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接触无能》南烛北芪

8、分手

　　起床的时候并未见到叶苏的身影，但林之华知道，心爱的姑娘的确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晚。有了开头，何尝没有以后？林之华心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到医院后见人就笑，牙齿洁白，酒窝深深，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

　　交接班时间就要到了，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哟！今天心情不错嘛！”是高他两届的同校师兄，同在急诊科工作。

　　“林医生你还是要多笑笑。成日板着张脸都要把病人吓坏了”急诊科主任也拿他打趣。

　　“就是！”护士小江笑着附和。

　　林之华没有说话，想着早上晾在阳台的衬衫，锅里的热粥，笑意更深了。

　　“呜——”

　　一辆警车鸣着笛停在了急诊门口，车上先是下来两名女警和一名中年妇女，接着抬下了一个年轻女孩，她双眼发直，脸上和手臂上满是伤痕，躺在担架上一动也不动，了无生气。中年妇女则脚步虚浮，眼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名女警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另一名女警则低声跟妇科医师解释情况。

　　“家属止步。”诊室的帘子紧紧拉了起来。许久，妇科医生才掀开帘子走出来。

　　“先去妇科住院，再请心理卫生科会诊。“”她叹了口气。“她这种情况，外伤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心理干预。”

　　中年妇女听罢，愣了好一会儿，才痛哭出声，捂着脸颓然蹲在了地上。她的女儿，她好好的女儿啊······

　　压抑的哭声淹没在急诊大厅嘈杂的环境里，人各有苦，谁又顾得了谁？

　　小江协助妇科医生做好初步的处理便回到了留观室。

　　“怎么回事？”另一名护士有些好奇。

　　“强·奸。要是挺不过来，这女孩一辈子估计就毁了。”小江叹了口气，表情黯然。

　　林之华早在听见警笛的时候就收起了笑容，他默默听完两名护士的对话，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整整消失了七年的女孩。

　　太阳日渐西下，急诊科依旧人头涌动，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不时穿过人群，神色匆匆。茫然、急切、痛苦、麻木······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表情，可以感受到人类的所有情绪，可以体会到人世间所有的冷暖。

　　“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警察带来的那女孩跳楼自杀了。”

　　林之华换好衣服正准备回家，路过隔壁女更衣室时却听到了里面的话，迈着的脚步停了下来。

　　“真的？在住院楼直接跳的？”

　　“是啊，当场就没了。想想也挺可怜的。”

　　“唉，有什么比命还重要呢？不过换我遇到了这种事，估计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里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年轻女孩空洞的眼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林之华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今天的班是小夜，下班时已经一点多了。叶苏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大厅门口的人。

　　“下班了？”叶苏很想假装没看见，奈何林之华早早迎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她反问道。

　　“来接你下班。”今天发生的事，让林之华有点担心。

　　“你明天不是白班吗？大半夜的不睡觉，明天早上起得来？”

　　“你这是在担心我？”林之华瞬间站直了身体。

　　叶苏瞟了他一眼：“没有，你别跟着我。”说罢不顾他的反应就往前走。

　　“可我担心你！”林之华脱口而出，随后跟了上去。

　　外面的风有些大，叶苏抱紧了双臂。林之华一直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与她保持着两三米左右的距离。她停，他也停，她走，他就跟上。

　　“林之华，你能不能······”

　　“不能！”林之华直接拒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叶苏无奈，只得继续往前走。

　　房子是租的，就在医院附近，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距离，转眼就到了。叶苏想了想，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林之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但是什么？叶苏，当初我们并没有分手，只是你单方面失约并且消失多年。只要你一日没说分手，你就一直是的我女朋友。现在你出现了，我也只是尽一个男朋友的义务送你回家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退一万步说，即使分手了，男未婚，女未嫁，我也一样有权利追求单身未婚的你！”

　　在林之华的心里，他们一直是恋人，只是多年未见。

　　叶苏无言以对，她怎么就忘了，当初她心如死灰，一心想着赶紧逃离N市这个令她受尽屈辱的地方，根本顾不上和他说分手。

　　“那之华，我现在正式跟你提分手。”话一出口，叶苏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林之华的眼睛。这段感情是他开的头，那么结束，就由她开口罢。

　　“叶苏！你竟然敢跟我说分手！你竟然敢？！”林之华的声音大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气疯了，他找了七年，等了七年，就换来一句分手？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把她摇醒。

　　“之华，是我不好，没了我，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比如温婉。她的头更低了，几乎贴到了胸口，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这幅样子······

　　“能让一个人改名换姓不声不响地离开，必然是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林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之华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又松。

　　“叶苏，我等了七年，不是为了等你的一句分手。”他放低声音，定定看着她，企图按下燥乱的情绪。

　　七年，他问过了身边所有可能和她相识的人，也数次到录取她的学校寻找。却怎么也有她的消息。在那些找不到她的无数个深夜，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甚至想，何 不就此放弃？难道他林之华，就一定非她不可吗？可每当他想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叶苏与他约定未来时的笑容，浇灭了他可笑的想法。无解，无解！

　　“叶苏，你抬头看着我，告诉我理由，一个必须分手的理由。”林之华有种感觉，这是当初她决然消失的原因，也是影响他们感情走向的关键。
　　理由？

　　之华，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融入人群。从恐惧，到焦虑，到紧张，到自如。从被动，到主动。我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从龟壳里一步一步爬出，也用尽了最大的勇气重新面对世界。我本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自以为是的、单方面的幻想，一个拥抱，一次握手，都能让我惊惧不已，噩梦连连。恋人间有可能产生的一切亲密互动，我都没办法给予。我不想看见你伤心失望的表情，更不想耽误你的感情和未来，是我不配。

　　那就逃吧，长痛不如短痛。

　　“没有理由。”叶苏堪堪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转身跑上了楼。

　　“叶苏，你不能这样！”林之华朝着上楼的背影大喊出声。回应他的，是楼道里空荡荡的回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他在原地呆呆站着，失魂落魄，久久不肯离去。

　　“护士，我的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护士，这个证明要在哪里开啊？”

　　“护士，今天查房医生说给我改了药，怎么还没用上啊？”

　　“护士·······”

　　神经内科病房一如既往的忙碌，今天叶苏上的是办公班，事情琐碎繁杂，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后，她往椅背上一靠，正要喘口气，陈婕就凑了上来。

　　“小鱼啊，好像很久没见过你那位叫林之华的帅哥高中同学了。”

　　叶苏一愣，没喘完的半口的气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好像是有一个多月了，林之华没有主动找她，也不见送急诊病人上来，他该是死心了。

　　这样也好，只是心里怎么空落落的呢？

　　“不知道，也许在忙吧。”叶苏坐正身子，认真清点出院病例。

　　“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熟？”陈婕有些疑惑。

　　“不是每一个同学都要熟悉的。陈婕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找我打听情况吧？”叶苏开起了玩笑，林之华那长相，陈婕会喜欢也不奇怪。

　　“哪有，只是想看看帅哥养养眼，天天歪瓜裂枣的，再好的眼睛都要给整瞎了。”陈婕无不遗憾，好好一帅哥，就该到处溜达溜达给人养眼。

　　“欸，小鱼你不是还没男朋友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考虑考虑林之华？毕竟是高中同学，知根知底的。”男俊女美，要成了一对儿，那该多养眼。陈婕越想越觉得可行。

　　“得了，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有女朋友。”看着陈婕越来越兴奋的脸，叶苏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啊？那可惜了，不过有女朋友也可能会分手的嘛，到时小鱼你再上。”陈婕安慰似的拍了怕叶苏肩膀。

　　越来越不着调，叶苏不再理她，抱着病例去了医生办公室，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