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时迹不急

4、柳苳

　　神秘少年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地方。

　　宁城医院，宁城最好的一所医院。

　　我没想到贺函会来到医院，不，应该是想到了的，只是觉得尊重，没用细想。

　　白色的房间，空白的窗外，复杂的机器，还有走廊外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

　　可能医院才是我最不想来的地方，比起生离，这里更多的是，死别。

　　我飘在贺函进入的病房门前，听到里面发出砰砰的响声，好像还有人哭泣。

　　不知道怎么了，我没能有勇气飘进去。

　　里面传来阵阵对话声，有个女生在小声哭泣着，“对不起，我后悔了。”

　　她说：“你还喜欢她吧，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只剩下你了。”

　　“她什么都有，她聪明，她乐观，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她那么好的人，她对谁都很好，她甚至把一切都还给我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把你的心偷走了，对啊，我自私，可是我就是不想失去你。她从未想过夺走我的一切，可是她却在无意识中就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这才是最可笑的地方，凭什么？老天真是不公平，我想要的她根本不在意，而我还要通过她的施舍才能得到。”

　　“甚至是你，我还要通过她的施舍才能得到你，真是可笑。”

　　一个冷静清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可能累了，早点休息。”

　　我听出来，那个声音属于贺函。脚步声逐渐接近，不知道为何，我突然不想见他，或许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贺函，我扯着那个神秘少年飘走了。

　　澄静佛塔顶层。

　　我坐在那里，眺望远方，静水湖的水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安然不动。

　　神秘少年站在我旁边，任凭胡乱的风吹乱他的头发，一切又显得那么平常。

　　我问他：“你来自哪里？”

　　他看了一眼我：“一个很美的地方。”

　　我怔愣了一瞬，问道：“你们那里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那个少年皱了皱眉头，低头思索着，“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研究清楚，如果说贵的东西，有很多宝物，都是世界奇宝，每一种都有改变世界或者震撼人心的力量。可是那些也只是看起来贵而已。”

　　少年说着这些话，仿佛那些宝物他真的没有兴趣，也许他真的觉得世界上能用钱估量的东西都是看起来贵而已吧。

　　我下意识的提问道:“那你觉得真正贵的东西是什么呢？”但或者，我并没有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是随便问问。

　　然而少年却在认真思考着，仿佛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不认真回答像是对不起这个问题一样，他思索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提出了这个问题，四周安逸的连偶尔飞过的鸟的扑通声都能听见。

　　他轻声说道：“大概，是真心。”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他说的对，最贵的是真心。

　　那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那该有多可悲。

　　我站了起来，把身体转了过去，如同曾经我跟贺函玩的那样，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慢慢失去平衡，摔了下去。风呼啦呼啦的拂过我，我知道这样伤害不了我，我已经死了，不会再死一次。

　　可是那一瞬间，我突然想知道，我是以怎样的心情，从这里跳了下去。

　　放弃一切，毫无留恋。

　　这一次没有砰的落地声，没有鲜血洒满地面，没有静水湖满水的红，可是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砸乱了心间满地的水花。

　　那个少年从上面低下头来俯视我，我却看到了满眼的心疼。

　　湖水还是那样的湖水，天空还是那样的天空。

　　记忆纷至沓来，我想起来了。

　　分界线
　　****************************************************************

　　“系统加载中……”
　　“系统传送中……”
　　……
　　“传送成功。”

　　男子从床上醒来，忍了忍时光穿行中的不适晕厥感，环顾了周围，开始打量环境。

　　天才刚亮不久，温和的日光散落。

　　“滋滋——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来自星系总部，负责地球的时间线。我们这个组织专管星系，负责星系的稳定与安全。“

　　”介绍一下，我代号c，我刚刚查询了一下你的资料，你叫淇竹。”

　　“刚刚不小心搜索了你的名字，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出自先秦诗集《诗经》——

　　“生如君子，你的父母很爱你。”系统叹道。

　　男子眯了眯眼睛，仿佛不想回答这些话，可他还有余力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小cc？”

　　系统，“打扰了。”
　　……

　　这个房间是普通现代居室，房间装修的很别致，一个衣柜一个书架，书架上装了很多高中教材书籍，混杂的特别显眼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淇竹随便翻了翻，确定了现在这个身体的学生身份，走了出去。

　　“醒啦，今天起的稍微早点，收拾一下去学校，邻居昨天太忙不在家，你记得一起去上课的时候给人小姑娘带早餐，早餐放厨房了，牛奶在柜子里，我先走了上班要迟到了。”门外一个女人急匆匆的喊道。她一身红色连衣裙，染了个金色卷发，面容约三四十岁年纪，皮肤保养的很好。随之咚咚咚的踩着高跟鞋下了楼。

　　系统“是否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

　　“接收。”
　　……

　　这个身体也叫淇竹，身在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会计，衣食无忧，正在陵城一中读高二，有个邻居妹妹父母初中出车祸双亡，留下了一栋房子和十万存款，无人看管只剩自己一人，没事的时候原身父母会给邻家妹妹送点东西多照顾照顾。

　　她跟自己同一届不同班，自考上一中后双方开始一起去上学放学。关系如同普通的邻家兄妹，妹妹比较跳脱，是爱玩的性子，疑似喜欢上了自己同班的一个男生贺函。贺函跟柳苳是初中竞赛班同学，一起读书，听说关系不错。

　　可是贺函本人，有个初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看上去是个孟浪性子，一边跟邻家妹妹纠扯不清，一边又不跟女朋友分手，典型的3P，纠缠不分。听说他们三人成绩都很优秀，贺函跟柳苳高考都考的不错，双双考入宁城大学，但贺函女朋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参加高考。

　　后来邻家妹妹进入大学后不知怎么，慢慢沉默寡言，不爱动，仿佛失去了活力，某天被小混混堵进了小角落还被□□，等原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去医院鉴定已经抑郁症晚期，在哪天原身一个没注意，她浑浑噩噩之下选择了跳楼自杀。

　　总体来说，是个中二病晚期自作自受的故事。

　　刚整理好原身记忆和思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柳苳慢慢找，先去学校习惯一下这边的生活。淇竹来到了洗漱台，刚挤了个牙膏抬头看向镜子，碰——牙刷一个没拿稳，挤在上面的牙膏掉了。

　　原因无他，镜中自己跟原来的自己一模一样，皮肤白皙，唇色清丽，那双桃花眼依旧生的妩媚多情，在镜中硬生生展现出一抹艳色。

　　淇竹看了几眼后就镇定下来，忍了忍强迫症重新挤了牙膏洗漱换校服，拿着锅里母亲煮的两个鸡蛋跟两个包子放进包里，回头在冰箱里拿了两杯牛奶收拾完准备出门。

　　不久便听到敲门的砰砰声。“哥，你快点，要迟到啦。”

　　淇竹打开门，啪——牛奶掉了，门口的人，扎着个马尾，一身校服穿的很整齐，笑起来双颊两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那明丽的笑容恍若隔世。

　　“哥，大清早你怎么毛毛躁躁的，牛奶都掉了。”少女捡起掉的牛奶递给了她哥一瓶，扯着她哥出来关门就开始走，一路都是少女指挥路线，到了教室，淇竹依旧处于恍惚之间。

　　“怎么愣成这个样子。”系统道。

　　淇竹在脑海中不确定的问道：“小cc，是她吗？邻家妹妹竟然是柳苳。”

　　系统：“对，是她，你调节一下你的情绪，你还要为她改命。”

　　早自习期间，淇竹盯着一个点一动不动，啪——手中的笔一不留神被扭断了。

　　直到下课同桌把他倒着的书倒回来，他才刚刚醒神。扭头一看想道个谢，啪——手中的笔再一次被扭断了。

　　淇竹问道 ：“小cc我没看错吧，是二皇子萧瑜没错吧。”

　　“咦，他怎么在这里，我去查查。”系统次啦了一声，隐匿了，过了不久又冒了出来：“对，这是这个平行世界里的他，在这里他也叫萧瑜。咦，有点奇怪，他身上有些不对劲。”

　　淇竹按了按了那根断成三节的笔，低头思索些什么。

　　“不对劲的地方我先向主系统报备一下，估计调查清楚原因，处理要很久了。”系统回答道。

　　淇竹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里他什么都没做，他不该承受来自那个世界里的一切。他们两个成长经历不一样，生活的时代不一样，是在两个平行世界而已，如果没有这次偶然相遇，根本就不会有相交点。他有自己的人生，我若改了他的命，这对他不公。想清楚这点，淇竹放下了手中的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透过他，淇竹突然想起当年师父从山下捡回来了一个小少年，他还那么小，一个人被师父被送到静水仙峰，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显出一丝倔强。

　　大师兄跟三师姐当时都在忙，所以带孩子这项功能就交给了当时的淇竹，淇竹当时十二岁，已经是少年模样，看着软软的小团子玩心大起，“你这么小，怎么一个人。”

　　“我才不要你管！”小团子气呼呼地喊道。

　　“你父母呢？他们不要你了吗？你的兄弟姐妹呢？”

　　小团子扭头，”我可是皇子，我不需要这些！“

　　淇竹当时觉得很好玩，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好吧，不需要这些。“

　　小团子看到淇竹软化，反而泄气一般，“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低头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需要的。”

　　声音太小，淇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呀！你不是皇子吗？没人追随你？”淇竹疑惑问道。

　　“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小团子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你不会没人追随吧？”

　　“咦？不会吧，真给我说中了啊。”淇竹看着小团子气的浑身颤抖，扭过头去。

　　“你怎么了，没有就没有，那些虚假的追随者要着也没用。”淇竹掰过小团子的头，发现小团子乌黑的大眼睛竟然慢慢变红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第一次离家，不适应吧。反正当时的淇竹心软了。

　　他哄着：“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以后谁欺负你我帮你揍回来！”

　　“你别哭呀，我以后追随你好咯，我一辈子保护你！”

　　......

　　后来淇竹也忘了是那句话哄好了，只记得当时的小团子破涕为笑，软乎乎的，静水峰仙气缭绕，绵延到未知的远方。

　　可是第二天小团子就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时的淇竹还找了好久，内疚了好久，弱弱的跑去问师父，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师父摸了摸他的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命数，这不是你的问题，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

　　也不知为何看到萧瑜这张脸就莫名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事情，还想起了一个不知道后来什么样了的人，跟萧瑜没啥关系，估计是最近穿的神经有点错乱了吧。淇竹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乱的思绪甩开。

　　至于之于萧瑜，淇竹的心情很复杂。

　　没有忘记他，也再无力气爱他。

　　回头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可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