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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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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早晨,金乌当空照,重重叠叠的青葱绿意铺染将山村包裹得格外烂漫秀丽,宓笙和靳少彦带着两箱行李即将启程离村,夏建国带妻儿、夏浩然和爷爷奶奶来送行。
夏浩然拖着辆三轮车来的,要亲自载堂妹和堂妹夫去乡里乘车,他们刚辞过行要出门,范家院里突然涌进群气势汹汹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各个都似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靳少彦皱皱眉头,把宓笙拉到他身后去。夏建国出面问乡亲们可是有什么事,除非他睁眼瞎否则看对方这明显愤怒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是来给他女儿女婿送行的呀。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夏建国你问问你女儿女婿安得什么心?!”
带头以及打头阵的中年胖男人满脸横肉,在村里有个很贴合他外貌的绰号夏疤肉,他提着菜刀,在众目睽睽下,照着放在堂屋角落里的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车座就是一刀。
他盛气凌人道:“咱这些人家里的娃吃了你女儿女婿的喜糕喜糖后不是拉得连肠子都快出来了就是吐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现在娃们都病得下不来床,你说什么事?!”
靳少彦霎时眼底泛冷,夏浩然和叔叔对视眼,想查问情况时被堂妹夫给拉住了,靳少彦皮笑肉不笑:“如果娃们真是吃我和宓笙的喜糖吃出病来,我们肯定负责,医药费我们出;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们送医院,乡亲们放心,我和我岳父陪你们去医院看病。”
“呸!谁稀罕你们的臭钱!”臭鸡蛋搭着烂菜叶飞来,靳少彦眼疾手快带着宓笙闪开,可怜夏浩然被砸中,浮着臭气的蛋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成功毁掉他今早鲜亮的衣着。
他憋着窝火抬手抹把额头把蛋壳和烂菜叶甩掉,对面人群中的叫嚣可没有因砸错而停:“娃们现在病得都下不来床,还送医院?呸!你们安得什么心,想害死孩子是吧?”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给出个叫咱满意的说法,你们休想踏出这门半步!”
这话落,来闹事的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叫嚣声甚至是威胁,夏建国被气笑了,夏浩然抹把脸想控住场面想问那你们想怎么样时被他阿爷踢回去,八岁的夏常浩小朋友有点害怕得拉住他同母姐姐的手,夏佳佳皱眉看向她妈,这些乡亲是故意来闹事吗?
蔡水杉比夏建国年轻好几岁,白皙的脸颊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姿色,她看眼继女,悄悄把她的儿女护到身后,就怕夏建国想强出头,只能盼着靳少彦不会躲在岳父身后。
范乘风还是个青春热血的少年,在他家这样没头没脑地撒野,他能不做声就怪了,可他刚想出面就被长嫂往后拽,刚想表态就对上大嫂猛使眼色,他忽然就心里咯噔声。
宓笙弯唇抿出讽刺的弧度,偏在他们将离村时说喜糖吃出病来,口口声声娃娃们病重,他们提议送医院却变成要害死孩子,还得给个叫他们满意的说法?什么说法,这还能是什么主意?不就等着她和靳少彦说‘那你们想怎么样?’然后,让他们宰割。
靳少彦放眼看遍来闹事的二十多人,数出大概有十六七户人家,他淡漠道:“乡亲们,我再重申遍,如果娃们真是吃我和宓笙的喜糖出吃病来,即刻送医院,医药费我来负责。如果你们宁可拖着孩子病重都不肯送去医院看病,你们就耗着吧,我问心无愧。”
语毕,靳少彦将吵闹抛诸脑后,拎起行李箱带宓笙上楼。夏浩然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惊恐瞪着眼睛看向他阿爷,夏老头闭闭眼压压窝火,这大儿子可真做得出来啊?!
沈怜卿一直没说话就紧随走掉了,蔡水杉移过几步去扯婆婆的衣袖,夏奶奶握拳憋火,夏老头准备带儿孙们离开,被阻拦去路时猛地怒吼:“咋的,你们还想把老头和老头的儿孙都打死在这屋里好给你们家那些全都还活蹦乱跳的娃们赔命吗?!”
闹事的人群静默两瞬后让出条过路,夏老头挺直有些佝偻的腰板带儿孙们昂首阔步走,一路畅行走出范家的院子。范金枝在隔壁楼的堂屋里眼看着夏老头他们走掉,扯扯她妈,范招娣安慰闺女放心,又看隔壁方向呸声,让他们敢和她斗,看她不好好治治他们。
蔡水杉带俩儿女回自家,夏建国随父母去兄长夏报国夏支书家!夏老头走进夏家的屋,扯着嗓门把大儿媳范美葱叫出来让她去把夏报国喊回来,他老子现在就有事找他。
范美葱对此尽在意料就没多说什么,顺从出门,去村部叫丈夫回来应付老爷子;夏浩然看他妈根本没关注到他头发湿哒哒而且衣服还黏着蛋液,沉默下,跑楼上回房间清洗。
夏报国夫妇和刚清洗好新换身干净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夏浩然差不多同时走进堂屋,还不到五十岁的夏支书对老父亲揣着明白装糊涂:“美葱说爸您有急事找,咋了?”
看着这样的父亲,夏浩然突然没了生气,取而代之的是失望,比失望更重的是失落。
夏建国亦觉得对这位兄长可能是没话可说了,夏老头笑声掩掉眼中情绪,就陪着绕弯:“有十几户人家故意找笙笙小俩口的麻烦,建国只要去报警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但大家乡里乡亲的,闹到报警这份儿上就真的太难看了,你是村支书,你是有责任的,你现在就和范固良去把堵在范家的乡亲们劝回自家,爹也会让笙笙别放在心上。”
“爸,十几户人家几十人还能是故意吗?”夏报国形容恭敬反驳:“笙笙做错了事,给乡亲们赔个罪给个交代就是了,当然不能报警啊,建国要是去报警还能在村里做人吗?”
夏浩然握紧拳头狠狠深呼吸,夏建国抹把脸讥讽,夏老头问:“那你爹我要是去报警,你还想把你老子绑在屋里吗?报国啊,村里有六十多户人家,有四五百人,有姓夏的,有姓沈的更有和你不对付的,这村里不是你的一言堂,你以为这事能拖得起压得住吗?”
“乡亲们是都有自家的小算盘,但对建设咱们村的心都是一样的,都盼咱们村能好。”夏报国否决掉父亲反而也隐带威胁地规劝:“爸您疼笙笙,那您总该替笙笙想想,您和建国要是去报警,你们受得住得罪那么多乡亲们,可叫沈怜卿在范家在村里还怎么过?”
夏老头愣下似颇受震惊地慢慢站起来紧盯这儿子,夏报国夏支书岿然坐定,笑笑宽慰:“其实嘛,爸您和建国让笙笙低个头赔个罪,事情立刻就能了了,大家还是一家人。”
“呵!呵,好,你好啊,你这几年的村支书真没白当!”夏老头憋着火甩手往里屋走。
夏奶奶满脸不是滋味的站起来追随她老头的步伐,来时夏建国满腔怒火要质问,可没想到他竟从头到尾只字未言就继父母之后走掉,重新去范家和女儿女婿商量。
夏浩然站在自家哪儿也没去,捧着苦涩的心劝父母回头是岸:“爸,就算你这回赢了,今后和二叔和笙笙肯定要离心,你只为赢一回就把今后全输掉,根本不值得。
况且小叔和小姑他们八成会偏向二叔和笙笙,大姑又是谁势众就偏着谁,您何必就为这一时意气闹得和弟弟妹妹们都生分了,就当是为咱自家想想,算了吧。”
夏支书只训:“回你自己屋里看书去,你别给你爸拆台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爸?!”夏浩然想再申诉被范美葱挡住:“小孩家管什么大人的事,回屋看书去。”
“看你们将来后悔!”被母亲这样冷硬一训斥,夏浩然叛逆劲儿上来,甩下话就走。
夏支书不在意地哼笑,他要是被两个小辈这样下脸还忍,他才是不用在村里混了。
范家楼前仍围得水泄不通,但都把守在堂屋外,范固良已经回来过趟,为着表面文章和乡亲们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村民们都请到屋外、不打扰他家里人的正常生活。
楼后的菜地前还守着四人在打牌,边打牌边防守,就为防止靳少彦和宓笙从楼后溜掉。
夏建国折返回来,顺利进屋、上楼,敲开女儿和女婿的房门,说出最新得到的情况。
“建设山村?”宓笙揣摩道:“那么,他应该是用给村里通电的说辞把村民团结起来,大概说成我和靳少彦能给村里通电但是不愿意给办;唯有拿捏住我们,才能让我们乖乖给村里把通电的事办了,如果还有要求?可能想逼我们把夏支书升到乡政府。
有村干部的位置空出来,获益的自然还是乡亲,村民间的关系又是交错盘结,如此,不愁不能把全村乡亲都团结起来。他又是我的亲伯伯,在外人看来,他和我们当然荣辱与共,我和靳少彦绝对会被他死死攀咬着;就算私底下撕破脸了,他也不用在意。”
“可真会算计!”夏建国怒气翻滚:“难怪爸都要夸他这几年的村支书可真没白当。”
“投鼠忌器,如果报警,您和婆婆在村里就难了,甚至会受尽排挤,他确实考虑周到。”宓笙思忖道:“我和靳少彦再商量商量吧,也看看事态将如何变化。
看他们是不是真敢变相非法拘禁我们?如果他们真敢做,我们再做决断,今天就暂且静观其变。爸您去酒厂上班吧,不用担心,我和靳少彦又不是打不还手的受气性子。”
“好!”夏建国安抚道:“笙笙不怕啊,不用担心爸爸和你婆婆会在村里怎么样,到不了那种份上,你和阿彦想好了要报警,爸就给你们去报警。”
宓笙甜笑应好,夏建国又拍拍女婿的肩膀,再叮嘱声让他们放宽心思后才离去,靳少彦听着楼道里岳父的脚步声消失,对老婆说:“你在敷衍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