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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天选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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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找宫中画师再确认一下?”
“行,”霍去病干脆地答应,“我明天带你过去。”
皇宫中有专门的画苑,在博望苑旁边。画师刘白接过贤泽手中,沁芳阁分析的颜料色谱。
他一张张翻过,“你说得没错,其实不仅是芙蓉色,其余合成的色彩也是典型的宫廷配方。”
宫中之人,自小接受皇家教育,而皇后妃子都来自民间,除了皇上,那就是公主皇子们了。诸侯王们不学无术的多,皇子们又小,那是公主?可不论平阳还是几位表妹,都是他的亲人,霍去病想到此处,头痛起来。
“不过,”刘白又沉吟,“这色泽选择不太像是近期流行的,更像是五十多年前的。”
“五十多年前?”
“你看这些综合色彩,都偏重于简朴大气的风格。经过文景两代帝王的励精图治,国力增强,也反映在建筑和绘画风格上,现在宫中和皇亲国戚家中都流行富丽堂皇的油彩。冠军侯年少,书房却用这些色彩,老夫没有想到。”
霍去病颇有点疑惑,“房子是陛下赏的,我没有干涉过装修。”
刘白喝了茶,“文皇帝中前期,国家休养生息,推行节俭,宫中也是一样。因此宫殿或者绘画都所用颜色都提倡和谐温暖,加入少许对色提亮,而不是全用鲜艳之色。到先帝时就已经慢慢改了。陛下继位后更是提倡尽显大国繁华。加上提取方法进步,宫中最近几年的颜料配方,已经不是这样了。你看,”他拿出几卷画绢,“现在宫中暖黄色多用秋香色。”
“是的,”贤泽点了点头,“除了紫罗兰,还加了少量明矾吧,亮度透明度都更高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出区别?”霍去病瞄了一眼,“这不是都差不多吗?”
“冠军侯,”刘白摸了摸胡子,嘿嘿笑道,“术业有专攻。”
“那既是五十多年前,又是宫中之人,”张贺把知道的人都过了几遍,“是大长公主?”他此时沉溺于案情,没有注意到霍去病的表情,“她助力陛下登基有功,女儿却无故被废,怨恨卫家人也是有的。”
“老夫听先师说起,大长公主并不擅长书画,更别说记得这些颜料调配了。”
“会不会是旁人给她出的主意?”张贺道。
贤泽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事情是最近几年发生的,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即使有精通美术之人献策,应该也是自然采用现在通用的配方,怎么会专门找古方呢?何况她一向喜欢用年轻人,更不会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精通书画之人,后面几十年却失去了这个环境,所以一直用的是少年时期的方法。”
突然之间,她的灵光闪过,“文皇帝之时宫廷中人,换了环境,莫不是中行悦?”
“我还在晗园的时候,教授奇闻异事的是东方朔先生,他就曾说过文帝遣宗室女为公主出塞,小宦官中行悦也是随行人员。他哭泣不去,文帝和窦皇后却不准。他就说,去匈奴,将以智谋事单于,后来匈奴几番大计都出自他手,又为匈奴培养了大量细作。一战河西是三月,他应该就知道了骠骑将军的战斗力,让汉朝境内的细作行动,房子油彩等装饰最后完成,大约五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你说得不错,”刘白回忆到,“师傅的确提到,皇子公主宗室女们都有大量的宦官侍女作为伴读,这些人也一同接受了良好的皇家教育,很多还精通文墨。就看看中行悦会不会这个了。”
画苑后面的库房一排排分类存放着历年皇子公主们的画作,还有一些是伴读们出色的作品。几人从汉文帝登基那年开始,一年年找过去。
“找到了!”贤泽欢呼起来,“果然有他的!”中行悦的文墨非常出色,夹在皇子公主们的作业之中,被保存下来,不费力就找到了很多。
书画作在绢布上,各类各色,或简约或大气,少有浓艳之感。几处暖色调的配色,和冠军侯家的油彩类似。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基本可以确定。
使用颜料中本来就常用的赭石藤黄,而不是另外加入毒药,又自然又隐蔽,一箭双雕,真是太聪明了!
及出门时,张贺拉住了贤泽,“义姁夫人和我说,其实这毒放在普通人身上,只要多注意,就能缓解,但是冠军侯。。。”
“怎么了?”贤泽轻轻问道。
“夫人说冠军侯这辈子是快意恩仇,烈血厮杀之人,性子极烈,桀骜不驯,要他无喜无悲,恐怕做不到。所以。。。”
张汤那边也很有进展。
他在冠军侯家,正堂,书房,议事厅都选了几处,将上面的油彩一层层刮下。发现墙根和高处都有少量小块补涂的痕迹。
“陛下,粉刷匠其实是匈奴人。”
“何以见得?”
“匈奴人是左衽,汉朝人是右衽。匈奴人在汉境内做细作,为了隐蔽,外衣是右衽。可里面估计还是保留了匈奴的习惯。三四月还较冷,衣服又厚,他们又喜欢在里面戴挂饰,层层叠叠左衽右衽,胸前就会突起一点点。平时还没什么,刷墙根时需要弯腰贴近,刷上方时又要摸高,人自然也会贴向墙壁,很可能就会触碰到刷过的地方,就需要补涂了。”
他又综合了柳贤泽和张贺那里的情况,“应该就是中行悦。其实就算细作是他买通的汉朝人,他的可能性也是最高的。只不过,细作是匈奴人,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困扰霍府两年多的龙凤蜡烛事件终于水落石出。
刘彻一阵气恼,战场上打胜了匈奴人,不想这里却被人钻了空子。他无力地挥手让人退下,自己给去病送宅子,去病是对付匈奴人的利刃,不想因此受伤。。。
霍府的所有地方,都被太医重新仔细检查。好在客人们的院落和下人们住的地方都无事,卫长公主和霍去病搬去了芭蕉馆暂住,水榭去年出事后翻新过,作为霍去病新的书房。
年底,刘彻设家宴款待霍去病,以示安慰,又让张汤作陪。
酒过三巡,刘彻发问,“对了去病,猜出中行悦的那个丫头,朕要见见。”
霍府和皇宫挺近,不一会儿,贤泽就到了。
“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刘彻本来漫不经心,忽而一瞥,不由惊到,“竟有如此美人!”其实他上次在军营见过,只不过离得太远,没有看清。
贤泽吓了一跳,连忙求救似的看着骠骑将军。
“陛下,她已经定下婚约,就是张汤大人的公子张贺。不过因为张贺的爷爷奶奶去世,他家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因此还在臣府上。孝期是明年七月结束,婚期是十一月。”
刘彻一代明君,断不会和臣子抢女人,还是臣子的儿媳,听了立刻改口,“真是天赐良缘!张汤,你家后继有人啊。这么大的案子,还能抽丝剥茧搞得清楚,显然是个人才。”“去病,你继父陈掌是皇后詹事吧?”“是。”
“这样吧,”刘彻笑道 ,“你就以陈家小姐的名义出嫁吧,怎么说张汤家也是重臣,女方身份上也要匹配。”
众人谢恩告退。
柳贤泽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回府睡下,却不怎么安稳。
她似乎来到了某个地方,周围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这是哪里呀?”
问话间,一个白发老者出现,“姑娘随我来。你乃天选之人,所以才能到此一游。”
“天选之人?”贤泽有点儿不好意思,“难道我有母仪天下的命?”
老者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不是,是因为你有抚育幼主的使命。”
“养育幼主,我将来不过是一个臣子之妻,要是皇子皇孙要我养育的话,他们该遭多大的难啊,怕不是要流血千里。”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笑笑。
“天机不可泄漏。各人有各人的命,就像骠骑将军的使命就是打匈奴。”
到了一处清澈的水池旁,池中飘着两朵极美的牡丹,一朵略深点,一朵浅一点。
老者指着一朵略深的道,“这朵叫倾城。”“真好听。”
老者又指着较浅的那朵道,“这朵叫继绝。”“ 继绝,明明是朵娇花,怎么取这么古怪的名字?”
老者笑了笑,“这就是你呀。取兴灭继绝之意。”
两人绕到池子的另一边,那里有一朵小小的莲花。
“你这一生,几十年的审案救人外,还有两个任务要完成。为太子洗冤,抚幼主成材。你所有的知识才艺,都对其有帮助。”
“我的命格是跟着太子殿下的吗?”
“不,你的命格是跟着大汉未来的一位君主,他会把国家推向全盛。”
水中的小小莲花突然变成了一支精美的芙蓉吊坠。老者将其戴着贤泽的脖子上,“你要小心护好,去吧。”
贤泽猛地惊醒,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她转了转身,只是不知何时,戴了一个可爱的小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