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不流浪》千涩涩

9、MOON

　　第六章 MOON
　　小面店的外面已经全黑了，可能是因为学校熄灯和门禁的缘故，小鱼对黑夜就特别没有安全感。小巷很暗，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厚的云层遮去了这一片天空的所有光彩，连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没有给那些卑微的人类。但是，又有谁在乎过呢？在喧嚣的都市里，多少人有多久没有抬头仰望过天空了。悲哀的除了金钱，忽视了身边所有美的存在。
　　细小的人造光自巷子口传来，“来”颜修很自然的牵起小鱼的手，她也很自然的抽出了手。
　　……
　　一阵很尴尬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低着头，小鱼将双手插进衣服的兜兜里，一阵摸索。“给你……”不大的声音，轻轻的几乎被远处传来的汽车声淹没。但颜修就是听到了，伸手接过，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带着人体的温度，居然是一只钢笔。真是难得呢，现在很少会有女孩子用钢笔了，可能连笔都很少用吧。“你没带背包啊，钢笔从哪儿来的？”颜修撇过头，很好奇的看向黑暗中的那个轮廓。“我爷爷留给我的，一般我都带在身上。”
　　“哦……”很无奈的一阵叹息，轻轻的牵起那只笔，就好像手上牵着的，是那个女孩子，小心的向外走去。原本仅是温暖的钢笔笔身，在两只手的包裹之下，反而变得滚烫，颜修只觉得心脏顿时漏跳了一个节拍。对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两分钟，走了七年的路，突然之间就从这个女孩子兜里的一只小钢笔开始，陌生起来，两分钟，是长还是短呢？
　　结果，两分钟还是短的。当小巷的路口出现在身后的时候，颜修的感觉是失落的，心在刹那间一空，感觉手中原本的那只笔被另一只手抽去，一寸一寸的离开自己，时间是被放慢了的。一直以来，从没有离去过的寂寞，像是海啸一般的席卷而来，吞没了他情感的堤坝。
　　“小鱼……和我在一起吧。”寂寞的人，寂寞的灵魂，寂寞的声音，空寂的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很奇异的，在说完这句话只后，灵魂，身体，声音还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鱼抽回了自己的钢笔，搞什么啊，抓的那么紧，从小学开始就钢笔不离身了呢，可不能给他。一时抽得太专注，实在是没有注意这家伙说了什么话。
　　“啊，什么？”
　　“小鱼……和我在一起吧。”颜修依旧很坚决的重复，他虽然经常不正经，但是实际上却很执着。碎碎的刘海遮盖去了原本一双戏谑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坚定。无数的汽车自身边呼啸而过，霓虹灯的色彩在他身上打下斑斓的印记。
　　(⊙o⊙)哦……下意识的伸出爪子，摸向眼前那个明显是高烧42度的家伙的额头。
　　抓住她的手腕“是真的，你没听错，小鱼，和我在一起吧。”明明是一个请求，为什么却感觉那么压抑？小鱼在短短五分钟里第二次收回自己的手，严肃了起来。抬起头，看向她一直不敢怎么看，称之为妖孽的脸，在这样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颤动的长睫毛，几乎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了。透过层层的障碍，她深深的注视着他，没有情感生命和情绪的那双眼睛这时却像是能够一直看到精神的最深处，毫不怜惜的撕扯着那个裸露的灵魂。在他含着痛楚的眼里，哪里有任何称得上是喜欢的影子，只有最深沉的寂寞，让人沦陷的寂寞。寂寞得无路可逃，寂寞得无处藏身。寂寞的像是一个漩涡。那一刻，小鱼意识到，她才不要做那一根给溺水人抱的浮木，她不是圣人，才不要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救谁。
　　“我不要。”坚定得没有任何动摇的可能性，小鱼转身就往学校的方向狂奔。她没有错，她才没有错……但她害怕回头，怕一回头就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睛，让人控制不住的脆弱怜惜。她就是知道，那样的绝望，这辈子也不会有第二次相同的请求了吧，请求拯救。可是她却遗弃了他。一种背弃的痛苦感让她难受极了，只能越跑越快。原来当坏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转角处，俞一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为了一次只有九块钱，还赖账的晚饭狂走了半个小时不说，居然还要玩命一样的狂跑。怎么想都不划算。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帅的要死的帅哥，这个时候就是化身为牛鬼蛇神，让她避之而唯恐不及。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双鞋。很洁白的帆布鞋，干净的纤尘不染。小鱼吓了一跳，刚准备抬头，一口气便跑错了地方，岔到气管里去了。一时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一般，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可惜是被呛的。
　　“你是谁？”清甜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带着涉世不深的天真。
　　可是，那声音居然那么熟悉。熟悉得今天早上才刚听到过，那么特殊的声音，一点不会认错。
　　“温红歌。”俞一一肯定的抬起头。
　　“你果然认识我。”温红歌笑得那样的灿烂，灿烂的几乎就代替了原来应该有，但是现在却不在的月亮。可是那样的笑意却好陌生，那个传说中的温红歌不是应该带着神秘的色彩，总是笑得一脸含蓄又腼腆的么？小鱼注意到他说的是你果然认识我，而不是我认识你，难道他失忆了？
　　“我不是温红歌，你认错人了。”眼前那个自称不是温红歌的温红歌（怎么这么晕啊）向她吐了吐舌头，这样一个动作从这样的一个男孩子身上做出来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相当可爱。如果她不是白天见过这个人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个男生是从玻璃室里捧出来的，从来都不曾受到过伤害，也不曾被这个纷扰的尘世污染。可是他却在她刚刚叫出“温红歌”三个字的时候说“你果然认识我”，现在却说“我不是温红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崩溃了！！！
　　“我叫Moon，你要记住哦，我不是温红歌，我是MOON。”自称是MOON的男孩子半猫下身子，和小鱼对视了好些秒，一字一顿的告诉她这个很严肃的问题。认真的表情让小鱼微微的勾起唇角。
　　“好过份哦，你居然笑我。”MOON虽然说的是气话，却是带着满满的笑意。说完，也不再看小鱼，转头对着霓虹灯发了好久的呆。却在下一瞬，在眼角泛起了湿意。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原本的一些水光被折射出异样的光彩，就像是放大了心里的痛苦。毫不意外的，小鱼的心抽搐了一下。
　　“我不是温红歌，那我是谁呢？”一声叹息溢出了他带着樱桃光泽的嘴唇。那样的伤感怎么会适合这个叫MOON的男生呢，可以代替月亮的MOON,带着皎洁的气质，干净的何止是不忍心玷污，就算是连一丝一毫的肮脏龌龊都不忍心让他知道啊。
　　“你是MOON啊。”
　　“对啊，我是MOON。”笑容再次回到了MOON的脸上，豁然开朗的幸福就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这样的容易满足。“MOON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哦，叫月哦，很好听吧，其实是为了和那个家伙区分开来，我不想活在人家的名字里。我也有自己的名字的呢。”
　　“那个家伙……你是人格分裂。”
　　刚喊出这句话，小鱼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捂着嘴，直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谁能让时间倒流，让她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她愿意把全部的存款都给他，并发誓一辈子不再贪小便宜了。血色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的自MOON的脸色褪去，就在小鱼以为他要狠狠的抽自己一顿的时候，MOON却笑了，虽然是勉强的扯动着嘴角，但是，却感觉真实起来，不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了。
　　“我是的，我是最不起眼的性格，即懦弱又敏感，真的很讨厌自己。我叫MOON是因为永远只能活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像老鼠一样，才不是呢，老鼠都能看到阳光，我却连太阳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小鱼打断他的话，但却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月亮……月亮很美，即安静又皎洁，没有什么存在感，却无时无刻都在身边，只要一抬头，就算是看不见，你也会知道，它就在那里，一直都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把MOON从那样极端癫狂的情绪里拉回来。原来，原来这个如水的少年只能存在在黑夜里，那样的病……让他性格中的每一个人格都极端的自卑着，难怪他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保护得很好。不舍他受到伤害。
　　“对不起。”MOON低下头，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略带着一些羞涩的道了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啊。”小鱼低下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是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才让他几乎就情绪失控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覆上了他的头发，MOON的发质好，柔软的让人不由想起某种小动物。长着很温暖的皮毛，圆圆的眼睛，可爱又天真的表情，却又脆弱得容易受到惊吓，昼伏夜出。没错啦，就是猫了。得到这个认知，让小鱼觉得非常的有趣。“MOON，有人说你像小猫么。”
　　“猫？”MOON偏着头，睁大了原本就圆圆的眼睛，天真的样子，更像是小猫了。
　　“恩……”小鱼狠狠的点了点头，越发笃定。唇角的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