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志》三差

16、第十六章 千机老人 上

　　极寒之地，这里是妖兽战场的外围，终年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在这里没有凡人，哪怕就是一个盗贼团伙里的小喽啰，最起码也是炼体者。说到炼体者，它在人类的修炼体系中只不过是处于入门的最初级阶段，有些门派甚至无须炼体，他们通过秘术或是药物便可改变自身的体质；当然这之中也有例外，一些强大的炼体者虽然终其一身都只能止步于此，但他们通过不断的后天努力炼就了强大的体魄和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单凭身体便可以和妖兽对抗。而在这里便是炼体者的天堂，或许因为所面对的是最直接的残酷和厮杀，还有最恶劣的气候和环境，而炼体者强壮的身体素质正好适应了这一切。

　　阿平是在浑身炙热之中醒来，他模糊记得，自已在逃出贼窝后不久便再一次的昏迷了，此刻却发现身处石洞之中，不过还好，也幸亏这是一个石洞，还有一汪泉水，因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已所睡的床不知什么原因起了火，如果不是因为醒得快，急忙跳下了床，搞不好连裤头都给烧着了。还没等回过神来，阿平眼前就出现了一只黑熊，咝！阿平嘴里直吸凉气，这踢哎木的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等等！这熊屁股怎么也着火啦！再等等！不对劲，熊怎么这么矮！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一个人披了一张熊皮，且这人的胡子也着了火，这什么情况？

　　阿平动作也还算快，哗！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总算把火熄灭了，紧接着拿起那半扇葫芦瓢舀水，很快床上的火势就熄灭了，此时他才缓过神来去看那个披着熊皮的白胡子老头，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胡子烧没了的光下巴老头。

　　“请问？这是怎么了，还没请教这位前辈是。。。”阿平半句半句的问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

　　哎！眼前的老人一声长叹，只见他眼神中透露出无穷无尽的苍茫之感，很感伤的望着前方，随后又再一次的点燃了手中的长烟袋，深吸一口之后才缓缓说道：“本来只想抽口烟，然后顺带来看看你醒了没有，没注意到火星掉落床上，等发现已经烧起来了，忙着找水灭火，结果把酒当水泼到床上，再然后胡子也着了，哎！可惜了我这张床呀！那可是上好的狐狸皮。”

　　狐狸皮！怪不得一股子骚味，阿平下意识的捏鼻子，其实他睡了一天，早就全身都是这个味了。

　　“小友你不懂！此皮用硫磺熏过的，多长时间都不会起跳蚤，再看我穿的这熊皮就不行，我用硫磺熏过三遍也没用，全是跳蚤，嗯！下次试试老虎皮”老人很认真的讲道。

　　阿平此刻无语了，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人，一开始，此人很淡然的眼神和处乱不惊的神情，看上去太高深莫测了，如果不是因为白胡子被烧没了，阿平差一点就把他认定为真正的世外高人了；可这一张口说话，屁！没有一句和高人沾得上边，抽烟点房子，用酒灭火，把自已胡子给烧了！居然还一副臭屁的样子。

　　“哦！我就是你嘴里念叨的那个千机老人”眼前的老者抽着烟，慢吞吞的补充说道。

　　“你就是千机老人？”阿平有些许错鄂的问道。

　　“如假包换！”老头有些得意的说道。

　　在听完阿平的一番遭遇和前来的目的后，这位自称是千机老人的老者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对于千机子的死也似乎不为所动，只见他还是在啪嗒啪嗒的抽着烟袋，眼皮都没抬一下，顺带着问道：“不死之心呢？拿出来让我老人家看看”

　　“这。。。恐怕是拿不出来！”阿平结结巴巴说道。

　　“那乾坤葫芦呢？”千机老人又问。

　　“被人抢了！”阿平说此话时，声音小到自已都听不见，哎！这一次真是彻底的功败垂成了，阿平此刻惭愧得要死，此行目的是送东西，结果一样都没送到，反尔被自已正在寻找的千机老人给救了。

　　“蠢材！蠢材！我早说过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这就是你的命，哎！”千机老人自言自语道，他似乎是在说自已那个死去的徒弟千机子。

　　“前辈！事出意外，我也是身不由己，这。。。”阿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嘿嘿！小子你倒大霉了，这蜈蚣剧毒我倒是可以帮你解，但这天道誓言可不是那么好立的，反正你早晚都要魂飞魄散，不如把心掏出来还给我好不好？”老人冷冷的问道。

　　“啊！。。。”阿平大吃一惊，吓得答不出话来，心掏出来之后自己岂不是死啦？

　　“雪蜈蚣是被不死之心烧死的？”千机老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阿平骇然问道

　　你知不知道在哪堆黑灰里有一颗雪蜈蚣的内丹，可解世间百毒，也包括你身上的毒。千机老人盯着阿平的眼睛问道，仿佛他就在当场看见了这一切。

　　阿平张大了嘴，接连吐出了几个字“你你你。。”没了下文愣在那！他怎么会知道，明明是蜈蚣喷出的白雾让他中了巨毒，可解毒的东西会是它的什么内丹，而且还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阿平哭笑不得，如果早知道的话，解了毒就不会融合不死之心，也不会害得小花灵力尽失，更不会因为这个去贼窝投宿，以至于弄得丢失乾坤葫芦，落难于荒原中，哎！阿平想明白了前因为后果，一声长叹。

　　“观你面相，运道差到极致，躲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命运多艰难呀！”千机老人嘘唏道，这一回是在说阿平了。

　　阿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也许是走得太匆忙，根本就没意识到错过了什么样的宝物，就在那些黑灰之中隐藏着一颗乳白色的圆球，此物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是极寒之地的千年雪蜈蚣才会结出的内丹，可解世间百毒，不仅如此，此物孕含有磅礴的灵力，是修炼之人争破了头想要得到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有所长必有所短，很是奇妙，明明是剧毒无比的蜈蚣，但能解百毒的居然是它的内丹；蜈蚣是天下间最毒的妖兽之一，这是它先天便占据的优势，但与此同时，智慧却是很低下，即便是经过千年的本体不断蜕变和灵力蓄积也无法化形成精。阿平绝然不会想到，就在那一夜，一颗小小的内丹会引发了一场几方人马间你死我活的争斗。

　　“不死之心，没想到那条蛇妖真的祭练出了这样的鬼东西”千机老人盯着阿平的胸口喃喃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阿平止不住好奇的问。

　　呵呵。。千机老人笑道：“说与你听也无妨，算是让你长长见识，这天地万物气息交汇之处，历经千万年后往往会孕育出灵气之珠；而由无数死去生灵的亡魂怨力聚集生成的便是这摄魂之珠，传说此珠诞生自上古神魔大战之后的战场；依老夫的猜测，这蛇妖似乎通过摄魂珠领悟到了什么，抽取上万万人的灵魂一次次的祭练摄魂珠，到最后她将摄魂珠与自己的心脏合为一体，便炼就了这颗“不死之心”。

　　千机老人话说到此停了下来，叹了一声道：“哎！知道又如何，我们始终逃不过命运，这世间的一切以及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上天的掌控之中，或许每个人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贫穷或者富贵，是饱受人世间的折磨还是享尽人世间极乐，这一切的一切早已经被注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人定胜天，你那套宿命论的东西我不听。。。”阿平很坚定的摇头道，千机老人的一番话或许戳中他的某个痛点，再或者，阿平的一生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就好像是，不管你相信与否，先把你扔在水里，看你怎么挣扎怎么死。

　　千机老人淡淡的笑了，显得很不在意，缓缓说道：“摄魂珠是由无数人死去之后的亡魂怨念所诞生的，但这并非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此乃是天地间自然之力所生；这蛇妖的悟性或许超越了世间万千修道者，但方法太过残忍，妄图把摄魂珠与自已的心脏合二为了，以此来对抗天道获得永生，或许蛇妖因此机缘能领悟生死跨入道之境界，天下间无人能敌；但这颗心脏上有着成千上万人死去之后留下的怨念，仇恨和不甘，这股怨气直冲上苍，惹怒神灵降下天罚之力是必然之事，也或许！从蛇妖用第一个人的灵魂祭练摄魂珠开始，结果就早已经注定。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脏上燃烧着火焰，任何生灵碰触都会被烧得魂飞烟灭，而你就不会，甚至还把这颗心脏融合了？”千机老人再一次问道。

　　阿平摇摇头，他脑子里一片茫然又怎么会知道。

　　千机老人此时神情有些古怪，似是哭又似是在笑，哎！随后一声长叹道：“老夫这一生都在演算占卜，希望能从中窃得天机的一二分便足矣；但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不死之心仿佛就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明明是诞生于死亡和罪恶之中的一颗万恶心脏，但在经过天罚洗净一切罪恶之后，却是变得无比的纯净和自然，充斥着能燃烧一切罪恶的地狱之火；这好比就是说，这世间最美丽动人，最心灵纯洁的女人是一个妓女，你也可以说这世间最美丽的事物它的来源其实是最丑陋，最肮脏的。

　　阿平听这个絮叨的老人啰嗦大半天，手抓着头想了又想，很郑重的回答道：“没想到前辈也会去那种地方！”

　　“嗯哼！。。。朽木不可雕也”千机老人干咳着骂道。

　　“你别啰嗦！说重点”阿平说出这句话时，对这个所谓的千机老人，早已经没了半分的好感。

　　“简单的说，这世间并不存在没有罪恶的灵魂，而你却是例外中的例外！能在身体里融入不死之心而不被烧死，这或许是因为你的罪恶感较轻，虽然不死之心在一刻不停的燃烧着，但你还能承受，再或者是因为你吸收了那株先天生灵的精气，不管是什么也许只有你自己知道。”

　　阿平这才想起什么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他在昏迷前唯一能做的事，找了块布把踩得稀烂的小花包好，紧紧藏在怀中，此刻打开后，这株花早已干枯碎裂成了几截。

　　“求你救救她？”阿平急切的说道。

　　“哦！没事，用不着救，这株草木精灵在化形而以，你只要收好那颗种子就行，其他的东西没用，扔了就可以。”千机老人淡淡的回道

　　“她真的是妖精吗？”阿平问道，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一个疑团。

　　千机老人凝视着那颗种子良久，然后笑道：“你小子运气差到极点，又蠢又笨，但遇到这株或许是你此生唯一的福运，呵呵！告诉你也无妨，这并非是什么天机，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手中的草木精灵本是一株最普通不过的野草而以，机缘巧合之下吸收了一股先天精气，之后慢慢便有了灵性，再然后因为沾了人气化形而生。”

　　“先天精气？”阿平嘀咕道。

　　“不错！我门祖师把他称做先天精气，说是在万妖王化道之时，其一身的精气化为成千上万，散落在这天地间，凡是吸收到这股精气的东西都会变得有灵性，那怕就是一株草也会变得有生命，当然！你也可以叫她做妖灵。”千机老人缓缓说道

　　两人一问一答，这番对话一说就到了中午，而阿平呢！意犹未尽，还想问点什么，但千机老人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在一番交代之后就出门了，过了分分钟，他又回来了，愁眉苦脸的看了阿平半天后，嘟囔着叹道：“哎！瞧你一副倒霉样，算了！你还是跟我走吧，免得把我山洞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