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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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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笙何尝没有感触,毕竟两厢对照实在太能切合,可真不敢相信:“能至于吗?”
“能!”靳少彦近乎肯定:“就是曾洞舷这位亲祖父要拿曾去躁的肾脏救自己,一个孙子还是他根本没承认过更没在意过死活的孙子,还能比他自己的老命宝贵吗?”
“石榴村的曾家人?”宓笙联想到,不由得心惊,靳少彦否道:“应该没事,我前天还和曾去贪通过电话呢,你想想,曾老头为什么只盯着曾去躁?摆明了,他在曾去贪一家子都无所知的情况下全部给他们做过肾脏配型,结果必是唯有曾去躁合适。”
“前世1995年,曾洞舷认义子的真相难道是他得到亲孙儿的肾脏后良心难安,想求个良心安稳吗?”宓笙讽刺,靳少彦垂眸冷寂数秒钟后说:“应该是吧。”
宓笙霍然站起来发飙:“前世京城曾家是2010年垮台的吧,真是可惜,曾洞舷曾老太爷硬夺他人性命抢占到的七年时间不仅没能保他家族千秋万代还连百年富贵都没保到。”
靳少彦总觉得他老婆好像在迁怒他,试探道:“曾家的事,你冲我发飙做什么?”
“谁叫你是男人,和曾洞舷同个性别!”宓笙甩下愤怒就转身回屋,靳少彦真觉无语:“人就男女两种性别好吧,这你都能迁怒我,你还不如说你现在就是看我不顺眼。”
“对!”他老婆站在客厅飙出怒吼成全他:“我现在就是看你不顺眼!”
“唯女子难养也!”靳少彦郁闷嘀咕,安慰自己,他没有对呛是顾全大局为家庭和睦。
瞟瞟眼前这锅即将冷掉的鸡汤,靳少彦盛半碗鸡汤喝再吃俩鸡蛋,往土灶里丢几块柴,进客厅给宓持打电话,告诉他事情有头绪了,让他啥时候有空就啥时候过来趟。
果然不出外甥女婿所料,小舅舅来得很迅速,进院就看见外甥女家日子过得真有滋味:“你俩太有闲情了吧,照你们这悠哉劲儿,11月份你们的公司还能办起来吗?”
靳少彦盛碗加鸡肉加鸡蛋的鸡汤递给舅舅再给舅舅递个红薯,怠懒道:“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都没心思,入冬后天寒地冻,又没想不开要找虐,何必呢?明年春暖再说吧。”
“结个婚把你的事业心都给整没了,我外甥女真是厉害了。”宓持真好奇他的思想转变:“你还记得你结婚前的德行吗?你事业心旺得连蜜月都想省略了,怎么你俩度完蜜月,不是你迫切要办公司做生意反而是你的雄心壮志被腰斩了,你老婆怎么说服你的?”
“相差半年对做事业能有什么影响?但对我们的生活可是会大相径庭。”靳少彦热情地拿筷给舅舅夹鸡肉,又唉声认栽道:“我跟她争辩,她就要上纲上线,非得问在我心里是事业重要还是她重要?真是唯女子难养也,我懒得跟她吵,就算了,随她的意思吧。”
宓持同情道:“小舅的理智是偏向你,但你老婆是我外甥女,我肯定向着外甥女。”
靳少彦大度表示理解,宓持顺口问:“笙笙人呢?”
“屋外有点冷,她回屋拿件衣服,有大学的女同学打电话来找她,在卧室煲电话粥。”靳少彦再自觉地把猜测相告,宓持震惊:“什么,曾…你、你真觉得这猜测靠谱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靳少彦拿起最后根烤红薯剥掉焦皮,吃红薯瓤。
宓持喝掉鸡汤把碗搁在灶旁搭的简易案板上,拿手帕擦擦,沉吟道:“我也有耳闻,四天前曾老紧急转往美国治疗,病情不乐观。阿彦啊,小舅觉得你还是不要太武断。
你不能仅凭有香江医院这点重合就将这种丧失人性的猜测扣到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身上,医院有自愿捐献的肾脏,曾老有什么理由要盯着个小兵,还出动雇佣兵?”
靳少彦没有道出曾去躁和曾洞舷的关系,宓持不愿意相信是在情在理,可他就是突然腾起股火要迁怒:“笙笙说小舅喜欢灯具是因为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能有电灯照明,小舅真是幸福,你童年最大的愁苦只是没有电灯照明,我比你小11岁都体验不到你的幸福。”
宓持又不笨当然听得出他的冷嘲热讽:“不就是我没赞同你的判断,你至于吗?”
“你对曾洞舷有多少熟悉,你与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你凭什么认定他是德高望重,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人面兽心?到底谁武断,就因为我怀疑的这个对象,你知道他的名声事迹,所以你直接否定进而认为我武断,你不武断吗?难道曾洞舷不能被怀疑吗?”
靳少彦满目讥讽,小舅舅不得不扳扳他偏颇的思想时宓笙出现,拦住他们的火花四溅:“妈妈打电话跟我说黎老太太装病进医院了,叫我们周末买篮水果去医院探病。”
“装病住院?”靳少彦看媳妇的面子只好顺着台阶下:“这老太太是嫌活得长吗?”
“是想拿捏她的儿子儿媳们。”宓持稍微比他早点知道:“黎老太不是要钱么,黎教授兄弟凑了一万给母亲,老太太嫌少,折腾得没完没了,前天装病住院,死活逼着儿子们掏钱。但黎教授兄弟肯定会妥协,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们毕竟还算孝顺的。”
“孝顺还是愚孝?这种老娘,这把岁数都不肯安生安享晚年,非得可劲儿作妖,完全就是被惯出来的。”靳少彦冷嘲:“再凑个十万八万把他们书香门第的底凑掉就是自找的。”
宓持真搞不懂他哪来突然这么重的戾气,想对呛时被外甥女拦住,好,他忍,但走前他必须得拽着外甥女交代:“阿彦这时不时偏激的毛病,你真得管管。小舅不是跟他生气,但他这样敏感带刺对他自己更不好,都多少年了,童年阴霾难道还没好吗?”
宓笙温笑调解:“老话还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我知道他这德行闹心,我和他有分歧时他也常跟我犟,但这事急也急不来,您就放心吧,我能不盼着他尽快改好吗?”
送走小舅,宓笙关铁门进院里,瞧见男人在收拾冷掉的鸡汤和餐余垃圾,她上前帮忙。
他俩沉默着把土灶铁锅还有碗筷都收拾干净,一前一后走进客厅,在沙发里坐,靳少彦随意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颗糖吃,宓笙注视他数秒没反应,问:“糖甜吗?”
男人没啃声,冷场了,靳少彦把这颗糖吃完再吃第二颗糖时老婆关注他的视线还没消失,他才冷淡地给个嗯字。宓笙对他说:“我突然觉得你和黎老太太或许有共同点。”
“用不着胡搅蛮缠妄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你送你小舅出门的时候他骂我神经病了吧。”靳少彦讥讽:“当然他肯定会委婉很多,但再委婉,根本也就是那个意思嘛。”
“我是突然间的感触,黎老太太最根本的心态或许不是贪财而是她没有安全感。”宓笙怀抱住丈夫,歪头靠在他怀里,若有所思道:“她想要的,或许是她有要求,不管什么要求,儿子们都愿意满足她的状态,哪怕不对不该,但能给予她心灵的慰藉。
正如曾经令我们走向离婚的根源是你让我觉得你想剥夺掉我的自我,而你会如此,是你没有安全感,你需要不断攫取安全感来医治你心上的创伤,黎老太太又为何不可能?”
靳少彦沉默会儿顾左右而言他:“你小舅多幸福,他最大的郁闷就是他对婚姻没有兴趣但扛不住父母和世俗的压力被迫结婚生孩子,他哪能理解神经病的悲;他嘲讽我了吧,难道这么多年,我童年阴霾还没好吗?你怎么不问问他,他怎么就不能和老婆好好过?”
宓笙眼底苦笑心疼闪过,她握住靳少彦的手说:“黎老太太想要二十万,倘若钱财能给这个生命走到暮年的老太太买到安全感,我想把这份安全感送给她。”
“你当心她赖上你。”靳少彦沉默下故作不屑打击他老婆,宓笙展颜笑:“不会的,我会再附上封信标明,只此一回,我们只是想让老太太感受份善意可不是能由她骗钱。”
靳少彦重重冷哼声好像要故意嘲弄他老婆傻,宓笙反而来劲儿了,趁着有灵感,抬头亲老公下就站起来跑书房拿纸笔来写信。靳少彦瞧着这老婆跑地欢脱得还像个小姑娘的背影,再抗争性地撇撇嘴,但心里到底像被感染似的舒悦些了,眼底亦染上笑意。
宓笙的信还写得像模像样:黎奶奶,您和我的丈夫靳少彦都走过困顿悲壮的十年,我的阿彦还有父母离婚的刺激,他心里的伤还没有治愈令他经常没有安全感,因而,他有时会做出些令我感觉压抑窒息的事,而我在您身上似乎同样看见了没有安全感的伤。
如果钱财能够给予您心里慰藉,这二十万,希望您笑纳;这不是施舍,只希望您能感受份世间的温暖和善意,不过您尽可放心,只此一回,我们不傻更不会被谁当傻瓜骗钱。
周末,宓笙和靳少彦随同宓持夫妻以及蹦蹦前往医院探望装病住院的黎老太太,宓笙将水果篮递给在病房照顾婆婆的黎三婶后再送封红封给正主,黎老太毫不客气地收下。
她们来前商量过封两百元的红包,虽然两个男士对此吐槽不断,花想蕾随外甥女之后把红封送给亲家老太太,看宓持和外甥女夫妇都沉默,她又温和宽解好些话活跃气氛。
按两位男士的意思肯定不可能多留,来探过病走过过场,他们掐着时间坐半小时就走。
黎三婶送客到病房外的走廊,出人意料地拉住宓笙请托:“笙笙,婶婶听说你和阿彦还没有办公司做生意是吧?你们都是高材生见识多,能不能帮帮你们三叔?”
宓笙瞧眼她老公和小舅,客气道:“三婶您哪儿的话,我有什么能帮到三叔的呀?”
“现在的私营厂越来越多了,你三叔的厂子今年效益很差,入秋后生产的那批毛衣都还全部在仓库囤着。”黎三婶比丈夫小七岁,脸上有岁月侵蚀的痕迹也有美丽遗留的风韵,可此刻她唯有苦涩:“笙笙,你和阿彦要办公司做生意,手里肯定握着不少资金。
我知道这样请求很不厚道,但叔叔和婶婶真的没办法了,你们能不能买四五十万的货?你们是高材生见识多肯定能找到销路,我们就按成本价给不会占你们任何便宜。”
花想蕾叹息,宓持能谅解吧也真觉得黎玖珨夫妻俩有点欺负人了,靳少彦懒得理会,想越过他老婆做主时被挡住,宓笙笑得浑像活在象牙塔里的不谙世事:“好,让我检查过质量,如果三叔真是诚心要做这笔生意,我就应了,你们把货送到我小舅工厂的仓库里。”
“真的?”黎三婶瞬间眼眸发亮,激动地握住宓笙的手:“笙笙,笙笙啊,谢谢你。”
宓笙应过场面话把人送回病房里然后就迎上两对真无语更无语的眼神,宓持没忍住嫌:“丫头你做过生意吗,如果黎玖珨的厂子能把衣服卖出去还能轮到你吗?找不到销路,这四五十万就相当于砸在手里了,你在股市里赚得再多也不能这么犯傻吧?”
“小舅,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你眼中不能只有沪市吧?”宓笙反呛道:“我在沪市找不到销路,我就往别的城市找甚至往国外找,怎么可能找不到销路?”
宓持给个社交礼仪的微笑后大步向前走,花想蕾失笑,牵着儿子的小手慢慢追上。
靳少彦真没啥心思陪老婆折腾,但好在他很有做丈夫的责任感,虽然没啥心思,隔日照样拿出专业的态度陪宓笙去黎玖珨的毛纺厂验货谈价签合同。一件毛衣按二十元的价,他们出五十万元拿两万五千件毛衣,货就送到宓持灯具厂的仓库暂时收存。
宓笙拿两件毛衣回家研究能否再做改良,她刚画图纸研究,还没研究出结果,靳少彦接到他父亲电话喊他们回京吊唁:曾家曾洞舷曾老太爷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