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单说

15、推测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明黄龙袍的皇帝端坐高椅，威严甚重。殿下站立群臣无人敢抬头瞻仰龙颜，只有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帝王垂下的衣摆。
　　殿内寂静无声，沉重的气氛压的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报——”传信兵报着令，从宫门处小跑进殿，扑通跪倒在大殿正中，缓和了殿中紧绷的气氛。
　　“说吧。”皇帝摆了摆手，神色看不清喜怒。
　　“是！路将军传来消息，东南部卞城发现邪祟踪迹，连云观与玄卦宫二位道长联合卞城守军三百围攻，不敌，失去音信。”
　　话落，满堂哗然。
　　“果真，这邪祟邪门无比，连云观主说的都是真的，这、该杀！这邪祟不能留！”
　　“此子竟如此心狠手辣！”
　　“听说还是连云观主的逆徒，幸好将之驱逐师门，废了根骨，不然还了得！”
　　“当初就应该杀了他，观主一时心软，酿成大祸啊！”
　　……
　　“够了，都安静！”皇帝斥了一声，殿堂内再次消了声音。
　　他眼神冷厉，与殿中一直没出声的左右二相对视一眼，重重拍了下龙椅扶手，“传令下去，举全国之力，击杀邪祟！”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着连云观主给他看过的未来，那一片腥风血海，四处散落的尸体，和他自己惨烈的结局。
　　他决心更加坚决，连下三道军令，“一定要抓住那个灾星！”
　　胡子大把的右相眯着眼睛，上前一步，“陛下，臣有策。”
　　一无所知的大臣们都惊讶的看着他，众所周知，当今虽已不惑之年，但却即位不久，一段时间前还在与占据朝堂半数权利的左右二相争权夺利，却不成想现如今竟已是一副同仇敌忾的阵势，当真惊奇。
　　也有的人暗叹，不论对于权势争夺的如何厉害，在大义面前，无论是陛下还是丞相，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真是江山之幸，朝廷之幸！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右丞相拿着笏板，弯腰道，“兵士之力非全国之力，民众方为国家真正的力量根基，臣提议，将邪祟之事广为告知平民，发动民众互相检举，让邪祟无藏身之地！与此同时，还应大肆宣扬朝廷积极灭杀邪祟之举动，既安抚民众，又使其更信服朝廷。”
　　皇帝眼神一闪，脸上露出笑意，“爱卿思虑周全，就按卿说的办，这次定要让那邪祟插翅难逃！”他低下头，神色阴狠，叫那邪祟看看，这是谁的江山！
　　邪祟之身又安敢与真龙相争！
　　*
　　“此人之前宿在这里，他去了哪？”路澄城一身银白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凌厉的面庞冷若冰霜，他随手挽着枪花，锋利的枪尖指着对面的人，锋利而危险。
　　“老夫哪里知道？又不是老夫看他出得城，不过就住了几日，这逃命的关头，难道还能告诉老夫他去了哪？”站在路澄城对面的人赫然是老大夫，他捋着自己的胡子，白了路澄城好几眼。
　　“圣医说笑了。”冷着脸的将军声音毫无起伏的说着，“谁不知道，只要与您接触过得人，若您想，十日内行踪手到擒来。朝廷有令，怕是圣医是不得不想了。”
　　“圣医，请吧。”他在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长枪在老大夫鼻尖前抡了半圈，留下冰凉的触感。
　　老大夫眼神一利，又慢慢收敛，他转身进入医馆，“老夫要去拿物什，要跟就跟来吧。”
　　“那就叨扰了。”路澄城毫不迟疑的紧跟着进了屋。
　　*
　　浅淡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聚成几个不规则的光斑。
　　席云坐在桌前，手里提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画着。从紧张的战斗和躲避中闲散下来，他终于有时间好好理清最近发生的事情。
　　先是，在几月前，自逐他出师门后就当他不存在似的连云观突然联合其他道门下达他的追杀令，好几波好手一直追在他身后。
　　然后，传出了连云观主卜算出邪祟出世的消息。并且，通过之前二人的谈话谈及的最近一段时间出现的大料，那段时间恰巧风平浪静，能被玄卦宫的弟子称作大料的事情，只可能是邪祟出世一说，所以他猜测当时的二人可能并不是因为把他当做邪祟才追杀他的。也就是说，假如猜测成立，最开始道门派人追杀他，并不是因为认为他是邪祟，而是另有契机。
　　而在他被追杀的几月后，邪祟的消息才被传出来，极有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契机，道门才会将他和邪祟混为一谈。
　　在此之后，一直和道门隐隐对立的朝廷，在道门的请求下选择与道门联手，并且似乎朝廷内部没有反对的声音。
　　即是说，在追杀邪祟，也就是他的这件事上，朝廷内部的意见是统一的。这就是极其罕见和奇怪的事情了。因为朝廷皇权和相权的对立是稍微打听就能了解到的。
　　他不认为这会是他们因为清真子的预言而为天下做出的退步，倒不是说他们一定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在他了解的情报中，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和两位权相的老谋深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们看到了确切的证据。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那个契机？认为他是邪祟的原因？
　　总不会是因为偏见……
　　其实若说是因为在预言中邪祟会给人间带来灾难，所以万众一心倒也说的过去。
　　可问题是，如果真有这个邪祟，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化身为魔，所以整件事情在别舟看来处处充斥着违和感。
　　他手指插进头顶的发丝里，顺滑的触感让他的心情稍微平静。
　　总之，现在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他需要更仔细的观察，还有……寻找反击的机会。
　　一味被动挨打并不是他的风格。
　　“舟舟。”门被推开，刚从外面回来的席云皱着眉，坐到他旁边。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
　　“出了何事？”他提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看着对方沉凝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外面……”他刚开头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情不自禁把手搭在他手背，极具安抚意味的拍了拍，然后揽住他的肩，一把拉进怀里。
　　这么多天，别舟也习惯了席云的亲密动作和旺盛的保护欲。
　　他似乎总想把我护在怀里。他有些困惑的思考，不甚理解。
　　也许是长辈们特有的情节，假如他有弟弟或妹妹，他想他也会这么不放心的护着他。只是哥哥对于弟弟的意识压过了我是一个成年男子和优秀剑客的印象。
　　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任由对方动作了。
　　“舟舟，朝廷派人在告示处正式宣扬邪祟出世，会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他眼眸深深，轻声说，“他们贴上了你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