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日岛》乌织猫

10、第 10 章

　　（十）
　　渎真转过身，却见到小拖油瓶子定定地站在他们的不远处，小女孩纯黑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倔强的表情像是一头小兽。

　　“啊？”渎真一愣，他愣是听不懂那小拖油瓶子在讲什么。

　　“我是澔翱。”水皓垂眸，终于说出一句。

　　“啊哈？”渎真哈哈笑起来，走过去使劲摸了她的头，朝风鸢汶望去，“风鸢汶，你说这小拖油瓶子怎么这么会开玩笑啊？”

　　风鸢汶非笑似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我知道那个叫明宇的侍卫。我住在璟日岛的天柱山上。我的名字叫做澔翱。父神生下我的时候七十二只七色飞凤盘绕璟日岛一月不落，海上出现万年难遇的海兽其炯。父神大喜，于是在我满月之际将我指任为青陆最后一峰天柱山的主人，让我掌管天下的灵力之源。”小女孩像是背诗一样平稳地将澔翱神女所有的资料一古脑儿背了出来。

　　“哈哈，水皓你倒是记性蛮好的嘛，连我都记不清这些个破烂玩意。”渎真觉得荒唐，于是他又使劲用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水皓，水皓，不就是一个澔字么？”风鸢汶悠然地在一旁提点他，至于风鸢汶他本人，却是在刚一见面时就早早地认出了她的。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骤然停止了动作。渎真一向笑容满面的脸像是换了张面具似的，严肃起来。他正色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水皓，不，应当叫她澔翱，身形娇小的澔翱点点头：“我要回到桑离宫里去。他在那里，可是我的修为被他封印了，渎真你帮我回到命茧之洞找回修为，好不好。”

　　渎真那张严肃的脸庞转而含笑，简直能够挤出蜜来：“嘿嘿，水皓。不，澔翱……我还记得你当年跟我师父说话时那副拽样呢。澔翱，我说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眸中，浓重的墨色迅速地扩散。下一刻，漂亮的右手中迅速凝出一柄风刀，白刃挥落，一声尖锐的悲鸣撕裂了天空。

　　一柄长剑挡住了他的，在交锋的那一瞬间化为水龙，缠绕在风做的刀刃上，长刃停留在离澔翱额前不过一厘处。渎真眼里一瞬间晃过雾样的忧伤，他手腕轻轻一动，风刀迅速散开，化为冰冷的气流。

　　风鸢汶皱眉，在一旁骂他：“你是不是男人？怎的这般没……”

　　渎真瞪了他一眼，飞快地打断他，凉凉道：“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个男人么。”

　　风鸢汶浑身一僵，神情古怪。

　　“你这小丫头样我已经没有兴趣跟你打架了，我明天就离开这鬼地方回去。风鸢汶你要跟我走吗？不走就给我他妈的留在这里，老子就不客气开走那条船了。”接着，渎真指着澔翱粗声道，“你，你他妈的还有什么要说的？”

　　澔翱咬牙，她提高了声调：“你帮我，渎真。”

　　看着小女孩充盈着泪水的大眼睛，渎真沉默着，良久，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低低地传来一声叹息。他仰天长叹，颓然道：“啊，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从小就被你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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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柱山直插云霄，一万二千丈，危峰似长剑出鞘，笔直挺拔。

　　渎真仰头望着那层叠如涛的云海，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翘一翘。他斜眼睨视澔翱，漫不经心道：“丫头，这么高，你平时怎么回家的？”

　　“我平时是飞上去的。”小女孩想了想，道，“但是现在我法力尽失，无法施展飞身术，更不用提将你们也带上去。”

　　“那我们，”渎真皱皱眉头，“爬上去？”

　　“你这傻子。凡人若是想要进天柱山，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幻生洞。”风鸢汶瞥了一眼渎真，浅笑。

　　“幻生洞？”渎真讪讪一笑。

　　澔翱点头：“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天柱山直通天顶，是到达神祇居处的唯一通道，然而其山过于险峻陡峭，几无可下脚之处。能够到达山顶的唯一办法是进幻生洞走红尘道。幻生洞，如同其名而言，指的是可以幻化出人的一生的洞。这种拥有神奇力量的洞与青陆每一座天柱山伴生，自上古时期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在幻生洞里，人会做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他们可以经历另一种人生，也许是自己渴盼已久的，也许是自己痛彻心扉的，如此种种，譬如奇幻，千奇百怪，直透人心所向，勾出最最深沉的欲望来。待到通过了这一番试练，感彻了人生，有了大悟，方能见到那高高在上的神祇。

　　璟日岛的幻生洞，果然很有璟日岛的味道。狗尾巴草丛丛生在那小小的洞口，里边黑黝黝的一片，十分青翠十分自然，果然是自然啊自然。渎真在一边咳嗽，哈哈道：“我说澔翱，你的这个洞府怎么就这么寒碜呀？”

　　渎真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记恨。虽答应了澔翱的请求，到底心里还是存着个疙瘩，冷嘲热讽的，正好吐了以前自己受的那些个鸟气。

　　澔翱果然脸上一僵，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低声道：“我若是想要带人上我的桑离宫，只需要飞上去就行了。”

　　“这样啊？”渎真挑眉，看得很爽，嘿嘿笑道，“那么现在……”

　　还没等他说完，渎真突然间觉得屁股上狠狠地疼起来，一只脚不知何时就已经踹了上来，他身体一个踉跄，猛地朝那洞扑了过去。待到渎真人消失在了幻生洞里时，澔翱转头看着在一旁含笑不语的风鸢汶，眉尖上挑，问他：“你怎么把他踹了进去？”

　　风鸢汶漫不经心道：“呵呵，本公子见不得他那副欠扁的样子。”

　　澔翱定定地望着他，嘴角忽然挂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忽然道：“同入幻生洞的人可以看到彼此的梦境，你先踢他进洞，莫非你是怕他误入你的梦？”

　　那一瞬间，清雅的男子眼底滑过一丝不自然，他咳嗽数声，呵呵笑道：“神女我们还是快些入洞吧。”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不慌不忙地进了那幻生洞。

　　身后滚滚红尘，皆化为劫扰，三千繁华如烟，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