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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巧合 ...

  •   韦塞尔的生活总是很规律。
      吃饭,睡觉,接单,杀人。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什么人改变生活轨迹,直到他再次站到昨夜夜场的门前,看着里面金碧辉煌的灯光;
      他觉得自己傻透了。
      这种举动毫无意义,那个人不可能会在这里。
      可他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去争取的机会。
      杀手气馁地发现,关于对方,他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是一个名字。
      这是一种很渺茫的情绪;
      在他不算戏剧的一生,除了奥数竞赛的名次和杀死某人,很少有这么想去争取一件事情的时候。
      他在昏黄的路灯下面踱了踱步,看见被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它被情侣或夜伴的脚跟踩过,显得有些狼狈。
      ――走吧。
      他对自己说,带着些意料之中的失望。
      到他到达常去的酒吧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酒吧里人影阑珊,男女的轻声交谈隐约而暧昧,正在擦拭杯具的酒保看见他,抬眼瞧了瞧挂钟,表情有些讶异:
      “你晚了一个多小时。”
      “嗯。”
      韦塞尔闷声道,掏出几张纸币扔在柜台上。
      注意到面前人的心情并不算太好,酒保耸了耸肩,轻车熟路地替他取出几支黑啤。
      一向如此。
      沉默寡言的杀手欣赏不来包装精美名字晦涩的名酒,也不向往酒精的浓度;
      对他而言,喝酒只是日常的消遣而非买醉,因为喝醉除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是今天他盯上了酒柜里的一尊透明容器,里面的液体红得很熟悉。
      “……那是什么?”
      他闷声问道。
      酒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也门的葡萄酒,新货,但这玩意算得上冷门……怎么,你感兴趣吗?”
      他的眉梢高高挑起:
      “你也会对其他酒类感兴趣?太不像专一的你了,韦塞尔。”
      没有理会酒保的玩笑,韦塞尔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无比认真地询问:
      “可以加热吗?”
      “呃……”酒保囧了一下,把一部分纸币推回去“不,其实这款酒价值不算太高,只是比较少见……还有你要……”
      他看向对方的眼睛,反复确认:
      “加热?”
      男人点了点头。
      “……好吧。”酒保保留疑问地点燃了酒精灯。
      等他忙完一切,将一个高脚杯放到韦塞尔面前时,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语气真挚:
      “说真的……你今天太奇怪了。”
      他托腮看着眼藏雀跃的男人,傻兮兮地盯着杯中的酒液又不敢擅动:
      “你就像个失恋的大学生……哦对了,你多大来着?27,28?”
      酒保认真回忆起来,虽然眼前的男人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处变不惊,实际上他真正声名鹊起,不过是最近一年半的事。
      真实年龄25的杀手低下头,轻轻呡了口杯中的酒,温热的液体缓慢地滑过咽喉。
      没有想象中甜,反而有一种冷冽的酸涩。
      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呢?
      韦塞尔想;
      好像依靠这种猜测,能够离他更近一些。
      “对了,今天的。”
      酒保将柜台下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他。
      那是一张手巾,上面有着艳丽的唇印,后面写了一串数字。
      韦塞尔扫了一眼,咽下酒:“你处理吧。”
      “这个真的非常漂亮,金发,蓝眼睛,喜欢拳击,开朗大方,恰好是你的口味。”
      “我喜欢黑发。”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现在说了。”韦塞尔抬起头来,认真地凝视他:“我喜欢黑发。”
      酒保僵了一下,讪讪地说:
      “……随便吧,只要你常来,让姑娘们多点点儿酒就行。”
      他不再打扰这个若有所思的男人,每个人都有心情不佳的时候――他见过太多张喝得浮肿和哭晕了妆容的脸――只是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
      少见,太少见了。
      可惜对方不打算放过他。
      “我想知道。”
      男人用手指拨弄着透明的容器,使其一圈一圈地旋转着;他觉得这像极了自己在路灯下的徘徊,或者无力的钟摆:
      都很,呃,寂寞。
      他上下滑动着喉咙,压着嗓子,吞吞吐吐地说完了这句话:
      “在哪里可以找到……”
      “娼/妓。”
      他莫名对这个词产生了抵触,以至于忽视了酒保瞠目结舌的脸:
      “……认真的吗?”
      酒保倒吸了一口气。
      韦塞尔皱起眉:
      “你不知道吗……他们说――”
      “打住打住。”
      酒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虽然这不是paradise的地盘,但我依然不希望麻烦找上我――所以,别问得这么坦然。”
      “好歹,给我个接受时间。”
      酒保夸张地捂住脸:
      “天啦――有多少姑娘会为此伤心,或者窃喜?谁知道呢――你知道吗?她们之前还在猜测你是禁欲主义者,或者修道徒;哪怕是你搞一个男人都让她们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自信――”
      “终于你忍不住了。”
      韦塞尔略显排斥地打断了他:
      “所以你知道吗?”
      语气带着些无形的压迫。
      “我错了。”
      在短暂的滞涩后,酒保浮夸地叹了口气:
      “你可不像什么大学生――你像只发/情的公鹿。”

      在脂粉中艰难抽身的韦塞尔对着寒夜叹了口气。
      糟透了。
      他应该知道的:
      那个人和她们不一样。
      不是靠鲜花和蕾丝裙堆出来的空泛绮丽,浮华而柔软,带着荼蘼的气息,极致地开放,然后在岁月的风霜前蜷缩老去。
      他有着娼妓身上绝不该有的高贵与傲慢;
      埋在骨子里的媚,犹如献祭台上的祭品。
      他是不一样的,专属于某人;
      可那个人不是自己。
      韦塞尔捏紧了拳头;
      他觉得自己糟透了,25年来的唯一一次动心,在毫无希望中夭折。
      他甚至在路灯看见了那个人的幻影。
      ――不至于吧;
      他无望地安慰自己:只是一场错误的惊艳而已,还不至于刻骨铭心到出现幻觉;
      但他的确需要淋一场雨来清醒清醒。
      ――等等。
      他急促地回过头:
      那确实是他。
      在路灯下浮漾的微尘里;在管道老化的墙壁旁;
      在凡间。
      韦塞尔瞪大了眼。
      然后看见对面奇装异服的两个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他的身体快过了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拧住了其中之一的胳膊:
      “滚远一点。”
      他压低了嗓子――那比他平时的声线低,但并没有想象中稳重;
      他努力和偷看旁边人的想法搏斗着,一边压抑住声音里颤动的惊喜。
      流氓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然后他的同伴挥着拳头上来了,韦塞尔松开了被他拧至脱臼的胳膊,躲避,然后直接干脆地踹断了对方的腿。
      对于一个平日里脾气不错的杀手来说,这样的出手有点太狠了;
      但他丝毫没在意。
      流氓在狼狈的叫骂中相互扶持着跑远;
      他也终于可以转过身去。
      韦塞尔摸了摸鼻子,拘谨得甚至不知道怎样处置自己的双手。
      那个人安静地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向他,像是不太明白这场闹剧的缘由;
      他慢慢地眯起双眼,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片阴影,那让里面的情绪有些暧昧不清。
      在韦塞尔克制的掠夺眼神中,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这俗套的英雄救美中的主角之一;
      于是他轻轻地嗤了一声,挑起弧度绝妙的眼尾:
      “谢谢你,韦塞尔。”
      ――谢谢你,救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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