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录》惟见江心秋月白

20、疑云

　　兰香香与林枫聊了半天幽九渊，把人家门主老底全都翻出来交代完毕，才想起来正事：“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山上各个势力间暗潮涌动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林沐心思不定，和朝廷牵扯不清，林尧和戚浩然那两个小子现在长大了，也不是省油的灯，主意大得很，外门那么多世家一个个的也不消停。玄星山上若是有人想暗中做些禁术研究，并非不可能，这几年失踪的弟子只怕和这献祭有关。”

　　林枫在外门倒也对弟子失踪之事略有耳闻，只不过那时以为是个别现象，没想到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此境地：“如此说来，那些失踪的弟子都成了献祭的祭品？”

　　兰香香摇头：“我也不敢确认他们失踪的原因，只是听了你在邺城的遭遇，加上一些其他的消息，有所怀疑罢了——比如你在孤山上碰到的地狼。”

　　要不是兰香香提起，林枫早就把这事忘了，赶忙追问道：“那些精怪的来源已调查清楚了？”

　　兰香香点点头又摇摇头，林枫被他搞得糊涂，兰香香示意他坐下，才解释道：“这些地狼应该是被人关押在玄星山上某处，何人所关、作何用处尚且不知。”

　　林枫见他故意卖关子，催促道：“既然被关押，又为何会出现在孤山上伤人呢？”

　　“别着急嘛少年，”兰香香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虽然不知道地狼从何而来，但放地狼出来的人却已经抓到了。”

　　“谁？”

　　“钱越，就是那个埋伏在谷二门的炎阳洞暗探。林尧根据周荒的指证将他抓了，钱越也不是个硬骨头，被抓住后立马把什么都招了，要说起来钱越这小子暗探当得真是神通广大，他连林尧三天前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知道，戚浩然那小子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只可惜你没在现场，不然——”

　　兰香香越说越偏，林枫赶紧将他拽回正题：“停停停！说正事——所以是炎阳洞将地狼放出来的？他们怎么知道地狼的存在，又为何要将它们放出来？”

　　兰香香道：“是，不知道，与献祭有关。”

　　林枫听得一愣，兰香香又解释道：“的确是炎阳洞主炎鹰的指令，至于他怎么知道的，我想玄星山上大概还有别的暗探在传递情报。不过钱越倒是说了，有人想研究地狼能否作为献祭的祭品，因此将它们关在山中，炎阳洞的人不过是想要阻挠献祭的研究罢了。”

　　兰香香正色道：“失踪的弟子加上地狼，玄星山上恐怕真的有人欲行这逆天之事。”

　　林枫道：“所以卢氏之乱、弟子失踪和地狼袭击，都是因为禁术研究。可玄星阵又是谁改动的？难道是钱越他们？”

　　“恐怕不是，钱越把地狼的事都交代了，没必要再撒谎。只怕修改玄星阵的人和关押地狼研究献祭的是同一拨，他们恨周荒钱越坏了他们好事，才趁着周荒当值搞事情，进而暴露他卧底的身份。”

　　这么说来倒是炎阳洞在行正义之事情了，林枫心里忽然一凉，这么想来那日在邺城郊外，姜玄也从未亲口承认过那名玄星弟子是他所杀，难道他误会了姜玄？

　　“只是说不好现在到底是谁在玄星山搞这种禁术研究。”兰香香顿了顿，说道，“邺城既然是林尧派你去的，恐怕他也探查到了什么。这些天来事情太多，很多我也是一头雾水，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把这些话讲清楚。”

　　林枫与兰香香相交并不深，不知他这信任缘何而来，兰香香冲他微微一笑道：“像你这么笨的人，不可能玩得出这样的手段。”

　　林枫：“……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兰香香收起玩笑的神色，清清嗓子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事，幽九渊跟我说了掌门受伤的情况，灵骨本是十分坚硬之物，若非利器削砍并不容易折断，可掌门灵骨折断处却没有清晰的切痕，应该是被人手握住生生折断的。”

　　林枫听他描述，觉得自己灵骨也是一痛，重伤掌门之人定然与玄星山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不然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兰香香道：“这折断灵骨的手法，再加上他受伤的地点在北岭，基本上可以确定伤他之人是大妖刀劳鬼。”

　　“暗箭诡毒刀劳鬼？”林枫惊道，“可刀劳鬼不是擅长使毒箭伤人么？”

　　兰香香摇摇头：“刀劳鬼有男女两种形态，他平日里多以女子形态示人，毒箭只是刀劳鬼在女子形态的招数，很少有人知道他男子形态的绝招却是绝骨手，一种专门折人灵骨的妖技。”

　　听了这话，林枫忍不住脑补出一个面目可憎、雌雄共体的怪物形象，心道这大妖当得也太没品味了：“可据我所知，刀劳鬼才跻身大妖不久，和玄星山往日无仇今日无怨的，为何要下狠手重伤掌门？难道他不怕天谴吗？”

　　兰香香道：“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以掌门的修为，正面遇上那怪物，就算打不过，安然退走应该不是难事，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至于天谴——我只查到刀劳鬼从成名到化妖一直都在北岭一带活动，而掌门创立玄星山之前，也是出身北岭，也许他们那时结下了什么旧仇，才会让刀劳鬼不惜承受天谴也要出手伤人吧。”

　　不惜承受天谴？这得多大仇多大恨。林枫道：“所以你怀疑，有人暗中谋划，促使刀劳鬼重伤师父？那这事与献祭的事有什么关系？”

　　兰香香吸了口气，尝试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道：“玄星山弟子接连消失和辖内出现地狼伤人，连炎阳洞的人都跑过来掺和，掌门能不知情吗？知情却不大张旗鼓地调查，要么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在暗中勘探，要么献祭的事根本就是他干的。论正面交锋，刀劳鬼打不过掌门，一定有人在暗处捣鬼。而这个暗渡陈仓之人，必定是站在林沐对立面的，要么是害怕林沐查到他谋划献祭，要么就是想要阻止林沐的献祭研究。”

　　林枫思忖一番，仍是不解：“这正反两面，我们应该支持哪边？”

　　兰香香恨铁不成钢地道：“废话，当然是正面啊！但问题是谁是正面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谈话：“师父！师父你在吗，弟子有要事禀报。”

　　兰香香招呼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男弟子急匆匆地走进来，林枫一看，这不就是那负责孤山镇玄闱招生的柳舒？

　　柳舒倒像是一点都不惊讶林枫会在兰香香屋内出现，自顾自地皱着眉头向兰香香施礼道：“师父！师父！出事了！”

　　兰香香眼白一转：“你师父我还没死呢，想好了再说话。”

　　柳舒急得张口结舌：“不是，哎呀，师父，您这几天可有见到洛师姐？”

　　“灵儿？”兰香香一愣，“这几日内门有事务处理，我并未见她。灵儿不该在财务统领本月出入账的状况吗？”

　　柳舒摇头：“洛师姐前几日便没有再来统领，可师父您近几日繁忙，我们不好打搅，可此刻账目上已经乱作一团，只得……只得向师父禀报了。”

　　“怎么不早说！”也不怪兰香香着急，洛灵儿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和助手，性格稳重，不会无缘无故撂挑子不干活，“她可有留下什么信件交代行踪？”

　　“没有啊！”

　　“诶，这倒是奇了，这孩子能去哪儿呢——你去万宝阁，取我的追踪盘来。”

　　柳舒领了命，不消几瞬便已返回，手上还多了个小巧的木头罗盘。兰香香手持罗盘，运转心法，那罗盘指针便转了起来，直指东方。林枫瞧那罗盘做得十分精巧，心生好奇，便问道：“这罗盘也是兰门主淘货淘来的？”

　　“那倒不是。”兰香香指着罗盘侧面刻的字道，“看这里。”

　　林枫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罗盘侧面刻了很多小篆，每个字都极小，只怕是微雕而成。兰香香很慷慨地将罗盘放到他手中，林枫双生怕摔坏了，手捧着接过，这才看清楚上面所刻净是些佛法佛经，已经明白这罗盘兰香香是从何处所得了。

　　“老和尚抠门地很，一个小玩意儿都不肯借我，我足足求了他两周才送口。”

　　林枫基本上已经熟悉兰香香的尿性，知道在宝贝面前，他的一切承诺都可以当成放屁：“借的？你还打算还么？”

　　“当然要还了。”兰香香得意一笑，“只是什么时候还，我说了算。”

　　怪不得老和尚和兰香香互看不爽，这梁子合着早就结下了。

　　兰香香将双手覆在仍然在滴溜溜转的罗盘，再次输送了些灵力，罗盘的指针这才在一个方位上停下。

　　兰香香喃喃自语道：“东方——东边有什么地方，琴川？东海？等等，难道洛灵儿在帝都？柳舒，你可有发信去她帝都的家中？”

　　柳舒答：“问过了，说是不知道洛师姐的行踪。”

　　外门弟子接连失踪，洛灵儿此时下落不明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兰香香指挥道：“柳舒，带二十弟子跟我御剑去东方寻人。”

　　柳舒领命退出屋内，林枫道：“兰门主，你现在离开，玄星山上的事情难道扔下不管吗？”

　　兰香香十分坦然：“有林尧那小子在，不用担心，这些屁事就叫他去处理吧。”

　　尚思阁内的林尧此时一定在打喷嚏。林枫心想，林尧平日里忙得跟陀螺一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枫道：“那我和你同去吧。”

　　“多事之秋，内门中情况复杂，你还是留下吧。”

　　林枫坚持道：“洛师姐平日里对我们极为照顾，此刻她失踪，我也很担心。再说门中情况复杂，我还是出去躲躲得好。”

　　兰香香凑过来意味深长地在林枫耳边吹气：“小师弟，你是不是对你的洛师姐有意思？”

　　“没有，我我我，我心有所属！”林枫被兰香香撩拨地一阵脸红，情急之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

　　兰香香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林枫：“……你才是猪。”

　　不一会儿柳舒便带了二十个兰门弟子前来，兰香香对柳舒的工作能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领了众人一同御剑往东而去，林枫也不甘落后，自己偷偷御剑跟上，兰香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也将他收编入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