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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柳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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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后的结局是,我被骂了一顿。我碰不到水,我的衣服想湿也湿不了,虽然我很想湿透试一试,可是贺函不行,他直直地栽倒下去地结果是,湿了满身。
我怂怂地飘在他旁边怯生生地看着他,我觉得他生气了,因为他从水里爬起来地那瞬间我明显看见他瞪了我一眼。
于是乎根据我自封超强大脑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时候要装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事实证明我的超强大脑还是挺有用的,他在看到我这么怂之后,无力地叹了口气。可是这好像并不能发泄他的愤怒,在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你死前不想我就算了,你就不能在选择死之前想想你的亲朋好友吗?”
“你就不能想想你的未来梦想吗?”
“你的命就只属于你一个人吗?”
“......”
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我只能呆楞楞地飘在他面前听他说,并且悟出了个道理,我现在得反省。我低头沉思,刚好错过了他眼里那一丝不忍与心疼。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忘了我的亲朋好友,忘了未来梦想,忘了所有。
这日子过的倒也挺久了,久到多久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没有时间概念,我只是一个还在漂泊的孤魂野鬼。如果非要形容过了多久的话,我想了想,大概是全世界除了我跟贺函,都忘了我已经死了吧。毕竟我发现,宁城大学又开始热闹了。
在路过一捆又一捆的气球与拉的老长的红红的横幅——祝宁城第三十二届校庆庆典圆满成功后,我意识到,校庆要到了。全校透着喜气洋洋,鲜艳的气球飘在风里,学生们也开始精心准备起来,走在路上,看见的笑容也渐渐的多了。第三十二届学生,四年举办一次。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贺函跟他们一样的心情,我看着贺函问他:“你就要毕业了,你怎么不高兴?”
“这意味着一段人生的结束,意味着不可挽回的时间。我为什么要高兴?”他低头俯视我,而我坐在树下玩着我自己的手指,我还在认真思考灵魂的存在性与组成结构,而直接过滤了他的不满。
我想了想,说道:“可是这也意味着又一代学生的开始,意味着你们走向未来的新生。”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出乎意料,我竟然看懂了这个眼神,他可能在奇怪,我一个选择死亡的人告诉他“你要选择走向未来的新生”。
这大概是花不愁,风雨替花愁吧。我还没死还能勉强作为一朵花绽放生命力的时候自己不珍惜时间不珍惜生命,而我死了却反而替他愁了起来。
人可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贺函手揣在校服兜里,呆在那棵树下看着我,站的笔直,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初中老师讲课时所说的课文有关胡杨树的,老师说胡杨树是沙漠中生命力最强的东西。
是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沙漠中的胡杨树就站在我面前。胡杨树站在沙漠里,一动不动,如同在等待着什么人,就像雪国等待天晴。
我喜滋滋地将自己套了进去,并爽利的拍板:“而他像是在等我。”当然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只在脑子里想一想。
可是我莫名心情就有点愉悦起来。想到这点,我飘到贺函面前,“贺函,你校庆就演一棵树吧。”
他一脸无语的望着我,并不太想理我。
“树多有意思呀,你演棵树站在那,肯定就很多人喜欢你了。这样,你就迈出了未来谐星的第一步!唉,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他无视我向前走去,一头黑发被风吹的飘了几根起来。我飘在他前面,他停了下来。
抬头问我,“你真想让我演树吗?”
我笑了笑,“如果可以,还是挺想看的。”
远方的柳树还在随着风呼啦呼啦地摇摆着,他低下头来,看不清表情,有点像远方那静谧地湖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道:“好。”我莞尔,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
可是,在校庆之前,我就再没在学校看见他了,我在想,他是不是因为这样生气了,可我不就是让他演棵树吗?不演就不演,不见我是在干什么,这就生气了,真小气,小肚鸡肠。
我逛遍了校园,一无所获。没有人能看见我,甚至没人记得我,这真没有意思,我仿佛一团空气,不,空气都比我重要。我大概每天的乐趣就是站在澄静佛塔最高层看风景,任何都一览无余的美好。
在此期间,我迎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皮肤白皙无瑕,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睫毛下有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穿着一身繁丽复杂的衣袍,嘴唇殷红,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我看着他,觉得他很熟悉,是那种灵魂里透露的熟悉。
他来到我面前,问我:“你要不要跟我走?”
“去哪里?”
“我可以让你复活,可以让你入轮回,我还可以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东西。只要你想要,我可以认真的去实现这些,只要你想,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我认真思考了下,摇了摇头。可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骗局,还是什么需要我付出什么昂贵的报酬,不知道为何,我只觉得他很亲切。
他问我:“你不信我?”
我认真的回答了他:“不是,我的灵魂告诉我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相信我的灵魂,相信我自己。但是我不记得我来自哪里,也不记得我要到哪里去了,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我要留在这里,等一个人回来。”
他看着我,一脸复杂。
我觉得他是心疼我的,他是真心为我好。可我总觉得,在这里,我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
他给了我半块玉,好像是一块玉被砸碎成了两块碎下来的那一块,他说,“等你想通,对着玉连续敲三声,我来接你。”
过了不久,他走了,走之前我仿佛听到了一阵机械声,兹拉兹啦的,又听到了一阵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说,都是命数。
我是在校庆庆典的舞台上再看见贺函的,他抱着把吉他,笑盈盈的看着我,“噗——”我没忍住,不能怪我,我真的没想到,贺函真的换了一身树装。
我飘到他面前,“贺函,你今天真帅,你以后肯定在谐星道路上越走越远!”虽然我当初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我觉得,贺函这个人,什么都好,什么都能做,看脸都能吃饭,虽然谐星这条路是万千路上,最不可选的一条。
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他拿着话筒,看着我说,“很荣幸参加这次庆典,今天我想唱首歌,专门唱给一个人。写这首歌的时候是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想为她写首歌。可是等我写出来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有很多遗憾,我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可是世间有些东西都是这样的,造化弄人,我怕是永远说不出那句话了,可我很幸运,上天给了我一首歌的时间。”用来告诉你我所有对你的爱恋。
观众处于一脸懵的状态,他们还在纳闷,哪里来的疯子,干嘛对着空气那么深情,傻了吧?
我也处于一脸懵的状态,所以这首歌,是写给谁的呢?那个人可真幸福,永远的留在了贺函心里了,至少她的存在,不会再失去意义。他直愣愣地看着我,看的我都不好意思。
完全招架不住!我往左走几步,他看着我往左,我往右走几步,他看着我往右。我站在最中间,不动了。
算了算了,我就脸皮厚一点,不能让观众误会他傻了我还是站中间吧。
灯光暗淡了下来,唯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他抱着吉他,安静的样子宛若一场恍惚的梦境,音箱里漫出的音符将他淹没——
“我想做你身边最温柔的守护者
在黑暗里浸透却仍然纯洁
你可以成为世间最漂亮的花
把善良留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果最后要以悲惨的结局书写
不要,不要
我宁愿你是恶魔
即获永生
这样
你只能是我的花
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想做你身边最温柔的守护者
在黑暗里浸透却仍然纯洁
你可以成为世间最漂亮的花
把善良留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果最后要以悲惨的结局书写
不要,不要
我宁愿你是恶魔
即获永生
就算看不见你的身影
就算你在未知的远方
我永远都看着你
永远都守护着你
......”
拨着吉他的弦,跳动的音符从弦上跳出,木吉他的声音像风一样,平静的吹过我心里,可那跳动的音符,连带着,将我的心也波动地不平静起来。
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首歌,莫名熟悉,可又给我带来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突然,灯光暗淡下来,黑夜在瞬间蔓延,大礼堂里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嘈杂地声音。不安的情绪一个传一个,传到我这里,我反而静了下来。
后来那个穿着繁杂华丽衣袍的美丽少年在跟我一起处理完了余下的事情之后问我:你这一生还有何憾吗?
我眺望了远方,湛蓝如洗的天空让我觉得安宁,那一瞬间,我想起的是这一幕。
台上的那个黑发少年穿着搞笑的大树装,绿色的眼影上挑着,有点浮夸的妆容却在他的脸上勾勒得清丽。在纷繁的魔术里,他温柔的眼神不是假的,有点像澄静佛塔上蔚蓝的天空,还有静水湖中静谧的湖水,他在略显嘈杂的舞台上轻轻的说了句话。
后来我无数次想,那句话是说给我的吧。
可是又觉得不真实,毕竟在说完之后,他的眼神透过我,看向了后方。他的呼吸乱了,眼神有点躲闪,略显迷茫,又仿佛在深思后,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我追着他的眼神看向后方,门口那里有个姑娘,坐着轮椅,脸色苍白,一头黑发柔顺的披着,身穿宽松的T恤衫,忽略那个轮椅,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生活在花一样的年纪。
那个姑娘柔弱的对着台上笑笑,仿佛在回应台上的少年一样,轻声说道:“我只有你了。”
不知道贺函听到了吗,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他可能没听到。但是不能作为正常人的我,耳力非同寻常,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说不清楚我当时什么感觉,回忆起来,仿佛又什么感觉都没有。大概那个少年跟那个姑娘,那样才是对的。
我当时说了什么呢?哦对,我对着那个美丽少年说:“没有了。”
没有遗憾了。
那一日,演出结束后,贺函就推着那个姑娘走了,硬是没看我一眼。
我突然觉得贺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说,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亦或者,活着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我还没做完。我看着贺函的眼神跟那个突然出现的苍白的姑娘,涌现出一股特别想找回记忆的想法。
所以,我拿出那个神秘少年给我的玉佩敲了三下,那个神秘少年从远方朝我走来,再次看见他,却还是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大概谁都爱看美人。这样的人,从穿着上看,都应该很幸福吧。
他如同等了我很久一般,百无聊赖之际,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想通了吗?你要跟我走?”
我看着他一会后,说道:“不,我出不去这所校园,我想你帮我,跟上前面那两个人。”
“虽然觉得这样像个偷窥狂,我从不做这样的事,但是想想,如果是跟着他的话,可以试试。”他双手托着下巴,随意的把衣服摆到一边,那繁杂的花袍式样就随意的落在了地上,他仿佛不在意这些似的,眺望远方。
“为什么?因为他很重要?”我忍住内心想给他整一整的冲动,跟他一起坐了下来。
“不是。是为这漫长无聊的人生中,找一点不寻常的刺激感吧。”神秘少年看了我一眼,别过了头。
其实不是,是因为这是你提的,可你从来没有麻烦过我。神秘少年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当然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给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