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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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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宓笙对这个消息感到阵突然甚至是猝不及防,就像用圆规划直线般的突然。
她看靳少彦坐沙发里沉默,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靳少彦自嘲笑笑:“有点唏嘘。”
“我跟你感觉差不多,就像虽然明知道某个人走在悬崖边,哪怕这不是个善良的人,乍然听闻他的死讯,总归有些感触,又或者是对死亡的敬畏,对这场变化的敬畏。”
宓笙轻轻摇摇头,叹道:“像不像蝴蝶效应,我从来没有觉得蝴蝶效应如此深刻过,但对京城曾家应该更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倒塌,曾洞舷死前恐怕根本还没安排好身后事。”
靳少彦抽出手臂将老婆搂怀里,以客观的旁观者的态度说:“其实曾老头若再多活几年给后辈们把路铺得尽可能稳当对曾家到底是好是坏可能还真没个准,没有曾洞舷护着,他的儿孙们还能像前世般猖獗甚至肆无忌惮吗?知道收敛,对家族的长远肯定是好事。”
“未必没有可能明面收敛而私底下仍旧放肆。”宓笙列举道:“曾洞舷的小儿子曾道森都已经三十二岁,品性几乎都定型了,可能只因他父亲病故就性情大变样吗?前世,海南楼市崩掉后他背着七八亿的负债,可他该潇洒潇洒该嚣张嚣张,压根儿不当回事儿。”
“你和曾道森接触过吗?你印象怎么这么清楚?”靳少彦有点意见,宓笙拍他下,嗔道:“前世在汪寸晖的丧礼上,我们不是碰到过他吗?
当时大家都在海南泥潭深陷,汪寸晖背着五个亿的负债想不开跳楼自尽了,我们背着一个亿的负债,我都担心你会想不开,可人家背着将近八亿的负债,多洒脱。”
靳少彦仔细想想才想起汪寸晖是他辞职前在单位相处得最好的同事,他女朋友还是宓笙大学宿舍的舍友,就是大家见面次数多了,汪寸晖对那姑娘有好感后追到手的。
汪寸晖比他还早辞职,1992年春节放假前他就辞了,过完新春佳节,一头扎进海南。
“哎不对,汪寸晖他爸不是大国企的老总吗?五个亿的负债就能让他绝望到自尽?”
“你选择性障碍失忆呀,他爸爸不是1992年冬就退下来了,当时都登全国版报纸了,原油泄漏闹得——”宓笙不禁怔住,和老公对视眼,她讶然:“好像就这几天的事吧。”
靳少彦模棱两可:“反正我当时忙得大概没时间关注,你记得应该比我清楚。”
宓笙再思索片刻后忙道:“对,对对,就是立冬前后这几天的事,你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通知他爸即刻派人24小时巡防阻止这场事故,我记得前世报道出来伤亡不小的。”
“我怎么跟他说,难道说我们能未卜先知吗?”靳少彦摊手提醒:“不是确凿的情况,不是特严重的情况,叫他们注意预防油矿区的安全隐患不会引起人家重视的。”
“嗯?”宓笙手托腮琢磨道:“要么编造个阴谋,说你从你爸那儿得到的消息,有人想制造矿难迫使他爸引咎下台,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给他。”宓笙补充:“你就把情况说严重,让他不得不重视,而且必须今夜就派人去查,这几天每天24小时严防死守。”
“行吧!”靳少彦拿起电话机想拨电话时才发现他根本不记得人家的电话号码,还得让他老婆去找电话本过来,他按照电话本记的号码把电话打过去,接通后把事情往严重的说,越能把人家吓到的严重越好。这通电话打完,他靠在沙发里又莫名有点感触。
宓笙端起玻璃杯抿两口温开水,莞尔道:“这世界向来瞬息万变,大环境和远离我们生活的情况仍会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在我们能影响到范围内,多少会因我们的变化而受影响,你知道得多未必就是你披荆斩棘的利器,还可能会是你故步自封的无形枷锁。”
靳少彦顿时振作:“你知道我除了比较讨厌你被你母亲教坏,还讨厌什么吗?”
宓笙睨他眼,浑然不在意地搭话:“什么呀?”
“就是你这种说教,就你懂得多、就你有道理,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拿我当儿子在管。”
“那么我说了,你又能怎样?”宓笙抬抬下颌居高临下轻视之,靳少彦笑得危险地把老婆搂在怀里暧昧:“不怎样,就是觉得你欠教训了。”话落,他即把人扑到。
夜,还很长。
翌日他们带行李箱出门前往机场买机票,还在机场碰到费迪伦家还是同个目的飞首都,大家乘同班飞机,靳少彦随意问:“你们家几时与曾家有交情,没听说嘛?”
“我家和曾道森在生意上有点交情。”费迪伦也唏嘘:“老太爷布局多好,大儿走仕途,二儿在部队,小儿进商界,唯一的女儿在国企,他掌控大局把家族推至顶峰。可他偏偏七十岁出头就撒手走了,留下群还没扶植起来的儿孙能不能保住他留的底盘怕都难说了。”
“好歹他大儿子曾道翔都43岁了,你别说的人家好像才23岁。”靳少彦调侃。
但靳少彦和宓笙搭乘飞机回到首都后见到靳父,靳旭朝对曾家亦是差不多类似的评价,他没再调侃或打趣什么,在家住日,曾家举行丧礼之日他带老婆随父亲前往曾家吊唁。
他们两个小辈就是跟在靳旭朝和蓝愫白身后凑人数的,在灵堂鞠过躬,连对家属慰问致哀都用不着他们,向家属致过哀思后到客位坐坐,等时候差不多就向曾家告辞离开。
靳旭朝正要带妻儿们坐车离去,一个相貌端正的年轻人突然跑来喊住:“靳叔,靳叔,刚在灵堂里没好跟您打招呼,我和阿彦小半年没见了,让我们小辈们去喝两杯呗。”
来人正是汪寸晖,靳旭朝笑道:“好好,但曾老丧礼的日子,注意些分寸。”
靳旭朝叮嘱过就把俩小辈落下带太太坐车走了,汪寸晖真不见外地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和靳少彦来个熊抱,宓笙默默移开脸,靳少彦额头顶着三条黑线推开他:“你搞什么?”
“我要表示狂热的谢意,我和我爸都欠你个大人情,只能先拥抱个表达我的心意。”
宓笙和靳少彦俱是愣下才反应过来,立时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竟然真是有阴谋而不是意外造成的矿难事故?!宓笙默默倒吸口凉气,为争权夺利也太不择手段了。
“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靳少彦装作悉知的模样装腔:“但你们那些恩怨纠葛,我和我家老头可不想卷进去,你找过我就行了,可别再让你爸找我爸叨叨。”
“知道了。”汪寸晖友好地砸拳在他肩头,复冷笑:“人心叵测,还真是人心叵测!”
靳少彦装模作样地再叹声,转进正事规劝:“你在海南怎么样?我冷静想想,现在头脑发热跑海南的人太多,海南现在的楼市就是被哄抬起来的,只是空中楼阁,九成九要崩掉。我劝你今年就撤吧赶紧离场,今年还撤不走也千万别再竞拍拿地了。”
汪寸晖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呀?”
“如果我说我只是旁观者清客观推测,你不相信,你就当我有内幕消息吧。”靳少彦保守点比出两个手指:“我赌两年内海南楼市要垮,你小子不想在海南栽死就赶紧撤。”
“好,我…我会慎重的。”汪寸晖看他这认真样,半真半假道:“我今年不拿地了。”
宓笙找到空隙提议:“别站在街上说话了,我们去肯德基喝杯可乐吧。”
两位男士谁也没异议,他们找到家最近的肯德基点餐,找位置坐,再聊聊新鲜的时事。聚餐结束后汪寸晖用他的车送靳少彦和宓笙回靳家,顺便吐槽他俩可以买大哥大了。
靳少彦前回都没买过大哥大,何况今朝?!买大哥大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夫妻俩在首都没住几日就返回沪市,宓笙的心思在囤在仓库里的毛衣上,她研究两日画出图纸,将衣摆的两侧剪开,前后摆都加长,后摆再加斜边,最后搭配根装饰性的皮带。
靳少彦点评:很时髦。
手绘稿图纸出来,他们丝毫没耽搁地找小型私营厂加工改版,毕竟才两万五千件毛衣,大的厂子大概瞧不中这点货,可能性小得很,干脆就不浪费工夫了。
找半个多星期谈妥家私营厂用十万元的价帮他们做改版,靳少彦还在合同中附加个条件要求对方不能盗用他们的样式,老板还爽朗地反劝:“要我说这样式改得还不如不改,这么稀奇古怪的衣服,你们就是按成本价出手,估计都没什么店家愿意收。”
“没试过怎么知道。”宓笙故意标榜省得人家看他们连公司都没有想欺负人,该防得还是得防:“新样式有新鲜感呀,就算真砸在手里了也没事,反正我们俩不差这点钱。”
“看出来了,你们小俩口家里富着呢。”老板四十多岁的模样,眉眼间透着豪爽:“你们啊可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
“您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是老百姓,谁不是老百姓呀。”宓笙变相应承:“我们家里啊顶多有两个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她语毕,私营厂老板夫妇和车间主任都不禁哄堂大笑。
两万五千件货改起款式来很容易,两天就改好了,宓笙检查过改良版毛衣的质量,确定没问题后付钱收货,重新放进灯具厂的仓库,先带两百件毛衣飞往香江找销路。
抵达香江后他俩目标明确,专找大型百货商场的衣裳店铺谈。在香江奔波半个星期,找到家诚意不错的店铺试卖,宓笙定价每件166元;她对香江的物价和薪资水平都还算清楚,九十年代初,香江已经进入月薪上万阶段,这价格在市民们愿意光顾的范围内。
双方签好合同,约定试卖四天,两百件毛衣交给店家,宓笙和靳少彦就当来香江旅游,夫妻俩优哉游哉在香江游玩,四天的时间还真够他们俩把香江玩遍了。
试卖到期,他们再找去问售卖情况,店铺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昨天就卖断货了,大家看着毛衣的款式新鲜时髦可喜欢,催着我快进货呢。”
宓笙很实在的,用一百四十的价格跟人家签约,不过对方店铺吃不下那么多货,周围的店铺都有兴趣进货,她便都和他们签了,当天下午就飞回沪市,准备出货。
辛苦三日把相关手续办妥将这批货运到香江码头,交货,顺利收到货款。
一笔不被看好的生意净赚两百九十万元,宓笙喜滋滋对老公说:“我们对半分?”
“你自己收着吧。”靳少彦吃颗糖靠在沙发里专注看电视,说:“这赚得还真出乎我意料,难怪你敢毫不犹豫做这种在你妈你小舅看来就是做冤大头的事。”
“请记住这是我的改良版,我能赚到钱的关键则在于我市场目标定位准确;香江的薪资高物价水平高,我才可能赚到这笔钱,否则我就算定价六十,可能都没什么人有兴趣。”
他们正在客厅聊着,门铃响了,靳少彦懒得动,宓笙瞪他眼,出门看情况,来到庭院的铁门前见竟然是黎老太太还是她独自一人,她不禁愣下,连忙开门。
院门开启,宓笙扬起笑意,可还没有说话,手里被塞进个布包,黎老太太板着张一贯对宓笙没有好脸色的老脸没吭声就走掉,她愣了愣,打开布包,见是他们给出的二十万。
她抬眸看向走远的老人家,心里怪怪的。靳少彦走到老婆身边问怎么了,宓笙把布包给他看:“黎老太太把钱还给我们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靳少彦讶然,向前迈出步,看向走远得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老太太,注视数秒钟也或许是数十秒,他弯唇笑笑,这初冬还挺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