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返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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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候在一旁的侍从掀开紧闭的帘子，穆西皱着眉向营帐中走去。看着满身酒气的年轻男子，她在稍稍远离他的位子上坐定，然后开口道，“你现在拿我的令牌赶回去，直接下聘，应该还来得及。”
裴麟瘫坐在长椅上痛苦道，“已经来不及了……皇帝已经在京城下旨。”在穆西的众多好友中，裴麟的棋艺算是勉强能与她匹敌的一个，这个顶着一张纯洁无害皮的商家子平时也算是温文有礼风度翩翩，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有暴走的趋势。
“既然如此，那你……”穆西摇了摇头，与和裴麟一同来到月兰海沙的周伯打了招呼，她就静静离开裴麟的营帐。即使是沉醉，裴麟也没有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她又何必多说呢？
第二日，姚浠带着一群人由城郊返回内城，裴家少主裴麟并未在其中。月兰海沙内张灯结彩，而等候在那里的侍女仆从也都是满脸喜色。
“恭喜殿下。”这是所有人在对大宣储君行礼之后的第一句话。当事人则满面微笑的将那些好听的话应承下来，从他的脸色来看并不见半分异常，不过据小道消息，在昨天夜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储君的脸色并不比外面的天色好多少。
不知是不是月兰海沙的风特别大，太子回京之后即将迎娶徐氏贵女的消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从主帐传遍了整个营地，但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将自己的祝福留在了次日。
作为得到这天得到那条消息的第五个人，迦华本来好中还夹杂着几分忐忑与失望的心情瞬时变得无比舒畅，因为神清气爽，连带着他认床的毛病都改了不少。不过在次日他并未敢将这一心情表现出来，到了公众面前，他仍是谨慎守礼的样子。
“你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在月兰海沙中安置下来，迦华就找到了穆西的居所，其实这时他所在的位置是穆西专门用来接待外客的前院。仲生有些郁闷的贴着墙角，以正当的理由来行不正当之事，真是堕落啊。
看了眼明显开心的冒泡的迦华，穆西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心情当然不好，本来姚浠成亲不关她半毛钱的事，只是未来的太子妃竟然会是……徐岚啊，本来内定的周弦修跑去哪里了？若数起大宣的豪门望族，自然少不了徐家，建国两百多年，这个家族统共出了两位皇后五位皇贵妃四位贵妃，另有三十五名子弟尚公主，与皇家的联系也算紧密，徐岚入主东宫自然是极有资格的，只是……
穆西明明记得小裴冒充她的笔迹写信让专门出京避过选妃风头的徐岚回到京中不就是为了下聘娶妻么？这样的事情她也就是跟师傅说了当笑话了事，对徐岚她自然是隐瞒了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了这样，皇帝到底有完没完。有些不高兴的瞪了迦华一眼，“你的心情倒是不错。”一把将他拽至书桌处按下，穆西的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我昨天拟定的章程，你先看一看，要是合适就让人发下去讨论。”虽然主理月兰海沙相关事宜，穆西与迦华自然不必事事躬亲，其实只要他们谈好一个大致的方向，其余的事情，都是由下面的官员去推敲争论。至于那些官员之中有多少是他们自己的亲信又有多少是外面派来的势力，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我急着回京，你看看，要是合适就发下去吧。”见迦华一看就坐在那里半天，视线在院外转悠了一圈的穆西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这条件看起来很厚道啊。”迦华牵过她的手笑道，“我说过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要愿意，就将这发下去吧。”说完，他真的从腰中的锦囊里掏出一方小印盖在那文书末页。
穆西撑着下巴看他执笔在最后签下他的回复，迦华在朵萨早有风雅之名，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不比穆西逊色，笑盈盈的看着那一行漂亮的行书，穆西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嘛。”
“谢谢夸奖。”迦华从容的点了点头，他用一方镇纸将那沾有新墨的纸压住，凑上去对着穆西，“不然，我写几个字送给你？”
此行却招来穆西的鄙视，别的不敢说，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她的字算是最拿得出手的，要真混到向别人求字，她的脸面还朝哪里放。
当下就笑出声来，“挂在中堂当反面教材？迦华，你还真是自信的不行啊。”魏幽山庄出品没事就喜欢一句好丑的字啊把一些自视甚高前来挑衅的仕子弄得哑口无言恨不得马上找块豆腐撞死的穆西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挑眉看了眼仍是欠身微笑的迦华，“我不喜欢在房中挂字。”
“我也不喜欢。”在穆西身旁坐下，迦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以后少了一个争端。”
穆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确定？”她知道迦华所说的是朵萨旧事。
“当然，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自然不会说什么。”
“其实那两位，也是一对璧人。”穆西拐了个弯，说起刚刚迦华提到的那一对。
昔年朵萨晋风公主下嫁年方二十的奇才秋泽，这本是一桩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婚事，无奈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成亲不到一年，两人争执不断。本来夫妻闹闹矛盾并不算什么，大不了以后各养几个小情人一个住别院一个留府宅。比较惊世骇俗的是这两位在一天早朝上双双上殿，直接将一份签好的文书呈给当时的皇帝，并由此开创了一种新的……离婚方式。这种事情在穆西看来也太过惊悚，秋家在邻国的地位大概与谢家在大宣相当。即使是她，在读到那两段时也少不得在心里说一句真是有个性的两个人呐。
事情的真相自然不是传言那样简单，至少从穆西自书中得到的信息，秋泽与晋风公主在成亲之初感情还是极好的，让他们分道扬镳的原因其实应该是政见不合。后来新帝即位，拥立另一位皇子的秋泽被流放边疆，而晋风公主的封号却一加再加。然而故事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真正的结局，书中已经没有记载。
“对，是一对璧人。”迦华淡淡答道，“秋泽十三岁入仕十七岁为相，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也并不为过，而晋风公主……据说也是才华横溢仪容绝丽。”
“后来呢？”好不容易可以抓住一个可以讲完故事的人，穆西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大概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在穆西面前客串说书人的角色，此时迦华唇边的笑容非常浅淡，但看起来却是温柔无比，“秋泽病死在流放的路上，两年后晋风公主引退，也只带了秋泽留下的几幅墨宝。”
“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也没什么不好。”迦华这才露出他惯有的笑容，他靠近穆西，“比如我就经常看着你送我的东西想你。”
双眼对上在自己面前陡然放大的脸，这句听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也不怎么样的话把穆西本来很清醒德脑袋砸成了糨糊，她又没死，睹物思人睹物思人睹物思个大头鬼啊。何况到了京城两人住的那样近，她是不喜外出，不过若是有他相邀……想到哪里去了，拍破心中腾起的粉红泡泡，穆西沉默半晌，她实在不好就生死的问题展开太过详细的论述。
“穆西。”迦华见她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她这种表情还真是……可爱啊，“早年我游历朵萨，也算是无牵无挂。”只差含情脉脉来一句自从遇见了你怎么怎么的人终于适时打住，微微一笑，看向穆西。
“你爹呢？”穆西想起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人，能放任儿子如此不务正业，也算是世家中的一朵奇葩了。朵萨的官方消息是罗宁王妃在生下世子后不久就不幸身亡，故而穆西并未提起迦华的母亲。
迦华这倒霉孩子据说是由他爹一手养大，好在他从小争气，长大之后也就只有没事喜欢到处乱跑的坏毛病，这下更好，直接跑到邻国来当质子。虽说是为了能把心上人带回来这一崇高理由，不过罗宁王不仅不阻止而且还直接划拉三千精兵给儿子……从某种程度上，这父子俩的自信简直是如出一辙。
“担心他老人家还不如担心我自己。”像穆西一样撑起头，迦华恰好能看见她的正脸。
既然是两两相对，穆西自然也能将迦华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睫毛很长，明亮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可能是因为近年并不再随意朝外面跑得缘故，肤色也比上次见面时白皙不少。
“看够了没？”在把迦华细细打量一番之后，穆西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打一耙。
“没。”
“那你继续。”穆西站起来，顺手将个茶杯放在迦华眼前，她拿过那份已经生效的文书，“小史，将这个拿过去交给太子，就说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与小裴明日启程返京。”
听见穆西这样说，迦华拿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杯子，他抬头，“为什么这么着急？”
蹙眉看他，穆西答，“因为未来的太子妃。”哪怕是白芸上台也比徐岚被弄进去强上许多，以徐岚的名声和能力，自然是能把东宫后院治理的服服帖帖，只是……那丫头非被逼疯不可，还有一个小裴……这皇帝抽的什么风啊，穆西在心中哀叹，她是想着好不容易可以出门玩一趟的，还没轻松够呢，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好过。
有些郁闷的转过身去，穆西刻意不去看迦华带着些怨气的眼，“叶发乐济，去收拾东西。”
“穆西……”
“沿途有护卫侍从，小裴也带了不少人过来，所以你不用担心。”适时将他的话堵了回去，“章帝本来就有在元旦之前宴请你的计划，待这边事情细节敲定，不出半月，你们肯定也会出发。”
“你此行是不是要弃辇而行？”
“是。”穆西当然知道这种小事瞒不了他，与其推委否认不如坦然回答，更何况，她也没准备骗他什么的。
其实不只是裴麟，就连穆西自己都被那从天而降的旨意给弄得头晕眼花，趁着当事人不在京城之际册立储妃，这在大宣来说不能算是不新鲜，也幸好章帝摊上姚浠这么个听话的儿子，若是穆西碰见这样的事情，大概是得当场掀桌。
如果卷入这件事情的不是自己的好友，看到一国储君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穆西是很想幸灾乐祸的笑上两声。
“不如我……”
“不准易容跟着我。”一下子就想到他究竟要干什么，穆西直接点破他那点小心思，“我认得出你。”
“真的？”迦华笑眯眯的盯着她，缓缓摇了摇手，“穆西，你认得，可其他人就不同了。”
“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人将你搬到城郊去。”对他那异常灿烂的笑容视若无睹，穆西挑眉，顿了顿，穆西又道，“是啊，世子您身份尊崇，一句话一说谁敢不从，既然你乐意，那就随意好了。”说着招呼侍女道，“来人，送客。”
“穆西……”
不理会迦华的呼唤，穆西又回到桌案旁执笔匆匆写下两行字，盖下私印，她炫耀似的将那张纸在迦华面前一晃，穆西又向外面招呼，“小史，你马上让人将这折子送往京城，让他们好好准备，不要耽误了。”说着一本正经的看向迦华而后恶狠狠道，“如若来不及准备，就让世子暂时先住在诚王府。”自诚王夫妻搬入魏幽山庄，那王府实际上已经空了下来，由于章帝在继位之后又赠给这个儿子位于永宁坊的大片土地，原来的诚王府本来也是质子府的候选宅邸之一。
“好了，我不跟着你就是。”见小史真的要接过在那纸笺外加盖封泥，低头算了算诚王府与颜宅的距离，迦华终于做出让步，最终只闷闷的说了句，“你一路小心。”
“知道的。”穆西点头，“你在这边也多加小心。”大宣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而他带来的那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完这句话，穆西开始怀疑迦华是不是为了偷懒才要离开月兰海沙。将这种十分脱离现实的念头抛出脑外，她摇了摇头，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乱想了 。
事实上，这次穆西也只是行至宁安城而已。当她与裴麟风尘仆仆的赶到位于大宣中心的繁华城市时，一个戴着风帽的年轻女子拦下了她的去路。让着急回京的小裴先行归去，穆西看着那个并不陌生的年轻女子。
“颜小姐。”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京城。”
“因为那边有一些事情，所以就离开了。”低笑两声，面容全都隐藏在柔软丝织物之下的女子缓缓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次事情的始末么？”
垂眸掩去眼中的不满，一抹不失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她颊边，穆西看着手边盛满了各种干果的描金漆盒，“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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