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的水果篮子》沉酿三两

17、计划

　　“拜托了，波鸟先生。”未央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顿了顿又低头说了什么，但是太轻太轻，波鸟并没有听见。

　　“没关系。”波鸟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又一次呢…”闭上眼睛。

　　不过几天事情就办妥了，波鸟把她的东西全部拿回，发现也只有一点点。未央的病情在几天里又发作了几次。

　　她一直很安静，就算是难受从始至终都没有吵过一句，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再也不是之前的活泼好动。

　　“他们，有说什么吗？”

　　“放心，他们不会怀疑我的。”

　　“哦。”但是心里，还是希望被问起吗？

　　“对了。”波鸟看着病床上的女孩，“你和绫女，有什么事情？”

　　女孩瞬间僵硬，旋即恢复：“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病房里很安静，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波鸟看着她，没有再问。

　　这么多天，在草摩家的医院里，他看着她一天天虚弱，原本黑得很不自然的长发被她执意染回了银白，因为需要，已经剪掉到齐肩。

　　也许就是今天了。

　　她似乎也感觉到他的想法，对他笑了。

　　“波鸟先生，拜托你，请帮我下楼买一盒录音带好吗？”她微笑着，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全身像是没有一丝力气软软靠在背枕上。

　　病床正靠着窗，和熙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更加显得她不像真的了，她的肤色本就苍白，现在竟然似乎整个地透明起来，虚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她微笑，看着窗外楼下的街市，目光柔和：“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不行。”波鸟冷静打断，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对面服装店门口红衣银发，笑容明朗的身影，他立即收回目光，“你不能一个人，我打电话叫人去买好了。”

　　“谢谢。”

　　“不要多说话，敬语不用没有关系。”

　　电话打过之后，录音带很快就送过来，波鸟从床头拿过一个录音机，将空白录音带装进去，按下录音键。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真的很谢谢你，波鸟。”

　　波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没有说话。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讲话了吧？”

　　“我真的是很开心，能遇到你们。”她望着窗外，声音纤弱。

　　“我真的是很开心，你一点也没有改变，微笑地迎向我……【とてもうれしかった，よ君(きみ)が笑いかけてた，全てを溶かす微笑みで】”她轻声唱起来。

　　她看到那个红衣银发的人正对着别人讲着什么，肆意张扬却不显一丝不雅。他又仰天笑着，这么远，他说了什么一点也听不见，甚至也看不清，但她能想象出他金色眸子里的意气风发和自恋而邪气的笑。

　　“Let\\\'s stay together永远【いつも】”她没有再唱。

　　“波鸟，你已经知道了吗？”

　　波鸟沉默一会：“……是。”

　　“那么，请不要告诉他……美音是个很温暖体贴的女孩，请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我希望他真的快乐。”

　　波鸟不说话，转过头站到窗前。

　　“子芜说过啊，既然有伤痕，那么就一定会有抹平伤痕的人出现。我帮他抚平伤痕，又给了他新的伤痛，但我努力让伤浅了啊，美音她一定办得到，她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如果是美音的话，绫女交给她，我会很放心。”

　　她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终究没有说出来的话，她都明白，可是她不能听。

　　她的声音微弱下去，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她停下来歇了歇。

　　她太虚弱了，波鸟张张嘴，又止住。她这些话说完之后，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吧？

　　“其实这个结局我早就料到了，可是要远离温暖真的办不到。我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所以你不用难过，我是真的很开心，在离开之前下定决心遇见你们。”

　　床头波鸟的手机轻柔地放着歌，那是樱花祭上她抢他手机录的他们的合唱。里面每个人声音都有，独独没有她。

　　是了，她一开始就计划好，除了记忆，她不会留下任何东西，而记忆是最容易忘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