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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死地 ...

  •   温凌透过琉璃窗看着殿内的一切,才相信钟离泺迭说的都是真的。

      路明衍娶了她。

      路明衍端稳地坐着,脸上笑得温和,他对面坐着的,是钟离国来的宾客。

      温凌隐隐可以听到一点谈话内容,聊的大多是钟离国和祁天城将来怎么样的。

      她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词:永结祁钟之好。

      这个原本写在温凌和路明衍婚书上的一个词,现在在他和钟离泺迭之间出现了。

      路明衍和钟离国的宾客聊了许久,也聊得很好,他脸上一直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的,而钟离国的宾客脸上也是一副欢喜的笑容。

      一个钟离国公主,一个祁天城继承人,真是一段良缘,是应该皆大欢喜。

      又聊了一会儿,路明衍便送他们出去了,回来时的脸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温凌迟疑了好久,才走进殿中,淡淡地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阿衍……”

      路明衍并没有马上回头,他以为又是幻听,但还是将信将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张心心念念的脸庞现在眼前,他才知道这不是幻听,真的是他的阿凌。

      路明衍惊喜地冲过去想抱住她,但温凌却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神里已经全然没有,那种对他的思念和激动。

      路明衍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她。

      温凌突然先开口说:“怎么?看到我跑出暗牢,很惊讶很失望吗?”

      路明衍被她问得一时语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

      “阿凌,我……”

      还没等路明衍说完,温凌便打断了他:“你娶了泺迭,是吗?”

      路明衍顿时慌了神,他原本是想等温凌的毒解了后慢慢向她解释的,可她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路明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是泺迭告诉你的吗?”路明衍问道,如果是钟离泺迭告诉她的,那就说明钟离泺迭已经去了暗牢,给温凌服下解药,她的毒应该解了。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娶了钟离泺迭?!”她知道路明衍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很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是……”

      温凌冷笑道:“那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师兄了。”

      既然他已经娶了钟离泺迭,那么阿衍这个称谓,也就不属于她了。

      路明衍的心猛然一阵绞痛,他和温凌刚拜师时,彦痕让温凌叫路明衍师兄,可那时她顽皮得很,非要叫他阿衍,路明衍和彦痕虽觉得不太合规矩,但还是由她去了。

      但现在的这一声师兄,叫得心真痛。

      “为什么?”温凌狠狠地推开了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哭腔地吼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娶她吗?我信了,可结果呢?你为什么又骗我?又让我失望?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又是娶别的女人,骗我很好玩是吗?”

      “阿凌,我真的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迫不得已?呵,我看是情非得已吧?”温凌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问他:“那你到底是有什么原因?你说啊!”

      路明衍看着她,没有说话。

      温凌将手边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转身离去。

      路明衍突然开口了;“你为了救我身中幽鸣毒嗯,泺迭已经配制出了解药,她说只要我娶她就给我解药。阿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拼了命地救你,不是让你醒了以后又为了我去娶别的女人的!”温凌回头大喊道。

      她并没有因这个理由感动,只有不解。

      路明衍走过去,双手扶住她的肩:“可我同样也不能失去你啊!阿凌,你救了我,那你怎么办,你会死的……”

      “那我活着,你却娶了钟离泺迭,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阿凌,我会想办法让泺迭离开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等等我,好不好?”路明衍哀求道。

      温凌冷笑,觉得现在幼稚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真的有这么容易吗?她可是一国公主,说悔婚就悔婚,你觉得钟离国会答应吗?我再等等你,等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吗?”

      “阿凌,我已经查到是钟离泺迭杀的司杨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我一定会让她离开祁天城的。”

      “司杨是我的同门师妹,杀了她按祁天城的规矩是流放北地吧?”温凌问道。

      路明衍不解地看着她。

      温凌松开他的手,一步步地往后退,“路明衍,是我杀的司杨,流放北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路明衍慌忙追上去,只觉得心上一绞,身体软了下来,追着追着突然跪在了地上。

      身体刚恢复不久,思追术耗损灵力过多,巨大的心理压力,路明衍觉得xiong口一阵翻涌,浓重的血腥漫上喉间,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

      伤心又伤身。

      温凌又回到了暗牢,失魂落魄,不只是路明衍骗了自己,自己不也是在骗自己吗?为什么只会一味地去相信?抛弃就是抛弃了,为什么还要傻傻地抱着幻想?

      到头来,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什么都没了。

      连暗牢都是自己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流放北地,或许对她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冲击着温凌的嗅觉,让她直犯恶心,她一走进去,才知道出事了。

      没有被她打晕的钟离泺迭,只有躺在地上的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温凌将他翻过来才看清他的脸,顿时跌坐在地,惊讶震惊在她脸上浮现。

      “师父?师父……”温凌轻轻叫了他两声,然后低头去探彦痕的鼻息。

      良久,她猛地抬起了头,使劲地摇着彦痕的手,“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师父,你醒醒啊,师父……”

      温凌这才想起去捂住他身上的伤口,十几个血洞,血早已流干了,浸shi的白衣粘粘的。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彦痕死了。

      现在,温凌连师父都失去了。

      温凌将彦痕僵硬冰冷的手臂放在肩上,吃力地将他朝门外拖去,“师父,我们去凝姁阁找白初,让她救你,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诺辛姑娘,路师兄不是已经娶了公主吗?怎么与温凌私会?”一弟子跟着诺辛问道。

      “那温凌怎么死心,今早我亲眼看见她尾随我家公主从暗牢里偷逃出来,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暗牢里有没有温凌。”

      刚将彦痕拖出暗牢,一大群弟子走了过来,为首的便是钟离泺迭的贴身侍女诺辛,她指着温凌大喊道:“那是彦痕掌门!温凌,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杀了你师父!”

      “我没有,师父不是我杀的……”

      还没等到温凌辩解完,一个弟子走了过来,一脚踹向了温凌的腿,她跪了下来,来了两个弟子将她按住,其他人都围着彦痕的尸体。

      身上十几个血洞,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有些地方还结出了暗红色的血痂,彦痕的脸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无比,惨不忍睹。

      一个弟子重重踹向温凌的肩膀,“温凌!那可是你师父啊,你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温凌被他踹得向后一倾,她被踹得头昏目眩,又是一阵恶心,趴在地上直干呕。

      温凌看着彦痕的尸体爬过去,手刚碰到彦痕的衣服,一只脚就落在了她手上,狠狠地踩踏。

      头顶上传来的话刺痛着温凌的心:“你还有脸碰你师父吗?可真是只白眼狼!”

      “不是我!不是我!”温凌移开他的脚,抽回被踩得通红的手。

      又有人应和:“你杀了司杨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杀你师父?路师兄以前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路师兄已经成婚你竟还去找他,真不要脸!”

      “温凌,你就该被千刀万剐!”

      温凌捂着耳朵不想再听这些人说话,她闭着眼睛无助地倒在地上,身旁的声音依旧恶毒不堪。

      没一会儿,那些人就拳脚相向,一脚一脚地踹在温凌身上,全落在了她心里。

      温凌无话可说,彦痕是被自己带出来的,暗牢中又只有她一人,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冤枉的。

      “住手!”路明衍赶来过来,喝退了他们,扶起了温凌。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怎么了?”

      诺辛道:“路公子,温凌她杀了彦痕掌门。”

      “什么?”路明衍这才发现人群旁边的石块上躺了一个人,浑身是血。

      路明衍慌忙走过去,把了把彦痕的脉,都死透了。

      昨晚师父还在训斥他,还说等他身体好些了再找他,今日怎么死在了这。

      路明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十几个血洞,应该是被什么利器戳的。

      路明衍回头看了看温凌,温凌眼里含着泪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杀了师父。

      温凌刚离开庆疏殿不久,彦痕的伤不像是刚戳的,肯定不是温凌。

      路明衍刚从温凌这边走过来,诺辛站了出来,“路公子,此事你不便插手,应交由天下处置。”

      路明衍咬着牙回道:“让开。”

      “你是温凌的师兄,肯定会偏袒她。”

      “我不会,师父的死肯定另有其人,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刚刚温凌去找过你是怎么回事?私会吗?要是被我钟离国知道了,会怎么看你,你别忘了你已经娶了我家公主。”

      路明衍红了眼睛,“给我让开!”

      诺辛早已精心设计好了一切,她故意放大声音说:“另有其人?难不成彦痕掌门死的时候路公子也在场?还是是你帮着温凌杀了彦痕,然后在利用你的身份为她逃脱罪责?”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是温凌杀了我师父?”

      诺辛冷笑,“我们一众人亲眼所见,温凌将彦痕掌门的尸体拉了出来。”

      诺辛走到温凌身边,从她发髻上取下一支银簪,这支银簪和钟离泺迭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染着血迹,诺辛不知何时将它偷偷插在温凌的发髻上的。

      “彦痕掌门身上的血洞应该就是这支簪子作为吧?”

      诺辛走到温凌身边取银簪的时候,悄悄对她说了一句:“你应该不想把路明衍也拉下水吧?”

      路明衍拿过簪子,用手轻轻摸着上面的血迹,“这簪子肯定不是她的。”

      “路公子力排众议,非要包庇,诺辛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闹得很大,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祁天城,这可是掌门之死。

      白初赶到时,路明衍已经抱起了温凌准备离开。

      “阿衍,你不要再糊涂了。”白初拦住了他。

      “姨母,我们不能只看表面的,不能白白冤枉了阿凌!”

      “这件事你确实不能插手,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

      几个弟子上来将路明衍和温凌分开了,路明衍带着敌意地看着白初,“你不相信她?”

      白初微shi眼眶,“死的是你师父……”

      彦痕的尸体被人抬走,温凌也被重新关进暗牢,温凌又是一个人在黑暗阴冷里,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彦痕尸体的惨不忍睹和那些无比恶毒的话语。

      路明衍很想去找温凌,可彦痕死后的争议及新掌门的继任问题死死拖住了他。

      而且,白初也怕他去找温凌,各地的争议恐怕会更大,便将他软禁在庆疏殿内。

      此时,钟离泺迭的贴身侍女诺辛正向她交代着这一切,钟离泺迭并没有很高兴,只是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沐浴吧。”

      侍女为她端来一盆盆热水倒入浴桶中,然后加入了一些香氛,侍女刚想为她宽衣,钟离泺迭却说:“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

      “公主。”诺辛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的,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

      等她们都退下了后,钟离泺迭的不甘与委屈才慢慢在脸上表露出来,她拿起一旁的花瓣全倒了进去,又将剩余的香氛也都倒入水中,然后边流着眼泪边脱下衣服泡入水中。

      钟离泺迭抓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在身上使劲揉搓着,可身上那些被侵犯过的痕迹是洗不掉的,反而被钟离泺迭抓得越红了。

      钟离泺迭放弃了,呆呆地泡在水里,直到水变得冰冷,她才回过神来。

      钟离泺迭的身体慢慢下移,让水漫到了头部,只有这种溺水的窒息感才让身体上的痕迹从脑中慢慢褪去。

      但猛得露出水面,那些悲伤痛苦的记忆又开始在脑中回放。

      钟离泺迭又抓起一大把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将身体的每一处都擦了一遍,水都凉透了,冻得她瑟瑟发抖,但她还是咬着牙就着凉水擦完了。

      过去了半个时辰,钟离泺迭才从水中站了起来,拿起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唤来了诺辛,指着地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吩咐她道:“拿去烧了。”

      钟离泺迭坐在榻上冷得打颤,诺辛将被褥盖在她身上,轻声安慰道:“公主,没关系的,没人知道,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做这祁天城的女主人。”

      “好好,温凌死了,我就安心了。”

      夜已经很深了,钟离泺迭便躺下休息了,虽然今天的那些事仍然在脑中挥之不去,但她却睡得很安稳。

      因为她受到的伤害很快就会得到慰问,不用自己动手解决温凌,天下人的争议也不会放了她,会将她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谁叫死的是彦痕,祁天城的掌门。

      而钟离泺迭,依然活得好好的,没人会知道她背后做了多少事。

      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结果,而不是真相。

      而他们之中真的想求得真相的,恐怕也只有路明衍一人。

      但单凭他一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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