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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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段时间在甬城碰见个人。你们猜是谁？”
“谁？”
他们一群人今天出来是给蒋凌洲接风的，蒋凌洲在美国呆了十年，期间很少回国，最近工作重心转回了国内，人也从国外回来了，包厢里的都是大院里从小玩到大的，熟的很，一声招呼，就在会所里组了个局。
会所是刘家独子刘清华开的，他舍得花钱，又有人脉，所以在首都上层名流各界还挺吃香的，发话让人猜的也是他。
他怀里搂着个公主，边上陈跃边摇骰子边笑他：“你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情人？”
“滚你。”刘清华伸腿踹了他一脚，被他躲开。
“你特么快说，跟个娘们似的。”众人被他勾起了胃口
“就姚家那个。”
“姚灵均？”
“不是，她表姐。”
“卓什么？”
“卓繁星？！”
“昂。”刘清华说：“就她。在一什么兴趣班教人跳舞。”
陈跃骰子也不甩了：“她不是拍电影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
“凌洲—”陈跃朝台球桌那边喊：“清子说在甬城看见卓繁星了。”
蒋凌洲偏了下头，刘清华酒醒了一大半
“陈跃你瞎喊什么呢？” 球桌边观战的李敬气的吼道，蒋凌洲和翁乐仪打的这局他可是赌了辆新车，眼看蒋凌洲就要赢了，他一嗓子，球没进。
蒋凌洲拎着球杆，看着刘清华：“哪儿看到的？！”
“就，就甬城那儿新开发的一地方。”
真是喝多了，谁不知道当年这人就是因为卓繁星才被送出的国
刘清华后知后觉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耳光
清脆的一声敲击配上李敬一声哀嚎，众人看过去，球桌上翁乐仪直起身，脸上挂着浅笑。
“怎么了？”
他拿起桌台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刘清华和陈跃没说话，偏李敬还在心疼自己那辆车，一点也没察觉到，丧丧道：“就是清子说看见卓繁星了。”
刘清华抹了把脸，这小子是想害死他吧。
翁乐仪愣了一下
卓繁星这姑娘已经淡出他们圈子很久了，他们这帮人跟她都不算深交。只是因为姚家和蒋家有故，她也和许筠一起学跳舞，才有的交集，而且她母亲跟他父亲的关系也颇有些亲密。
他记得当时因为这事儿，没少人在她背后说闲话，结果后来她和蒋凌洲在一起了。
事情挺复杂也挺久远，翁乐仪没放心上，自然不记得太多，但是青春期时大院里大部分男孩子的心理就把她当成是许筠的替代品。
长得好看，也学跳舞，出身不好还想往上爬，按刘清华的说法就是有点装，好弄。
蒋凌洲把球杆放下，从服务生盘子里拿了块毛巾擦手，擦完手也没去卡座，倒了杯威士忌轻抿。
他靠在桌台上，两条长腿交叠，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冷淡。
刘清华悄咪咪地瞅两下，心里说不出的懊悔。
蒋凌洲近些年城府渐深，让人越发看不透。虽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蒋家到底势大，蒋凌洲从小就是领头的那个，更别提他在国外经营多年，身价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本来想借着这点关系再联络联络，结果自己嘴上没把门，也不知道惹恼了他没。
他拍了拍怀里公主的屁股，让她去唱首歌，暖暖场子。
那公主见识多，乖乖巧巧地起来，点了一首甜蜜蜜。她穿了一件紧身黑色纱裙，站在架着话筒的三角区，彩灯闪烁，声音又软又甜。
“去坐会儿吧。”蒋凌洲一杯酒喝完，翁乐仪拍着他的肩膀道
两人落座，唱歌的公主一首唱完，刘清华也没注意她，她不敢下来，又点了一首接着唱。
刘清华给蒋凌洲点了支烟，他偏头接了，脸色也很平静，刘清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了聊最近首都出的新鲜事儿，后来又转到蒋凌洲投的电影上。那是他在国外过手的项目，前段时间刚在电影节上拿了奖，最近上映口碑票房双丰收，他赚的盆满钵满。
陈跃几个都夸他眼光好，也不是不羡慕的。
听说那个项目导演磨了好几年，前几年国内投资对动画大电影还不太敢接，兴趣寥寥。他那时手头正空，导演托人求到他跟前，他看了剧本还挺感兴趣，就顺势做了个人情。
“她怎么样？”
刘清华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幻听，扭过头见蒋凌洲看着他，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
“卓繁星，她怎么样？”
烟雾缭绕，包厢里光线昏暗，刘清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想了想那天见到人，人挺客气，比以前瘦了很多，倒越发漂亮了。
这男人么，前女友什么的总归有段情在吧，他寻思着蒋凌洲估计就这心理吧，再说当年那事儿他做的也不是那么地道。
“就还行吧，挺瘦，精神还不错。”
他拣了好的说，反正这俩人现在一个北一个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还提那么多做什么。
蒋凌洲果然没再问，歌唱完，几个人坐到牌桌上又是一顿折腾。翁乐仪身体不好，早早回了，临出门蒋凌洲送他，两人站在包厢外，简单说了老太太过寿的事。
老人家八十大寿，要大办，前几年生日蒋凌洲都在国外，今年回来了，他就想好好给她办一场。他们两个一个孙子一个外孙，正好尽尽孝心。
两三句话后，翁乐仪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喝点。”
蒋凌洲抽了根烟叼着，没点，下巴朝外头抬了抬：“知道了，你回吧。”
门外车已经候着，看翁乐仪出来，司机下来给他开门儿。这司机姓王，二十出头，才跟了他两个月，还算机灵。
出来的时间还早，地方又是市中心，车开到路上，灯牌成片儿地亮着。
小王看了眼后视镜：“小乐哥，那会所里头美女肯定多吧。”
翁乐仪眼睛闭着，听了就笑：“不是让你进去松快松快么，记我账上。”
小王：“嘿，我哪儿敢，我媳妇那鼻子灵的跟什么一样，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翁乐仪：“天津男人怕老婆。”
小王不承认了：“没没，主要是她这在家给我收拾生孩子的，我要在外面乱搞伤良心。”
翁乐仪没接话，普通人都懂的道理他家里那位爷偏就是不懂。
小王没等到回话，后视镜里看过去人眉头蹙着，囫囵想了一通，觉得自己话说错了。翁乐仪是没结婚，可他圈子里还真不少这样的人。
他赶紧找补：“小乐哥，里头炒饭是真好吃，我吃完没忍住又叫了一份。”
翁乐仪捏了捏鼻梁，清淡淡应了一声：“好吃就行。”
他没在意他那点心思，闹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累的慌，跟前头说了句：“我睡会儿，到了再喊我。”
“哎。”这就是不想说话的意思了，小王闭了嘴，腾出一只手把空调调高了。
过了几天，翁乐仪托人打听的事有了眉目，说是苍头山那块儿有户人家家里有只鼻烟壶，康熙时候的老物件儿。
这事儿早两个月就在打听，老太太稀罕这东西，他就打算给她作寿礼。可人不愿意卖，说来说去就是不松口，刚巧他在甬城有点事儿，就亲自跑了一趟。
地方在苍头山下的镇子，附近就是渔港，最近几年地方政府搞旅游业，这镇子因为有座明朝的老牌坊和几条老街，老房子没拆成反而圈起来成了个景点。
翁乐仪的车子开不进去，小王把车停了去买票，回来直喊贵，一张成人票要一百八，比故宫还贵。
“看这屋子墙白的，一瞧就是刚建的。”
“旧的不像样。”翁乐仪拿着手杖走在前头：“人来玩儿总要吃的舒坦、住的舒坦。”
刚下过雨，巷子里头的砖路带着水渍，亮堂堂的，不是周末节假，路上人少，长长一条小路上没几个行人。
路边商家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店家没瞧见几个，反倒弄了个大喇叭在喊苍头山特产。
“你说都新的，我看这路就挺旧的，有些年头了。”翁乐仪的手杖敲着地砖，砖石间莹莹绿意，中和了砖石因年岁而生的幽幽冷意。
七绕八绕，又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苍头镇七十八号的吴家老宅。
这屋子一瞧就有些年岁，门外头挂了块铜牌，写着“甬城文物保护单位吴氏老宅”，一九八零年立的。
“说是还做客栈生意。”翁乐仪走上石阶，门槛到小腿的一半，门后摆了张旧木桌，后头躺椅上睡了个人，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他扣了扣门，那人打着鼾，一点儿都没听见。
“先进去吧。”小王上来搭把手，等他两条腿过了那高高门槛，再把手杖递给他。
两人动静不算小，躺椅上的人抹了把脸终于醒了。
“门票5块，住宿不用付钱，去前台登记。”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话已经一骨碌说完了。
小王说：“我们有事儿找你们老板。”
那人这下完全醒了：“找我们老板？”
小王点头：“我们老板想问你老板收件老古董。”他脑袋朝翁乐仪偏了偏。
翁乐仪一直没说话，他盯着面前人的脸，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卓叔？”
那人愣了一下看过来，翁乐仪知道是没认错：“是卓叔叔吧。我是翁乐仪，三年前在医院见过一面。”
卓强其实不大记得他的样子，他那个时候病重，精神不好，但是老婆程霞倒是后来有提起过，说有个姓翁的男孩子帮了不少忙。
“你好，你好。”他这人忠厚老实了一辈子，眼前的少年人衣着打扮都十分体面，带着上位者的气质，他一时有些局促。
翁乐仪：“您不用客气，现在身体怎么样？”
卓强说：“好多了，好多了，当年还多亏了你，翁先生要不是你，我这病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翁乐仪：“您客气了，叫我小翁就行。现在在这家做事？”
卓强：“哎，我跟我老婆一起，我就看看院子不累，她么搞搞后勤，比我辛苦。”他想到刚刚边上这人说的，把椅子挪开，给他们带路。
“你们要找老板？他估计现在在睡觉，来来，先进去坐坐。”
这院子改建过，估摸是为了方便收门票钱，硬是给弄了隔断，光线照不进去，这一段路都格外昏暗，好在绕过一道木门，院子就露了出来，四方天井，假山绿池，屋檐下还挂了只鸟笼。八哥上蹿下跳喊着“吉祥如意”。
小王稀罕这地方还能碰见个熟人，还是个受过恩的，暗暗感叹自家老板心地善良。
卓强在前头带路，翁乐仪大概说了事儿，原来他就是对那个鼻烟壶有意向的买主。前阵子有人上门拜访，一个月来了四五趟，说是看重了一只鼻烟壶，这事儿是吴老爷跟前的保姆在饭桌上讲的。说是价钱出到了七位数，六字打头，可吴老爷还是不卖。
“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吴家当年出过进士，当过大官，御赐的东西，吴老爷当家传宝，打算一直往下传的。”
这事翁乐仪知道，他问：“这儿就他一人住？还是吴家都住这儿。”
卓强摆手：“吴老太太早几年就没了，现在就吴老爷一个人住，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移民嫁到国外去了，儿子在市中心当什么部门的主任，也就过年放假带儿子老婆回来看看。”
卓强有意帮他，话就说多了些：“吴老爷不差钱，就这院子，当时有个香港来的有钱人要买，出了一个亿，他都不肯。两年前摔了一跤，他儿子好几次要来接他去市里，他也不干。”
小王就问了：“那怎么还收门票钱？”
卓强说：“就是来的人太多了，之前没收钱，结果一放假尤其到了十一，乌泱泱的挤一堆，有人还爬那假山上去拍照，再说还有人住这里，总是要安静点的好。”
小王连连点头：“是是，我跟我老婆有一年十一出去，就是看人了，中国就是人多。”
卓强：“就是这样说，吴老爷心地好，之前渔港那地方有个小学就是他资助的。”
翁乐仪明白他的意思，这就不是钱的事儿了，来前他心里大概也有数，只是那只鼻烟壶样式独特，绘的图案也很有些意趣。老太太见多识广，寻常东西入不了她的眼，八十大寿就想给她准备个惊喜，总归来都来了，试试看呗。
绕过假山，当中一间屋子开了三道门，他们三人一进去就看见一小姑娘缩在柜台后面看韩剧。
卓强问她：“莹莹，王妈呢？”
“晒被子去了，刚下雨不是都收进去了，现在太阳出来了就又抱出来了。”
莹莹嘴巴里塞了根棒棒糖，随意一抬头，本来嘴巴鼓一下缩一下，突然就不动了。乖乖，她就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
她把棒棒糖拿了往后一藏，从椅子上站起来：“住房吗？”
“不住，是找吴老爷有事。”卓强对翁乐仪说：“小翁，你们要不在这里等等，我去找王妈过来，她是吴老爷的保姆，让她上去问问。”
翁乐仪：“一道去吧，我顺便逛逛这院子。”
卓强：“也行。”
他们三个出了门，莹莹还没缓过神来，眼巴巴地目送。衬衫西裤，宽肩长腿，跟韩剧里那男主角似的，刚刚卓叔叫人什么，小翁？也不知道哪里认识的这号人物。
她拿手机拍了个背影，微信上打字如飞。
卓强走的不快，三人上了回廊，过了垂花门，太阳当空，刚下雨散掉的热气又全冒了上来。
院子里晾着的床单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下面，短发白裙。
卓强喊道：“灿灿。”
她转过头来，清泠泠一双眼正对上翁乐仪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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