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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帅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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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将一手托着卫长公主,让她在自己腿上坐好,一手把印放到她眼前,“芙儿,印是你收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鲁王府邸还了吧。”卫长公主搂着他的脖子,刚想撒个娇,听到这话,苦着脸到,“那多丢人啊,去病哥哥,你自己去不行吗?”
“我单独去,那不是变成结交诸侯了?”卫长一听是这个道理,只好低下头应了。
两辆小马车停在鲁王在长安城的府邸前,挂的是詹事府就是陈掌家的牌子。霍去病小心翼翼地抱着卫长公主下了车,公主身怀六甲,他也分外小心。
鲁王妃三十多岁,这段日子是急得焦头烂额。鲁王贪污军费,审判还没下来,这件事就不说了,卫长公主在她做客前后又生了大病,好不容易才好,她几乎吓死过去。听说冠军侯来访,她事无巨细地准备了一晚上。
“王妃,”卫长公主将印放在桌子上,“那段时间身子不好,懵懂无知的状态下收了您的礼物,不能作数,还请收回。冠军侯也不同意要。”
“那怎么行?”鲁王妃好不容易扒上这层关系,还指着冠军侯求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收回的道理。”
卫长公主微微颔首,拿起玉印在手里仔细端详,小巧的梨涡上绽开笑容,“王妃,看这印上金子的成色,似乎比你们给父皇献的酎金成色要足啊。”
鲁王妃闻言大失惊色,酎金夺爵,是这几十年削藩的主要借口之一,鲁王爵位早就保不住,要是再加上这一条罪名,罪上加罪,还不知道要怎样,说不定全家都要牵连。
脸色正变化不定,又听公主的声音,“看这印上镶嵌的宝石款式,似乎是春秋战国时期周王室专用的呢,秦以后诸侯就不许使用,只能皇家收藏,否则就是僭越,”卫长公主娇气地看着霍去病,“表哥,我们府上都没有呢,你说是不是?”
鲁王妃立刻坐不住了,她也不懂金石鉴赏这块内容,听公主这话,懂不懂也不重要了,僭越和挪用军费对诸侯王来说,可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动则株连满门。。。
雨雁和柳贤泽在后头站着,两人相视一笑,暗道公主威武,没想到平时柔弱的卫长公主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那怎么说,你也是收了的。。。怎么能。。。要是传出去,你们也逃不了干系。”鲁王妃还在挣扎。
“王妃,”一向少言的霍去病开了口,“我们府上有一个小丫头,和廷尉属熟悉,我听说,这段时间皇上彻查当年淮南王一案,你们都是亲戚,关系颇为密切,当时也放了不少东西在贵府吧?”
从贼附逆是更为严重的事,弄不好就要族灭,鲁王妃一听,顿时崩溃,大哭到,“我也不是非要逼着公主殿下和冠军侯为鲁王军费一案说情。我那丈夫怎么样,我也不管了,可我还有一双女儿,才十四五岁,娇花一般,要是被定为罪臣家属,万一罚没教访,那要遭多少罪啊!”她连声呼呼女儿,“还不去求求公主?”
两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不知将来命在何方,本来在屏风后借酒浇愁,听到母亲的话,从屏风后转出,抱着卫长公主的腿,泣不成声。
卫长公主见两位翁主如此,前几年还是一起聚会吃茶的贵女,转眼就要遭罪,于心不忍,忙道,“别人也就罢了,两位妹妹年幼,我一定会帮忙开脱的。”说完就拿眼看着冠军侯。
霍去病见卫长公主心软,冷冷盯着鲁王妃半响,才开口到,“我不会管这事,也不会落井下石。”鲁王妃闻言一怔,才要谢,又听见霍去病的声音,“我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不成材的诸侯王,不忍叫卫长公主伤心罢了。”
过了几日,属国军费的案子判决下来,鲁王自裁,国除,归为郡县。全家削为平民,不再追究。
这日贤泽外出回府,就见张贺的弟弟张安世在偏门等他。他快要十岁,身子颇为壮实,不似他哥哥那般文弱。“姐姐,”张安世带着哭腔,“我爹说哥哥居然敢招惹冠军侯的侍女,还偷开廷尉属库房,把他打了一顿,血肉模糊的,连床都下不来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贤泽不想张贺回家竟是这样的遭遇,一时情急,拉住张安世的胳膊,“要紧吗?”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应该三个月下不了床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张安世抬起小脸,“恐怕不行,爹爹把他关了禁闭,不许别人看他。”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块玉佩,“这是哥哥的贴身之物,他说原来要立刻求父亲去提亲的,他对不起你,难为你等他几个月,他一定做到。”他低了头,嗫喏到,“哥哥怕你得不到他的消息,央告我递了信出来。”
贤泽接过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她褪下腕上的玉镯,轻轻放到张安世的手上,“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回去告诉你哥哥,请他放心,这件事我来做。我会去求冠军侯和公主。”
汉代虽然不比后代封闭,但女子争取婚姻自由也是很出格的。张安世大吃一惊,吓得后退了几步,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居然有这种魄力。
“你快回去吧,”贤泽冲他笑了笑,“别叫家里人担心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这天是休沐日,卫长公主和冠军侯坐在自家的花园中,天气渐渐回暖,清风拂面,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她和霍去病正敲着板栗,其实他们要吃,大可以让下人烤好剥了送上来,可卫长公主想起以前几次出宫出府,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闲逛,边喝花果蜜水边吃小吃,真是有趣。自从怀孕之后,几乎天天待在家里,好不容易等到冠军侯放假,一定要他在府里陪她回忆回忆。
她奋力掰着,好不容易弄好一点,还成了粉末,转眼瞧见霍去病一颗颗地塞进嘴里,不由地有点着急,忙道,“去病哥哥,你就顾得自己吃,都不想着我。”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小时候让你和曹襄帮我去摘花。曹襄折了漂亮的花朵,还带着露珠,你就给我带了一个枝条,还说可以直接做簪子,一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
“那又怎样?”霍去病笑着看了看她,“你芳心暗许的还不是我?”
此话一出,周围的侍女们都在憋笑。卫长公主见他点破心事,又羞又气,她原本坐着,想去拍他,可偏偏挣了半天,还没站起来,再一看侍女们都低着头,无人敢上来打扰,顿时俏脸涨的通红,眼里也蒙上了水汽。
霍去病见状,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辫子,“都要为人母的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逗你就哭。好了,我和你说件正经事,”他坐到她身边,“我要去灞上练兵,大约三个月。你的产期是七八月份吧,我六月份回来陪你。”
此话一出,卫长公主也不顾得刚才恼了,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掉,“你又要走啊?就不能在家陪陪我吗?二月份才回来的,还不到一个月,白天还要上朝,就晚上和节假日在府中,我去和父皇说说。。。”
“别这样,小公主,”霍去病轻轻扶起她的肩膀,“为陛下守土练兵是我的职责。”
冠军侯一走,卫长公主又百无聊赖起来。她天天都坐在花园中,盯着府门,连雨雁都忍不住笑道,“我们公主都成望夫石了,也不知道冠军侯在军营,能不能感受得到。”
卫长公主没有别的事,又重新雕起了她那吴起练女兵的群雕,“几百号人呢,”她喃喃自语,“估计在表哥回来之前都能全部做好了。”
“你说,表哥现在在干什么,吃饭了吗,睡的好不好,他有没有想我?”雨雁噗呲一笑,“今天您都问奴婢几十遍了,要我说呀,冠军侯也只能晚上想想您,练兵是多严肃的事,白天想着您还怎么骑在马上?”
卫长公主一听这话有理,只好道,“可是我想他了。”她眼珠一转,拿来了一个竹片,写上了诗经中的词句,装在粉色的扇袋中,“你让府里的小厮们跑腿,去军营送给冠军侯。”
下午小厮回来,带来了冠军侯的回信。说竹片递了进去,可人却不让放进营门,只在军营门口等着,冠军侯写好了让亲兵递出来。回信中让她安心养胎,吃好喝好多走动,不用太想他。
卫长公主见小厮们没见到人,有点儿不甘心,又让雨雁唤了几个丫鬟过来,“定是小厮们嘴笨,没说清楚。你们走一趟。”
卫府来的丫鬟大多数都会骑马,一波波派过去,次次都有骠骑将军的回信,信件简短情深意重,可有一条,重申军纪严明,不得见家眷。没人被放进军营,骠骑将军也没有出来见她们。
“他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好好吃饭,训练辛苦,不知他累不累?见不到人怎么行,都是不会办事的!好想亲自去营地看看,我还没看过他练兵呢,也不知道好不好玩。。。”
雨雁闻言,魂都飞了一半,“我的好公主,您现在怀孕,有什么三长两短,全府的人都担待不起,要不还是再派人过去?”
公主嘟了嘟嘴,想想也是,“那得找两个机灵点的,把贤泽和绿萍叫过来。”
卫长公主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满满装了几个食盒,直到旁人提醒营门和骠骑将军的中军帅帐估计还有一段距离,两个姑娘拿不上去,这才作罢。又加上这几天绣的香囊,全是爱意,让贤泽和绿萍带上,坐上小马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