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思尔》苏杪

8、第 8 章

　　八、
　　今天剧本围读的工作就收尾了，剩下的就是他们集训的任务。拜柳予安所赐，难得早起的倪尔百无聊赖的收拾起原本就没多少的行李来。磨磨……蹭蹭……总算是挨到了七点三刻，倪尔拔了卡正想去吃个早饭直接去会议室，敲门声响了。
　　“你今天这么早？”来人是苏酝，“也是昨晚被吓到了？”
　　“也不算。有人被吓到影响了我。”倪尔关了门挽上她的手臂，“吃早饭去吗？”
　　“就是找你吃早饭的。本来还担心你没起。”
　　倪尔笑：“你这是被八卦憋的吧？”
　　“我就是个小制片，剧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苏酝难得正经，“出了这种事情，对后面拍摄多少有点儿影响。”
　　“很严重吗？”
　　“事情是个小事情。昨晚上就给她换了房间，早上也都弄清楚。酒店方面给出的解释是上个客人遗留下来的，服务员在打扫的时候疏忽了。也是刚好让她们给赶上了，说是助理不小心把她的手机踢进了床底下，这才发现了……”苏酝叹气，临开机前在女主演的房间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一件小事一旦被有心者加以润色冠以灵异的色彩传了开去，那才是最麻烦的。
　　倪尔昨晚没有去凑热闹，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昨晚那声尖叫是助理？”
　　“嗯。”苏酝揶揄她，“就在你这层楼，这么热闹你没去看看？”
　　倪尔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狡黠的笑意：“文化人都不爱管闲事。”
　　“得。我也好想当个文化人啊。”
　　“现在管洵还好吗？”
　　苏酝：“你别说，那么一个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胆儿还挺大，一点儿没慌。倒是小助理被吓到不轻。”
　　倪尔稍稍放下心，对管洵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些。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心放的有些早了，那天下午的集训，管洵吊威亚出了意外……
　　这可真是出大事了。
　　倪尔接到苏酝电话的时候在开往c市的高速上，挂了电话就下了高速掉头往回赶。等她到医院到时候，门口已经围满了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记者。
　　得，这下剧还没开拍就先出名了。
　　倪尔平时就是个低调的写手，偶尔才参与编剧。她轻松绕开记者找到了正在和医生询问情况的苏酝。倪尔在一边静静的等了几分钟。
　　苏酝谢过医生之后，冲倪尔无奈的笑笑，伸开双臂求抱抱，一脸憔悴，满眼红血丝，
　　倪尔走上前去抱住她轻轻摩挲着：“快别笑了。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瘆人，你自己看过吗？”
　　苏酝：“咱们剧还没开拍就先火了，是不是该高兴？”
　　倪尔：“还能开玩笑。表示情况不严重？”
　　苏酝拉过倪尔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掉下来的时候，离她最近的是柳予安，还好他反应快，接住了她。医生说管洵问题不大，反倒是柳予安受到的撞击有点儿大，还在做检查……”
　　倪尔在听到柳予安的名字的时候心竟莫名的揪了一下。
　　“柳予安……他一个人在做检查吗？”
　　“林洵陪着呢。”苏酝站起身，“他们应该在拍CT，你先帮我过去看看。我去处理一下外面围着的记者……真是烦死了，也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
　　这部剧的主创人员几乎都是90后，个别的类似导演和她拖了点儿后腿。杨羽之前还调侃过她每天混在这群90后中间，好像确实年轻朝气了不少，挺利于她脱单的，现在不是都流行小狼狗、小奶狗什么的。倪尔当时只回了一句：我讨厌狗，所有。
　　倪尔找到医院放射科的时候，门口只有林洵一个人。林洵是该剧的男二，演的是女主的弟弟，中戏表演班在读大一学生，柳予安的小师弟。倪尔看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脸颊上还有点儿肉嘟嘟的婴儿肥，他肯定属于小奶狗。那柳予安呢？小狼狗吗……
　　林洵见到倪尔像是见到亲人一样扑了上来，“倪尔老师，你们终于来人了。师哥还在里面做检查呢。”
　　“他怎么样了？”
　　“他就说胸口疼，呼吸就痛，说话也疼……”刚升入大学的半大的孩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确实是会慌了神，“倪尔老师，你下午不在现场。你都不知道那又多吓人，就管洵姐穿戴好，吊威亚的师傅刚一拉飞起来，她的线就有要断的迹象，还好那吊威亚的师傅经验丰富，今天又不是正式开拍，只是训练而已，没有飞的那么高。师哥离她最近，直接就飞扑过去把人接住了……”
　　林洵正说着，ct室门上方的灯灭了。
　　门一开，柳予安就见到了等在门口的倪尔，把手上的单子递给林洵后看着倪尔问：“你怎么在这儿？”
　　倪尔接过他递给林洵的单子，示意林洵扶他去坐下。然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苏酝给我的电话。来了才知道你也进医院了。她去处理记者了，让我先来看看你。胸口还痛吗？”
　　柳予安看了眼倪尔，按着胸口龇牙咧嘴的说：“痛啊，痛死了。医生说搞不好肋骨断了……还内出血……”
　　林洵：师哥，医生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倪尔心一下揪紧了，男女主一起出事，这部剧要完。
　　“尧姐知道了吗？”
　　“应该有人通知她了吧。”
　　正念叨完，柳予安手机响了，是简尧。柳予安划开放在耳边一语不发，几分钟后在倪尔诧异的眼光下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手里，只说了一句：尧姐找你。
　　倪尔拿着略发烫的手机，离开他们几步远，“喂”了一声后一股不安的感觉爬上了脊背。果然，女人可怕的第六感。
　　简尧一句“真是谢谢你啊”就把倪尔整懵了。然后下面的话，她更是没法儿听懂，“予安说这段时间你会照顾他，刚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对剧本有个更深入的了解。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电视剧，我们也很重视。”
　　“我最近刚好又不在国内，他的助理桃子休假回老家去了。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简尧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就挂了电话。等倪尔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手机已经回到柳予安的手上了。
　　苏酝简单的跟在外面的记者交代了一下情况，顺便通知了一下开机的时间。等她处理完找到倪尔他们的时候，柳予安也做完了所有的检查出了结果——所幸没有骨裂，就是软组织挫伤。医生说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
　　苏酝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双手合十感谢上天保佑。这部剧真是未开拍就已经命途多舛，原定的男主去滑雪把腿给摔了，好不容易换个满意的新男主，女主那边出事了。正庆幸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吊威亚女主和男主又一起出事了……她决定从今天起到剧播出都吃素！开机那天还要好好拜拜神。
　　“管洵经纪人已经带她回去了。你呢？先回酒店吗？”苏酝看着柳予安问。
　　柳予安看着倪尔说：“问她。接下来我归她管。”
　　“什么情况？”苏酝看着倪尔问。
　　林洵抢答：“师哥的经纪人让倪尔老师管教他。”
　　柳予安挑眉，“管教？”
　　林洵：“……不是吗？”尧姐很大声啊，说让她管着你。
　　柳予安不满：“明明是照顾好吗？”
　　倪尔贴近苏酝耳语：“简尧不在国内。就托我照顾他。我想着也是这部剧的男主，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也好。再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就要剃度出家了。”苏酝说，“那你直接带他回去养着吧。这边酒店条件也不好。男女主的戏份都往后调了，先把身体养好。”
　　苏酝想了想又说：“只是……你们这孤男寡女的……”
　　“没事，杨羽回来了。我带着他住她那儿去。”倪尔又压低了声音说，“他对我们这个性别不是不感兴趣嘛。”
　　倪尔真的很好奇，自己跟简尧也就有过一面之缘，她怎么就能把当成弟弟在照顾的柳予安全权的托付给自己来照顾。如果之前在剧组是因为他们两的房间刚好在对门，柳予安又怕黑怕鬼，那么现在呢？这可是要直接带回家去了。她就真不怕闹出什么绯闻吗？还有……倪尔视线瞥到一边揉着胸口还在跟林洵玩打手游戏的某人……
　　算了，对大脑发育不完全者要求不能太高。
　　回去的路上，坚持要坐在副驾的某人上扬的唇角就没有放下来过。同样没有停过的还有他的嘴，比如：
　　一开始倪尔还会搭搭他的话。
　　“小耳朵，你知道橙子和柚子、橘子是什么关系吗？”
　　“都是水果？”
　　“柚子和橘子是橙子的爹妈。”
　　“……”
　　“真的，橙子是柚子和橘子杂交之后的产物。”柳予安一脸认真，“小耳朵，你说你一个编剧，怎么连这儿都不知道呢。”
　　倪尔：“……”我又不写柚子和橘子跨越种族的爱恋！
　　……
　　“小耳朵，那你知道怎么切洋葱不会流眼泪吗？”
　　“放水里。”
　　“这个办法太普通。其实，你嚼着口香糖切洋葱就不会流眼泪了。”
　　倪尔回头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呀。不信你下次试试……你的生活常识也不行。”
　　倪尔：“……”
　　……
　　“小耳朵，你知道甜食里加点儿盐会变得更甜吗？”
　　……
　　“小耳朵，你说是站着累还是走路比较累？”
　　“哈哈，站着比较累哦，想不到吧。”
　　……
　　“小耳朵，你知道人的脸皮有多厚吗？”
　　……
　　倪尔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表示我不想知道，只想要你闭嘴。坐在一边的人完全没有领会到听众的意思，还在小耳朵长小耳朵短……倪尔伸手，按下了广播键，单调的吉他配着暗哑、磁性的男低音从音响传出，在车厢小小的空间里混响的效果，加强了曲调里的空洞与绝望打断了身边一直喋喋不休且并不悦耳的男高音。
　　柳予安在听到这声音时就僵在了那里，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那般肆意、阳光、开朗的少年，那个只要跳起舞便让人无法将视线挪开的少年，那个登上舞台燃烧自己，散发耀眼光芒的少年……
　　只是后来，那束光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