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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入殿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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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和平常无异的教室,早饭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黑板上留着永远擦不干净的字迹,沸反盈天的打闹声和魏玉妠责骂声混作一团。整个时间好像都被拉慢了二倍速,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比平常更煎熬……
罗贤生今天没来上学。
顾锲心里一直挂念着,心上人和那位置上的人一样都不见了,罗贤生的书都留下了,人却没留下,感觉有种东西在揪着顾锲,不是把他往后撤,就是把他往前推,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留给他。
混混度过了两节课,顾锲呆的像块朽木,眼睛也不带眨一下,他好似被划出来了一个新的时空,与现实无法融入。
这节是数学课,顾锲最放心的一节课,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数学一直考满分,活生生的理综大佬,这让他在这节课上发呆发的更肆无忌惮。
本以为可以轻松一番,却没想到数学老师一上来就点了他顾锲的大名。
地中海的小老头连书也没翻开一下,第一句话就指着鼻子骂:“我也是服气了,就算是有同学看不惯我,但也不用这么示威的吧?顾锲!”
顾锲一下子回个神来,听得数学老师是在骂自己,周围的人一脸吃瓜看戏,吕亚箐心里也是暗暗自喜,只有顾锲一个人傻不楞登地站着。
“就算你是有身份有地位,就算你学习成绩好,但也不见得这么看不起我吧?”
顾锲还是一头雾水,小地中海接着说:“从开学到现在,你交的作业一直是空的!”
说完把讲台上那些空白的卷子往地上一扔,上面只写了“顾锲”两个字。换来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今天他绝对完了。”
“我说怎么会有人和罗贤生那怪物挨那么近,原来他也是个奇葩!哈哈哈……”
顾锲觉得自己站如针毡,这几天和罗贤生他们一直在弄冥府的事,哪有时间做数学卷子,哪敢做数学卷子。
“今天我的课,你就不用上了,在外面站着吧!”
也倒是给他提了下精神,从进校门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的他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门,孤零零一个人在走廊上,双目呆滞,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昨晚发生的事。
臣罪该万死……
他到底错在哪了?
怪不得他回去之后气氛这么低沉,这样想想,就连他顾锲这一个陌生人都心疼了,更别说是伴随着罗贤生好几辈子的手下。
落叶上的余晖被吞噬,红裙飘然而去,脚腕处的铃铛叮铃作响,这个让顾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顾锲心态由阴转晴,笑着说着他这几天许久未说出的名字:
“三婆!”
三婆飘回顾锲的身边,意味深长地笑了,脚腕处的铃响没听过,她一直在玩弄自己的头发,盯着顾锲的脸好一会才回他话:“这几日不见,将军近来可好?”
这一句话说得让顾锲觉得生分,他们本来之前不是这样的关系,“好,我好得很,病状不仅一次都没发作,而且力气变大了许多。”
“不……”三婆看着害羞地低着头,“我是说,将军近来想我了吗?”
想?顾锲心里默念着这个字,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说“想”;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感觉三婆离开后的这几天变了很多——突然变得敏感了,顾锲也只好小心翼翼。
三婆见顾锲没回答上来,看着有点小失落,很快她掩饰住了,“没关系的,我会等你!”
“等我什么……?”
“顾锲?”
顾锲还未等回答完三婆的话,刚好路过的于梦的声音打断了他。只见她抱着很高很厚的一落作业,正准备往楼上跑,看到顾锲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就这样停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三婆皱眉看着于梦,双抱胸飘到顾锲的前面,但是对于顾锲来说这没有用,因为三婆是个魂灵,她是半透明的,不影响前面的视线。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一个半透明的魂灵对话着。
“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去上课啊?”
顾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是被老师赶出来。”
于梦微微一笑:“杨老师他这个人是严了点,但是是个好老师,你不要介意啊。”
“我没怪他……你这是要去哪?”顾锲问道。
于梦手上的本子怕是端不住了,“嗯……我们老师要我去给她送作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
“嗯,拜拜!”顾锲向于梦挥着手。
或许是因为那一夜的谈话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些,这对顾锲这种不爱与人交流的人是好事,对于三婆来说就不一样了。
三婆气得在半空中飘得迅速,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你不应该和她说话,你不应该和她说话,你不应该和她说话!”
“怎……怎么了?”顾锲既后怕又胆怯,他第一次见三婆这样生气。
三婆飘到顾锲眼前,瞪着眼睛看着顾锲,红唇在狰狞的表情上不显怪异,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她、是、谁?”
“于梦啊,这是我昨天刚认识的……”
“不!不行!这个人你不能接触!”
“为什么?”
“是双行鬼!她身上加了双行鬼的禁制,她是个将死之人,你如果跟她在一起……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等等……双行鬼是什么?三婆你这话什么意思?”
显然三婆没有正视顾锲的问题,她只会气得上蹿下跳,一遍遍重复一句话——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三婆……”顾锲也有点不耐烦,“您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顾锲想制止这个已经快疯掉的魂灵,但是他控制不了,只能焦急的看着她在走廊里乱窜,“三婆!我明明活的好好的,我不会死的!”
顾锲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周围幸亏没有老师路过,不然光从这层监控里看他顾锲,就是一个人在那里胡乱抓着空气说这些奇怪的话,直到……
“啊——”
是于梦的声音!顾锲不再管三婆,顺着于梦的声音往外跑,三婆见顾锲走了也无济于事,只见这个少年用飞一般的速度跑出楼道,顺着一个又一个走廊,像走迷宫般奔跑,虽说弄这些神鬼法力的这些东西他顾锲不行,来干活,他顾锲可是认真的体育满分。
他很快追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人瞠目结舌。
顾锲追到了学校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那里主要是给老师放车子和休息的地方,平常都没人的。而此刻顾锲正站在这里,看着草坪上被扔满了白花花的纸,还有站在草坪中央已经丧失理智的于梦。
于梦脖子后面发黑,这只有顾锲这种人能看得出来她这是着了鬼。于梦嘶声揭底地喊着,看着很是痛苦,顾锲趁她的后脖子上的黑印还未完全破解,从身上掏出了几张白符,一手撒在半空中,双手合十,作了个施法的动作,在空中比划着,动作行云流水,
“领天兵!收鬼破邪——急急如律令!”
白符听了话,立刻飞到于梦的身上,一张在她的额头上,剩下几张附在她的手腕脚腕上,一开始还在躁动的于梦瞬间静了下来。顾锲见自己成功了,握拳给自己说了声“yes!”
但他还是太年轻,于梦虽然冷静了下来,但是一会儿后居然开口说了话,而且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雕虫小技……”
“于梦”一个用力,把顾锲在他身上附的东西全部挣脱开。
顾锲还是失败了。
于梦慢悠悠地走过来,她像是被推过来的,肩膀和头是下坠的,眼睛在某一刻已然全部变为红色,朝着顾锲走过去。
顾锲怕了,大惊失色,但他知道他这样是跑不掉的,如今三婆也不在身边,他真是不应该来到这儿,这一切的后悔都晚了……
于梦的身体犹如机械般,抬起她的双手,一把抓住顾锲的领口,另只手顺势直接准备穿进顾锲的身体,还未出手,顾锲就觉得自己心口处一阵剧痛,看来是旧病复发了。
于梦凑过去,并没有下手,而是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出不来,占据她身体的是个男鬼?她平日细腻的嗓音不见了,只有嘶哑的吼声……
“你……你不要过来啊!!!”
这个时候其实呼救就可以了,这是三婆交给他最实用的一个招数。
“砰——”
一阵巨光冲剂过来,将顾锲和“于梦”分开,顾锲一喜,以为是罗贤生来了,“你终于……”
话音未落,镜片后的少年看清楚来的人刚刚喜出望外的表情又迅速消失不见。
罗瑞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攥着一根黑色的长棒,前头和连接处微微凸起,中部则细长无比,这个玩意儿就叫哭丧棒,只要罗瑞德一棒敲下去,就会有穿胸裂骨的疼痛,凡人都碰不得,但是有鬼一碰,就会鬼魂散尽,专治前生恶事多端,不想与阴差回府的恶鬼。
“是你啊……”顾锲略显难过。罗瑞德推了推眼镜,说:“是大人让我来的。”
“罗贤生?!”听到他的名字顾锲一瞬间又精神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他还好吗?”
“呃……顾公子,大人说了,只让我今天救你回去。”
顾锲不满意罗瑞德的回答,冲上前去拽住罗瑞德的领子,质问他:“罗贤生呢?!我问你话呢!他怎么样了?!”
“抱歉……恕我不能回复。”罗瑞德也只是奉命行事,他这样守口如瓶让顾锲不死心。
“当心!”,只顾着谈话,忘了身边还站着个要害,“于梦”又一次冲上来,张牙舞爪的想掐住顾锲的脖子,在顾锲身后的罗瑞德及时站出来,把顾锲护在身后,一棒子打下去,“于梦”一下子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顾锲还沉浸在刚刚的状况里,犹然未尽,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回过神来,他和罗瑞德跑回于梦的身边,看样子一时也不会醒过来了。
“放心吧,她不会醒的。”罗瑞德知道顾锲在担心什么,提前帮他做了答复。
顾锲还是穷追不舍的问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遇难的事?罗贤生到底怎么了?”
“有些事……还是回府里再说……”
罗瑞德用食指中指按在于梦的额头上给她,合上眼睛念叨着什么。
“怎么样?”顾锲问道。
“是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下课了,”罗瑞德问西答东了,他不想再多与顾锲费口舌,横抱起于梦一个转身就消失在这里。
顾锲刚要追问过去,下课铃果然响了,教学楼底陆陆续续走出来了不少人,顾锲不再追究,地上剩下的这些卷子都是他的活了,烂摊子都让他一个人来。
顾锲弯下身子一个个去捡那些白卷子,拾掇了一堆又一堆,对面路过的学生发现了顾锲的动作,在那里窃窃私语讨论着顾锲。
“他怎么这副德行?”
“鬼知道,估计又是被罚了吧……”
“他往我们这边看了,快走吧。”
我以为我这么努力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知足了,即使世人只会在意我背后的流言蜚语,可当我正面看向他们的时候,世人再不愿多看我一眼。
——
顾锲敲了敲,这次门很容易就开了,看来是专门为他留好了的。
一进去,耿豹山就站在门口,嘴里叼的香烟还燃着,两个人一见面什么话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复杂的表情看着对方,耿豹山站在门口上看着是不想让顾锲进去的意思。
“让我进去看看他。”
“今儿天气不错啊,顾公子不打算出去溜达溜达?”耿豹山吸完烟,随手扔在地上,依旧不让顾锲进去的意思。
“就让我看一眼。”
“想见罗大人的人和鬼多了去了,等你哪天想不开去寻死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他了。”
这个玩笑不好笑,顾锲依旧拧着个脸,丝毫没有松口进去的意思。
“行了,你让他进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屋内是罗贤生的声音,顾锲一听是他的声音,激动地大步走进去,这下就是连耿豹山也拦不住他。
迈着兴奋担忧又紧张的步伐,顾锲迫不及待想看看罗贤生的样子,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想见他,看看他受伤的严重吗,看看他恢复的怎么样,看看他……
顾锲脑子里想了一万种慰问方式,等他真正见到罗贤生的时候,挂在嘴边的任何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顾锲惊愕:“你……你这是?”
罗贤生不但身体无碍,被阴差围着的他还穿上了古人的官服,准确一点应该说是阎王的官服——灰色领子打底衬,外面套了一层黑红的圆领长袍,又套了一层补服,上面绣着魑魅魍魉纹路的补子,黑红相称,头戴阎罗官帽,他被围了一层又一层衣物,只有小小的头露在外面,威严庄重中带着一点可爱。
顾锲看傻了眼,懵了一会后噗嗤大笑:“哈哈哈哈你穿的这是什么啊?”
罗贤生撇了他一眼,说:“你就尽情笑吧,等到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这话一出,顾锲连一会儿也等不上了,立马僵住了脸,鬼知道这个阎王爷又要给他出什么难题?
罗贤生轻咳了两声,叫身边换衣服的阴差下去,他郑重其事告诉顾锲:“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做本王的……”
我去?顾锲心里不安,不会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王妃之类的话吧?
“落兵斋部顾问校雠校书郎。”
“哈?”和自己想的答案不同,顾锲对这一长串名字听得满脸问号。
耿豹山在门口处走过来,解释说:“就是你这小子当官了,你要帮你家大人录口供。”
大道理解释不通,审犯人这种问题耿豹山最熟悉不过了,进入这个年代,除了学校和自己家,他去过最多次数的地方就是警察局。
“意思就是说,我要被迫履行义务给你白干活?”
“不,”罗贤生解释说:“不是白干,这是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等到你能把你之前放走的那些鬼怪给收回来,我就你放你走。”
还是逃不过那件事,他顾锲无话可说。
“还不快跪下接旨?”耿豹山在顾锲的膝盖处踢了一脚,顾锲顺势措不及防地跪在地上,满脸不悦。
罗贤生没讲些什么官场上用的那些罗里吧嗦的话,简单明了:“你以后见了我不用跪,这个玩意儿你拿好,这是你能按时进堂的唯一标志,要是敢上班迟到,有你好果子吃的。”
语毕后给顾锲一枚令牌,上面刻着“落兵斋”三字,顾锲拿着令牌,总觉得似曾相识。
“那我们现在去干嘛?”
“审犯人,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