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且水月》梦末方拂晓

3、第二章 停电

　　一级戒备！
　　十镜迅速往门里退。

　　女人终于挤了出来。
　　十镜脆弱的心灵为此撼动了一下。
　　女人的头颅下连着一具油光水滑的裸.体，瞧那迎风招展的米色鬃毛，那淡黄色健硕的躯干，那线条优美的四肢及琥珀色的小蹄子——一匹人头马身的异者。
　　“嗨。”女人说。

　　十镜：“……嗨，你也是异者？”
　　女人围着十镜打转：“是啊是啊，我叫马马。”
　　真是一个占便宜的代号。
　　十镜：“我叫镜花。”

　　马马没收到十镜发出的不耐烦信号，开始八卦：“镜花镜花，刚刚那个是你的监护人吗？好帅一女的啊！”
　　安卡的确很帅。
　　“多谢夸奖。”十镜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乌发白肤，顿时如明月生晕，玉绽华光。
　　马马一惊一乍地喊了起来：“哇，你好可爱！可以摸摸吗？”

　　不可以！
　　但马马已经把脸蹭了过来，十镜也做不来推开的动作，唉，算了，让她蹭吧。

　　马马欢快地蹭来蹭去，十镜有些无奈，这匹小马都二十几岁了，这种性格，怎么活到现在的，靠吃脑子里长出的草吗？
　　十镜决定打破现状：“马马，你是新人吗？”
　　马马一边用脸颊蹭她的狐耳一边点头，“对啊对啊，我是前几天在内蒙古赛马时突然变形的，可把我给吓坏了！我以为异者要不是人形要不就是我这样，原来还有别的亚子欸(≧3≦)/”

　　赛马……是个狠人。
　　“马马，我先去放好行李箱再来找你玩吧，好吗？”十镜收起那几分烦躁，真诚地说。
　　“我等你哟～”马马善解人意地挥舞左前蹄目送十镜进门。

　　进了门，十镜放置好行李，又摆好生活用具，一看壁钟，已经快中午了，问题来了，哪里有午饭吃呢？而且，她并没有钱。
　　十镜果断出门请教马马，同样已经饿了的马马沉思了许久，奔回自家屋子，十镜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惊天大事，忙忙追上去，只见马马一脸凝重地举起蹄子……按向床头铃。
　　床头铃没被按下去，可能是因为马马力道不够，它没反应。
　　马马加重力道，床头铃终于凹下去了。
　　“嘀嘀——”
　　床头铃清脆地响了两声，亮起红光，里面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1102房的客人您好，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我需要一顿午餐。”马马迫不及待地说，“送到我的房间来。”
　　“好的，请稍等。”女声甜甜地说，“我们会按照您的相关资料进行个人烹饪，亲爱的客人。”
　　“嘀——”
　　床头铃自动凸起，发出的光暗了下去。

　　原来如此！
　　十镜赶回自己屋子，按下床头铃。

　　十镜的床头铃也是按键模样，只须轻轻一按，“哒”的一声，播出一段低柔的钢琴曲，鲸清朗的嗓音浮现其中：“1103房的镜花，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十镜莫名尴尬了一下，鲸静静等着，真如海中的鲸一般沉静：“我、我饿了。”
　　“您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
　　“明白了，请等十秒吧。”
　　“啊？”什么意思？
　　“十。”
　　“九。”
　　“八。”
　　“七。”
　　在鲸不紧不慢地倒数中，十镜的心慢慢期待起来，也跟着数：“六、五、四……”
　　“笃笃——”
　　门外有人在敲门，十镜忙飞奔过去看门上猫眼。
　　“三。”
　　一个推着银色餐车的女人……金发金瞳？
　　“二。”
　　女人对猫眼微微一笑，是安卡！
　　十镜伸手去开门。
　　“一。”
　　鲸吐出最后一个数。

　　十镜欢天喜地开门迎安卡进来。
　　“你怎么又回来啦？”十镜欢快地问。

　　“走得太急，忘了跟你交代几件事了。”安卡柔声说，“第一件事，有事记得联系我，这个给你。”安卡把一部天蓝色手机递给十镜，“联盟给新人的装备，里面有GPS定位仪之类的机械，还附赠新人指南版智能Al。”
　　‘
　　十镜刚接过手机，指纹触过屏幕，屏幕迅速亮起，轻音乐中，蓝天白云的背景里扑棱出一只像乌鸦似的白鸟，带出一行淡金色花体字：
　　已确认身份，欢迎异者【镜花】加入异者联盟。

　　“第二件事嘛，明天早上九点，记得在酒店1楼等我，我会带你去办事厅办久居卡，好吗？”
　　十镜渐渐冷静下来，乖巧点头：“好。”

　　“第三件事，”安卡俯身至十镜耳边，低声叮嘱，“要小心监护人之外的人，近日地上有人混进了地下，不管是可以变成动物的人类抑或可以变成人类的动物……在实验室能卖到高价呢。”
　　十镜心中一凛。

　　“小心点。”安卡摸摸十镜，“我得去忙了，吃完饭就让那条哺乳动物推走餐车，拜拜～”
　　十镜欢快挥手送别。

　　那条哺乳动物……是指鲸吗？
　　安卡原来在忙这些事啊。
　　不过，鲸怎么知道安卡会回来呢？
　　好神奇。
　　十镜不知不觉委屈消了不少。

　　“安卡大人真是好手段，就是晚了点。”是我先示好的。
　　“彼此彼此。”是我先和她见面的。
　　“说得也是。”

　　下午，鸢尾酒店图书馆。
　　鸢尾酒店里几乎什么娱乐场所都有，据说只要房卡的权限高，客人甚至能自由出入董事长的私人浴室(￣へ￣)。
　　十镜在鲸那里拿到了一份酒店电子地图，和马马兴冲冲去“探险”了。

　　途经图书馆，马马看见一排《文豪野犬》的绝版漫画，顿时走不动了，拉着十镜就进去，十镜没听过什么“文豪野犬”，糊里糊涂地来了，悠哉游哉地坐下。
　　图书馆分两部分，后门附近是安静的办公区，靠近前门的地方是可以吃吃喝喝的休闲区，饮食由酒店免费提供，刷卡就能领，老棒了。

　　十镜趴在柚木桌上看书，手边一杯色彩鲜艳的水果茶，马马倒在长沙发上翻漫画，嘴里含着蜂蜜软糖，一时间一片香气袭人。
　　“现在几点了？”不知看了多久，马马突然问。
　　“不知道，三四点吧？”十镜看书看得头也不抬。图书馆环境太.安逸，让人度年如日。
　　“是吗，我有点饿了。”马马咕哝了一句，“虽然按铃也很方便，但好想去餐厅逛逛啊。”
　　“走吧。”十镜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了。”
　　马马顿时来了精神：“好啊，去大吃一顿！”

　　于是，两人又去了鸢尾酒店自助餐厅吃吃喝喝，很是愉快，晚上八点半才舍得走。

　　“再见。”
　　“晚安。”
　　两人互相告了别，进屋洗漱休息，十镜向来早睡，用洗衣机洗好衣服晾上，九点多就躺被窝里了，熄灯睡下，一室静谧。

　　“笃笃——”
　　“笃笃笃——”
　　深夜十一点四十六分，十镜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似乎听到有敲门声。

　　“镜花，开开门——”
　　十镜一个激灵，赤脚跳下床，胡乱裹件外套就跑去大门处，只见猫眼处站着一匹满身泡泡的小黄马，马马的泡面头被桃粉色的泡沫簇拥在其中，显得狼狈又滑稽。

　　十镜开门迎她进来，马马迈着湿漉漉的蹄子进来，边打喷嚏边抱怨：“镜花，1102房停水停电了！”
　　灯火阑珊，她一身水迹。

　　“你怎么不去按床头铃？”十镜把一块大毛巾递给她。

　　马马没有回答十镜的问题，在布沙发上一屁股侧躺下来，脑袋在毛巾上一阵乱拱，大声感叹：“整个酒店都停电了，电梯都运行不了！我本来想要去一楼问一问，但又不知道消防通道在哪里，你看，我刚刚还在洗着澡呢！”

　　面对如此自来熟的只见过几面的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十镜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去问问。”

　　十镜回到卧室，抬手就想按床头铃，经过半天，有事情就去问鲸几乎成了本能。
　　指尖触到有些冰凉的按键，轻轻一按，它便十分方便地凹了下去，钢琴声悠扬。
　　十镜突然有点心慌。
　　好像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鲸似乎正在忙碌，床头铃没有立刻呼叫到他，也是，整个酒店都停电了呢。
　　整个酒店都停电了……呢？
　　十镜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对！不是整个酒店都停电了，至少这一间屋子还没有停电！
　　为什么整个酒店都停电了1103房却没有停电！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霎时间，十镜脑子里冒出许多悬疑故事的情节，一时间腿软得站不稳，缓缓跌坐在地。

　　卧室外传来马马不耐烦的喊声：“镜花，还没行吗？”
　　十镜脑子里突然又冒出几个念头——马马是怎么知道可以来这里求助的呢？她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断电？马马到底是什么来路？

　　十镜被自己的脑洞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掏出安卡给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突然面如死灰——安卡没有留联系电话。
　　怎么办？

　　十镜在脑海中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者说，能为她解决问题的人。她想来想去，神思混乱中，竟依赖地想起那个黑眼睛白棉裙的女人。自从变异，她的存在就从十镜的脑海中淡去，那女人正常且柔弱，不知道变异者这种“东西”，帮不了什么忙，但十镜恐慌起来，还是忍不住低低念叨，仿佛她就会应声而现似的：“妈妈……妈妈……”
　　那女人不是超人，自然不会从窗户突然跳出来拥抱着她说“不怕不怕，有妈妈在”，但……
　　“笃笃——”
　　窗玻璃突然被敲响。

　　窗台上，穿浅棕格子背带裤的侍者曲身蹲伏，左手托着一只褐色藤木小箱，十镜下意识走过来，年轻人垂首俯瞰她，微蓝的时风眼似笑非笑：“怎么，不帮我开开窗吗？”
　　是鲸。
　　十镜祈祷有谁能出现，他就真的出现了。
　　十镜忙不迭拉开窗，鲸轻轻巧巧地跃下来，温声道：“我听到了您的呼唤，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鲸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因为电梯无法使用，我用了非常手段，但愿没有吓到您。”
　　非常手段……是指像壁虎转世一样从酒店的墙壁攀上11楼吗！

　　十镜不敢多说，赶紧提要求：“我……”
　　十镜突然卡壳了，无人依靠时她惊慌失措，有人来了她倒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
　　“您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需要我陪同着去客厅坐坐吗？”鲸看出了十镜的无措，轻声细语地问。
　　十镜赶紧点头。

　　“怎样了？”十镜刚出卧室，马马就迫不及待地赶上来，结果看见鲸从十镜背后踱出，脸色一下子如吃shi般难看，“你谁啊！”
　　鲸保持笑容：“1102房的客人你好，我是鸢尾酒店管理员，是来这里安抚客人的。”
　　马马看了一眼鲸的酒店制服，不着痕迹地往后避了避。
　　——马马天生有种敏锐的、感知生物气势的能力，这为她练习赛马时挑选一匹好搭档帮了不少忙，看到安卡她觉得真是又美又酷，初见十镜她就敢把脸蹭过去，如今一遇鲸，马马只感到如海般的气势，日光下亲切温暖，雨天里折帆吞船。
　　惹不起惹不起，还是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