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宛丘之上

2、第 2 章

　　吴老爷让王妈把人领到书房去，她给人领去了，送完茶再回来，卓强回了前头，院子里就程霞和卓繁星在忙。

　　她看了卓繁星几眼，见程霞进到洗衣房就跟了过去。

　　她凑上去打听：“听老卓说是认识的？”

　　程霞说：“不怎么熟，是灿灿妈妈那儿的关系，之前老卓生病，他帮了忙。”

　　她说的是实话，卓繁星的舅妈是蒋家老太太认的干女儿，繁星到了她妈妈那儿，初一去了北京，那翁先生和她一样年纪，一起读的书，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发小吧。

　　王妈试探道：“还没见过这么出挑的后生，跟你们灿灿配的很，怎么不处处朋友？”

　　程霞听了忙说：“什么处朋友？就是认识，几年都碰不见的，也不是普通人家。”

　　这话听着倒实诚，那人一瞧就不是什么普通人，通身的气派，听说是京城来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人家，跟这打工的卓家实在凑不到一起去。

　　王妈心里稍安，嘴上却说：“哎真是可惜了，不过我看他腿好像不大方便。”

　　老宅子里的木楼梯窄的很，她刚才在上头领路就瞧见翁乐仪走的不大顺当，还是跟着的人搭把手才上去的。

　　程霞点点头：“可不是吗，上次见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她看了一眼院里的卓繁星。

　　王妈本来也没多关心翁乐仪，她是为她那外甥来的。

　　她外甥在甬城医院当医生，也老大不小了，工作忙没时间处对象，要求还高，她妹妹一直愁的很，前段时间到她这来拿东西，看见卓繁星，一眼就相中了，磨来磨去，跟她好一通打听，后来还偷偷拍了照片拿去给她儿子看，结果铁树开花，原先多矜持的人，现在都来催了。

　　她跟程霞透了点意思，程霞当时没应，说是回去和卓强商量，这一晃儿都快一个礼拜了，还没个准信。

　　她帮她把洗衣机里搅干的被单给拉出来放桶里，冷不丁就问：“小霞啊，我那天跟你说的事你跟老卓回去商量了没？”

　　程霞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妈哎呦道：“你忘了？就我外甥跟灿灿，两个年轻人认识认识。”

　　程霞低了头赶紧说：“说了说了。”

　　她正为这事儿烦，前两天都不太想跟她照面。

　　她那天回去跟卓强说，卓强头先是开心，可灿灿是什么情况他俩都知道。不说她身体，就是京城姚家那儿……她知道卓强心里还存着灿灿能回去的心思，可是她看着悬。都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何必呢？

　　再说眼下他们两个在吴家打工，跟王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看王妈就是个保姆，可她身家真不少，她那妹妹来了几次，见着也是不缺钱的人家。她就劝着卓强跟灿灿提，她毕竟不是亲妈，跟这孩子不亲，可卓强之后没话了，她就估计灿灿是不愿意的。

　　程霞搪塞道：“这事我早就跟老卓说了，我回去问问他。”

　　王妈直说：“你直接问灿灿就行，又不是马上结婚，不说一定要谈朋友，年轻人多个朋友多条路，这都什么年代了，灿灿是女孩子面皮薄，回头我让我外甥加她。”她把桶里的被单压严实了：“就这么定了，你跟灿灿说一声，我回书房看看去。”一通话说的跟倒豆子似的，根本没给程霞拒绝的机会。

　　程霞心里烦，抹了把脸上的汗。她跟灿灿说一声？她凭什么啊？灿灿这孩子看着软，心里主意大着呢，这事她劝劝行，要真往上使力是没必要，不然挤在中间不上不下，不得难受死了，到时候吃力还不讨好，她图什么呐。

　　外头太阳燥的慌，晒得地上白晃晃一片，她拎着桶出去，把卓繁星喊了进来：“灿灿差不多了，你去歇着吧。”

　　繁星进屋后就去了卫生间

　　她不在这儿住，没有房间，用手洗完脸，拿纸巾擦干，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看时间。

　　两点多

　　往常再过半个小时她就得回去了，她是周二休息，又不是节假日，游客少，回城的公交车也少，到四点就没车了，能打的，就是贵得很。

　　微信上工作群里@了所有人，她点进去是十一长假安排，她被排到二号值班，三四两天下午有课。她在一家舞蹈社做舞蹈老师，教的是小孩，工作日一般都是晚上上课，周末才放在下午。国庆值班工资多，她还挺喜欢。她回了收到，退出去，点开莹莹的兔子头，就见到她偷拍的照片。

　　翁乐仪就露了个背影，脸有一小半，是出门的时候低头躲门框侧了下脑袋。她把照片放大，屏幕上挺直的鼻梁，半阖的眼睛，就这么一点儿也挺好看。

　　照片下头跟着三条语音，是打听翁乐仪的。她把图片保存了。

　　程霞晒完被单回来，拿了一袋毛豆荚。

　　两人坐在沙发上剥毛豆，她问她：“国庆回来住吗？”

　　卓繁星摇头说不回了，国庆游客多，挤得很，而且她除了舞蹈社，还在一家酒店的西餐厅弹琴，酒店招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也是兼职的姑娘，她们两个刚好时间错开，有时候她晚上有时候她下午，全看舞蹈社的时间。

　　程霞说了两句注意身体，又说了最近身边发生的事。卓繁星听她讲到养生馆的的时候才开口：“进嘴里的千万的别尝。”

　　程霞说知道知道，他们就去参加活动，一人有一盒鸡蛋拿。

　　卓繁星没再劝了，她盯着手上的豆荚，顺着边缝拨开，因为干的活少，很快大拇指甲盖就有点疼。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程霞看了她好几眼，又看看墙上的钟，她嘴巴张了张，说灿灿—

　　卓繁星抬头看她

　　王妈进屋来了

　　她从书房添茶回来，到了他们这屋，路不长，却出了一脑门的汗。程霞给她倒了水，她坐到电风扇前面一仰头喝干了。

　　“真是文化人碰上文化人，两个人聊园子里的楹联都能聊出花来。我就没见过老爷子话这么多的时候。”

　　繁星在边上听了，剥豆的手一顿，嘴角抿出个笑来。

　　吴老爷是个风雅人，最珍爱的就是这园子，翁乐仪为了那只鼻烟壶自然要投其所好。

　　还别说，园子从外头进来，祖屋、堂屋、还有吴老爷的书房，里里外外的楹联真不少。祖屋里的都是些勤俭治家、孝悌规矩之类的，堂屋里的更喜庆，什么堂上旭日、阶前春风，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吴老爷书房里的更雅致。

　　翁乐仪的外祖母秦老太太是出了名的才女，学识渊博，在金石篆刻上很有些造诣，蒋家的书画字帖，印章古籍收藏颇丰。翁乐仪从小受她教导的，在这上头自然很有些墨水。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蒋家，他正在蒋家练字，过年的时候她跟着舅舅家去拜年，老太太屋外那副四季平安的春联就是他写的。

　　一袋毛豆三个人剥，王妈和程霞又都是手脚勤快的，没多久就剥完了。卓繁星起来上了个厕所，在洗手台边发了会儿呆，关了水龙头走出去跟程霞说她走了。

　　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