元一碗，过桥米线就要九元一碗？”
　　这个少爷平时不正正经经的，尽是想些没用的东西。“因为过桥要付养路费。”小鱼移开眼睛，回答得却很正经。远远的听到那个脸很冷的类面瘫老板锅勺掉下来的声音。对面的少爷却没有丝毫惊讶“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以前我也这样说过，这是不是就叫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谁要和你飞啦，你爱长翅膀做鸟人是你家的事，别拉上我。不过想归想，小鱼却没有勇气说出来，前些天的那个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校长室她到现在都还没敢去呢，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坐如针毡，原本就没怎么好的心情，这会儿更加不咋地了。
　　“老板，两碗过桥米线。”见小鱼迟迟都没有反应，原本准备做绅士的颜修还是没有办法再沉默下去了，今天是见到这个女孩子的第二面，前一次就被她狠狠的踹了好几脚，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的，那后来越踹越狠的几脚又怎么解释呢。还真没碰上过这个类型的女生呢。
　　怎么说呢。摒弃偶尔会有的几次小小的发飙之外，小鱼的性格还是相当滴温和滴。就像是在家里妈妈会布菜，学校里林玲会点餐一样，她不最求生活的小细节，当然也不会介意某人的擅作主张。
　　让人期待已久的过桥米线等了很久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粉墨登场。
　　不好吃？！小鱼小心的又送了一口米线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一会儿。真的不好吃呢！面烧的太烂，有放了好多的味精，到了嘴里，满口的涩味，唯一可取的是量多，非常的多。但味道这么不咋地，再多也没用啊，还不如学校门口的呢。抬头看看前方的那一位，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该不会是他的那碗有特别的加料吧？不会啊，刚才明明是她先挑的么。
　　“味道不好对不对？可是我却带你来这里？很奇怪？”看都不用看小鱼，颜修就知道她心里困惑的。“觉得我在耍你吧？”
　　小鱼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高科技研究出来的新型蛔虫么？
　　“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女生，第一个看到过我狼狈状态的女生，第一个敢踹我的女生，第一个被我主动牵手还拼命甩开的女生。开创了那么多的第一个，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下呢？”小鱼没说话，就着面碗，喝了一口汤，敌不动我不动，知道那家伙有在很无赖的大耍不要脸功了，没个正经的，也不再搭理他。照例，颜修还是很无奈的接着原来的话题。“我家老头是那间破学校的校长，在我妈还没走之前，他一直是副只要工作的死样子，我就明白了，一个破学校哪里来那么多的事情要忙？！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是昏倒在这里。老板虽然经常冷冰冰的，却是个好人。他们收留了我整整一个星期，就这中在我以前一直以为像是猪食的食物居然也能在记忆里显得那么好吃。所以自那以后，我就经常来了。虽然每次吃完后回去都会恶心好几天。但是就是记得这个小面店的味道。像是中毒了一样……”老板娘在颜修说到猪食的时候狠狠的递来一个白眼，叫小鱼也会白他的，在人家的地盘上那么嚣张的说人家的食物是猪食，换谁会高兴。但是很奇怪的是，句尾的那一句叹息，居然又让人觉得刺耳起来。和他的那个掩饰的很好的眼神一样，让人打心底里涌起一丝怜惜和不忍。
　　“又在骗小女生了啊？萝卜少爷。”老板娘端着盘子自身边走过，边说边朝小鱼挤眉弄眼的做了个奇怪的表情。“什么时候再来打工啊，没你啊，生意都冷清很多啊。”
　　“老板娘大人，您一面在我心仪的女孩子面前说我的坏话，一面要求我给你打工，最重要的是，自我初中在你这里打工以来，你从来都没付给我过工钱啊。”颜修放下筷子，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老板娘，一脸似笑非笑。
　　“要死喽，对着我老太婆还乱放电，死少爷，快吃啦，你不是一样在我这里吃饭从来都没给过钱那！”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看得出，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真诚。小鱼见对面颜修碗里的面都快见底了。下意思的拿起筷子，扒起了面条。妈妈说的，不管它有多难吃，浪费粮食都是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