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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刺杀 ...

  •   霍去病听闻,轻轻地拉过她,把她按在回廊的画柱上,手指抚过她的鬓发,“你就这么想离开?待在我身边不好么?”

      英俊少年,翩翩名将,这话说得又暧昧又缠绵,贤泽吓得半死,腿都软了,差点顺着柱子滑下去。

      好在她天赋过人,这时候还能镇定下来,触怒冠军侯是不可以的,任何时候保命要紧,然后是保住名声,传开了会触怒公主,更不行。至于清白,对官家小姐很重要,对侍女却不是,卫府发过来的三十个漂亮丫头是干什么的,谁都心知肚明。。。她只好勉强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君侯,这样不好吧。。。”

      可她转念一想,冠军侯这人对女眷异常冷淡,就算想要新人,最多在书房里说一句今晚留下来伺候。何必折腾成这样?怕是对卫长公主都没这个耐心,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对。她偷偷抬头看了冠军侯一眼,却从余光中发现远处的房梁上有几个黑影晃动,冠军侯悄悄地挪动了一下,将她挡在身下。

      环境中有危险。冠军侯靠近她的一瞬间,只听小心二字,然后就被他一推,飞进了几层后的回廊里,摔在地上。

      几十个黑影落在霍府的校场上,一片刀光剑影,他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竹简,几招劈落了几个刺客手中的武器,又夺过一把莲花剑。随即空气中就充斥着血的味道,还有刺耳的切开骨头,血管爆裂的声音,校场中扬起阵阵血雾血珠,弥漫开来。黑衣人大多还未近身,就已经被解决了。

      贤泽爬起来坐好,看着眼前着一幕。不到一刻钟,校场上就没了声音。最后一个刺客躺在地上,等着被解决。冠军侯晚上穿着白衣,分外显眼,他们的血,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刺客苦笑了一下,他的身手如此出众,他们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何必呢?

      霍去病先去回廊那头将贤泽提溜了出来,“大晚上不睡觉,逛什么?!刚才有多危险,要不是我拦住你,你早就是人质了。”

      “卫长公主让我设计新衣,通知绣房今天做完样品,明天给公主过目,所以晚上过来赶工。”

      霍去病见是卫长的主意,没有说话,又朝刺客走去。黑衣人躺在地上,眼看冠军侯靠近,恐惧地连声大喊,“都是皇上,是皇上让我们来监视阁下的!” 霍去病拖起他的领子,却没有怎么样,只淡淡转头,“一起去书房审吧。”

      冠军侯的书院临近校场,就是为了方便他习武所用,早起舞剑,晚上射覆。

      霍府极大,晚上又有风,书院外站岗的侍女小厮们微微听见了一点动静,却没有擅离职守,这时候连忙开了门,又端上热茶热水伺候,才退了出去。

      “君侯,”贤泽还是有一点好奇,“府外不是有一百多个亲兵巡逻吗?怎么会让人攀上围墙?”

      “是我撤的。”

      皇帝刘彻给霍去病传信,觉得小太子据儿偏于守文,让去病回府整理一点适合孩子启蒙的兵法,教教太子用兵打战,有点虎狼之气,也顺便练习骑射,卫青太过溺爱太子,而去病是太子表哥,来教正好。谁知他当天戌时(晚上七点)回府,亲兵队长就迎了上来,“将军,最近几天,总有人在府外探头探脑的,人数还不少。府里要保护的人员众多,末将也不敢擅专。”霍去病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坐在马上,满不在乎到,“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们都撤到水榭那头吧,我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夜晚穿上白色衣袍,让自己显眼一点,只随意拿了一两片竹简放在怀里,又喝了酒,小厮仆妇很少会到校场书房这里来巡逻,他孤身晃了半天,就看到有黑衣人渐渐聚拢。

      正等着他们动手,不意却看到有侍女过来,不能让她成为人质!电光火石之间,他马上拉住了人,也幸亏贤泽为人冷静,不然像紫菱几个楚楚可怜惯了,趁机软在他怀里,可就难办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被掼在地上,“是陛下,真的是陛下啊!”

      “陛下?为什么呀?”面前的姑娘显得天真懵懂极了,“陛下一向拿冠军侯当亲子看待的,为什么会叫你们来呢?”

      刺客看到冠军侯无所谓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全凭一个小丫头问话,心中暗喜,“说了你也不懂。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功臣亡你知道吗?”

      “是吗?那皇上是怎么委托你们的呢?”刺客看这丫头似乎被他说服了,心里更加高兴,“大约二月底的时候,皇上从益州郡回来,冠军侯那时立了大功,举国震动,皇上就说冠军侯。。。”他说着害怕地看了冠军侯一眼,“功高震主,桀骜不驯,怕不好驾驭。要小的们监视冠军侯。还召见了小的们好几次,给了信物,不想今日被发现了!”

      “皇上回来那段,长安城大雪纷纷,居然还想着猜忌臣子的事,真不是个明君!”

      刺客听了大喜,丫鬟年轻,三言两语就被骗了,“是的是的,皇上不顾寒冷,披在白裘大衣,在雪中亲自交待小的们。”

      “你还在说谎!”眼前的少女却突然冷笑道,“今年是暖冬,二三月长安城就根本没下过雪!你对长安城不熟,或者说,你对北方气候不怎么熟悉啊。”黑衣人立刻吓得变了脸色。

      “你也不是匈奴那边过来的,让我猜猜。”贤泽想了想,“今年冬天北方草原都有影响,多少知道点。我刚才看你们从房屋上跳下来时,都刻意跳得极远,似乎怕打到屋檐,很不自然,还在房屋上时却如履平地,想来身手不错,好像挺矛盾的。南方雨水多,为了排水,屋檐都建成倾斜状,习武之人习惯飞檐走壁,下来时也是滑下,北方则不同,屋上都是平的,初来咋到,又要在危险状况下改变自己多年的习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猜你们是南方人吧?”

      “不瞒你们了,”刺客哭到,“我是从滇国来的,都是冠军侯灭了国,国王想要报仇。。。”

      “那明天就把你移交廷尉属。”

      “君侯,”面前的少女撒娇道,“您看妾身审出来了,您可要把准备的九曲凤钗送给妾身啊。还有那个长冠,有十二串垂珠的,也让妾身戴戴。”做作的声音让刺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啊,都给你。”冠军侯宠溺地笑笑。

      黑衣人听到此处,几乎压不下眼中的一抹狂喜,这可是意外收获。冠军侯家里居然藏有凤钗长冠之类大逆不道的物品,年少高位,当然有野心,为将者被人驱使,哪有自己君临天下来得放肆!

      “你还要抵抗到什么时候?”刺客正在暗爽,转瞬之间,少女又恢复了冷静的语调,“南方长沙国正在接受调查,你是长沙王派来的吧?”

      他才要反驳,却听贤泽说到,“诸侯王被这个理由削藩的多了,才会对此特别在意,知道皇上不会容忍任何人僭越觊觎大位,不论培训间谍还是刺客,只有是对付中央朝廷的官员,都会特别提醒。然而匈奴也好南越各国也好,怕是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吧?哪怕知道,也没有条件认识哦。”

      凤钗皇后才能用,十二串垂珠的长冠是天子专属,诸侯王只能用九串,列侯只能用七串。这些在诸侯王看来明明白白的道理,匈奴南越西域等外国地区却未必懂得。

      黑衣人纳口不言,贤泽又道,“你要是不说,我就照这样写了,你画个押就好,明天廷尉属还是要再审的。我猜猜你们诸侯王要你怎么做。多半是拿了你身家性命威胁,他深恨当今皇上,又知道宫中进不去,皇上最倚重的是大将军和骠骑将军,除去左膀右臂也好。大将军多年前遭遇过淮南王行刺,早有防备,骠骑将军年轻气盛,所以这次挑他下手,对不对?计划三步,第一步,当然是暗杀骠骑将军成功,不过这多半不可能。第二部,被捉住死之前,诬陷皇上派来的,在骠骑将军处离间皇上,让将军伤心。第三步,就算将军不信,也看看骠骑将军家是不是有僭越物品,如果有幸活到廷尉属的话,在皇上处离间骠骑将军,让皇上疑心。行刺不过是试试,离间才是重头戏,我说得没错吧?”

      黑衣人见她字字句句,说得和长沙王交待得几乎一模一样,不禁泄了气地瘫软在地,又恨恨地盯着她,原来不过以为冠军侯晚上一时兴起,随便拉住一个侍女调戏,谁曾想。。。“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贤泽看了他一眼,“我原来就是专门学这个的,可是训练了好几年呢。”

      “对了,”霍去病说到,“那几十号死了的刺客不要挪走,就放在哪里,血迹什么的也不要处理,明天直接叫廷尉属的人来府中,把事情闹大。”

      “诺。”

      “你知道为什么?”

      “削藩容易,理由难找,君侯是在为皇上分忧。”

      当年燕王齐王禽兽行十恶不赦,罪行确凿,诸侯王们还能联合起来向刘彻施压,说什么谁家没有悖逆人伦的事?皇上居然不顾念手足之情!逼迫皇上处死了提出推恩令的谋臣主父偃。对付诸侯王,当地一两支驻军就能灭了他们,难的是师出有名。然而,身为诸侯王,秘密行刺三军统帅,放哪都是三个字,谋大逆。

      “高祖子孙,居然傻到这个程度,漏洞百出的计划也来实行。”霍去病语带嘲讽,“真是浪费了我几个时辰的睡眠时间。”

      “有可能是派去的卧底引诱长沙王犯错的。不过也不一定” 贤泽想了想道,“刘赐家里儿子告父亲,哥哥告弟弟,嫔妃下毒,翁主放纵。就这,他还要造反呢。。。君侯笑什么?”

      “我在想,当初你要是被送去了哪个诸侯国,应该可以完成任务,还能全身而退。”

      霍去病把玩着竹简,“长沙国削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陪诸邑公主画画,她告诉我的。她和石邑公主有时候会聊聊这些。”

      第二天早上,贤泽只好把揉过的衣服样品交给卫长公主,还好颜色不曾磨损,“昨天晚上有点意外,摔跤了,我肩膀擦伤,所以。。。” “衣服怎么样了,拿来我看看。”卫长公主打断了贤泽,她并不想关心侍女的遭遇,“我交待你做的事情,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贤泽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儿伤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公主就算表面上关心她一句也好呀。不过公主出身显赫,又在孕期,也不能奢求什么。。。她想到诸邑公主刚来时,虽然为人严格,但却是个很好的人,连她也不由地亲近诸邑公主,人心也许是会变得呢?自己怎么比较起两位公主来了,她吓了一跳,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

      卫长公主却没有闲情理会侍女开小差,她刚起床就听说了去病表哥回来却没先来看她,而是去找诸邑公主了,说什么想问问他不在的两个月朝里的事。她心塞地早饭都没吃,妹妹也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诗经汉赋样样精通,自己要不是担了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喜欢谁还不一定呢。她这样喜欢表哥,如果表哥当初选的是诸邑,自己可怎么办啊?她又掉了一缸眼泪。

      从朝堂上到长安城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长沙王刺杀冠军侯的事。不仅如此,他还串联广阳国,胶西国,庐江国,意图谋反。实在是狼子野心,罪大恶极!合该诛九族!啊,你说九族诛到皇上那了,那就应该夷三族!最少要削为平民!皇上削藩,乃是为国为民!

      刘彻在未央宫中,简直爽的不行。这个外甥,打战就不说了,连出兵的理由都给朕想好了,真是天纵英才!还有朕那些诸侯王,怎么就知道行刺这一招,当初淮南王对付大将军卫青也是,今天长沙王对冠军侯也是。才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感觉太好了!

      中午时分,廷尉属来人,是张汤亲自带着人过来的。

      校场上的血迹被暴晒过,显示出暗红的颜色来。取证之后,又叫人搬走了尸体,“血迹要拿酒、醋和油才可以洗掉。”

      “那要清洗很多遍吗,有没有什么先后顺序?”

      “是的。”张汤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冠军侯,又撇了一眼问话的女孩,发现她手腕上的镯子只有一只,和张贺整天握在手里那个显然是一对,也不知道私相授受到哪一步了,看她办事妥当,思路清晰,又生得很美,心想要不就遂了儿子的愿算了。“烈日暴晒,空气干燥,又是石板路,血水渗进石头里,不碰水的话,几个月几年都还会保持着。只要你有心,证据就不会消退。”

      张汤讲起自己的专长,话也多了,“你看现场血点成喷射状,说明下刀极准,挣扎痕迹不多,证明多是一刀毙命的,又没有拖曳的迹象,可见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那几天前后,霍府发生了很多很多事,贤泽大部分都忘记了。随后几十年,她和张贺走过祖国的大江南北,经手的案件不计其数,她也没有什么印象。可奇怪的是,张汤说的血迹渗入石头都会留下痕迹,只要你有心,她却一直记着。直到那年,她在险境之中依然坚持不懈,收集证据,终于发现太子并非自杀,而是在相似的环境中刀剑相加为人所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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