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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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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第二天上午余一来了,柳予安想让他演男主京墨的少年时期。这个角色他们之前面试了挺多小演员,一直都没有定下来。所以余一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倪尔心里有点儿打鼓。但柳予安却说他可以,昨晚余一推门而入的那一瞬,柳予安便被他的眼睛吸引了,那是一双和杨羽一样冷然的眼睛,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内容。和所有面试的小演员一样,余一要演的是一场哭戏。
这场戏讲的是,一个在后宫寄人篱下长大的皇子,因为要保命所以只能藏拙。成长中唯一的温暖——皇兄,因为自己追查到的母妃被赐死的真相和太后有关,一直温和羸弱的年轻皇帝选择了自杀,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生母,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小就疼爱的皇弟。
余一试戏的戏份就从这里开始。
“一个人的雨夜,得知了这个世上唯一还关心自己,一路庇护自己长大的皇兄自杀身死,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余一听着柳予安给他念着旁白,在他听到“皇兄自杀身死”之时,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眼睛穿过他们这些人望向后方,没有焦点的好像在搜寻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皇兄……皇兄……”几秒后,眼神又变得空洞,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双腿无力的缓缓跪下,双手撑地,垂着头,只能看到他在耸动的肩膀和一滴滴滴落在地上的眼泪,却让旁观的人感受到了他巨大的悲伤。
柳予安的旁白在他进入角色之后就停了,现场只有余一隐忍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哭声。在场的几人都被小小年纪的余一身上笼罩着的这种孤寂感惊住了。倪尔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无意间回头却发现刚还在身边的杨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最后这个角色毫无疑问的定了余一。
柳予安送余一出去,苏酝拉着倪尔问:“你们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宝贝?”
倪尔:“酒吧。”
“酒吧?”苏酝说,“他还未成年吧?”
倪尔:“是吧。你不觉得他很有故事感吗?”
苏酝:“没故事,这个年纪谁会在酒吧出现啊。我刚刚跟他说要找他家长签合同,他说不走合同。我说那留个联系方式,他说让我找柳予安……这,柳予安跟他什么关系?”
“一见如故?”她只觉得,柳予安和杨羽见到他都有一点点反常。
倪尔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只看了坐在机车上的杨羽。
“杨羽”,倪尔喊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你出来后就坐在这儿?”
杨羽轻轻“嗯”了声,“不想打扰你工作。刚刚柳予安带着余一出来,说你在后面,就等你一会儿。”
“我的哈倪”,杨羽跨下机车把倪尔抱进怀里,“你知道我很爱你,对不对?”
倪尔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伸手抱着她,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着,“我知道,我也很爱你。你可是挠的我心痒痒的小羽毛呀。”
杨羽:“我今天走了。回去看看叔叔阿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
“嗯。爸妈一直念叨你。”倪尔说,“你也好好的。等我回去。”
——
围读集训接近尾声。就在倒数第二天的时候,剧组出事了。
睡梦中,倪尔被一尖锐的尖叫声惊醒,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凌晨3点整。显然,这个时间点,一个女生在陌生的酒店里起来去多管闲事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她一向明哲保身,安分守己,不给别人添乱就好。拉了拉被子,正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咚咚咚……”又急又重的敲门声惊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一直没停。恍过神来的倪尔这次确定了敲的就是自己的房门。她无奈的起身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到了……柳予安?
他穿着短裤T恤,脚踩一双酒店的拖鞋站在门外,手还一直不停的敲着房门,神色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倪尔解开反锁锁链,刚拉下把手,门就被从外推开了。倪尔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两步,柳予安直接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这么久才开门,在干嘛呢?你知道我敲了多久吗……”嘴上不停,手也没停的把门关上,又把反锁锁链给挂上了。
倪尔:“……”这是要干嘛?
柳予安也不等她回答,确认门锁好后,又走到吧台那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的灌了下去。这才发现倪尔一直愣怔在那儿。
“你傻愣着干嘛?”柳予安看着她问,“你刚刚……听到女的尖叫声了吗?”
倪尔站在门边没动,“听到了。这么晚,你进我房间干嘛?”
柳予安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你知道是谁吗?”
“这么晚了,你一个男的进我房间合适……”
倪尔话没说完,又听到柳予安在说,“是管洵……”
“……管洵?”这个发展,有点儿出乎倪尔意料,“她怎么了?”
“我刚刚去看了下,好像是她不知道怎么的从床底下找出了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红色……绣花鞋?”这是什么剧本。
“嗯,像血一样的颜色,就一只,女的绣花鞋……”柳予安摸摸心口,“吓死我了。”
倪尔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对这种无聊的恶作剧没有兴趣。她走到柳予安面前,双手环胸看着他,“所以,这跟你凌晨3点来敲我的门有什么关系?”
柳予安一顿,肯定不能直接说是自己害怕,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睡吧。
想了半晌,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一个女孩子,娇滴滴的,半夜听到尖叫声……”
“不需要。”倪尔打断他,“我不害怕。谢谢你的关心。你可以回去了。”
柳予安:“……”走是不可能走的,好不容易进来的。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倪尔以为他要走了,便跟在他身后想要锁门。可是他只走到门边便停下了,然后打开了进门处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枕头和一床小毯子,又回到了沙发上,躺下了……
倪尔:“……你干嘛?”
柳予安:“睡觉啊。”
“在这儿?”
“不然呢?”柳予安说,“你肯让我睡床上?”
“不是……你房间就对面,回去啊!”
“我不。”柳予安还闭上了眼,“我答应了羽姐,要好好照顾你。”
“杨羽?”
“嗯。我答应她在剧组照顾好你,她带我玩儿机车。”柳予安闭着眼说,“你坐过她那辆机车吗?超帅的……骑着那车在路上多赚回头率啊,动力肯定也足,还不塞车……说起塞车,每次我赶通告都得提前2、3个小时出门,有时候还怕赶不到……下次让羽姐给我弄一辆,以后我都自己骑车上通告去……”
倪尔头疼,这杨羽真是给她找了个大麻烦啊。赶不走,这还唠起嗑了。
柳予安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的起劲:“小耳朵,你快去睡啊。”
倪尔:“……”我也想睡啊,可你在这儿……
柳予安:“你不用管我,沙发睡的挺舒服的……”
倪尔:“……”谁管你舒不舒服啊。
柳予安:“你去把灯关了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倪尔:“……”
倪尔无奈,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今晚上只能这么将就下了。她走到床边上,把房间里的灯全点亮了之后自己戴着眼罩整个人钻进了被窝。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闭着眼睛的柳予安也不适了一下,他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那个烦人的声音又起了,“小耳朵,你晚上睡觉开这么多灯呢……你别怕呀,我在这儿呢……咱把灯关了吧……难到你怕黑?但是这样开一晚上太浪费电了……要不,以后我都来陪你?”
“啊……你给我闭嘴!”倪尔原本想要无视他,让他自觉无趣也就歇了,只是错估了他的战斗力。她一把掀开被子冲他吼,自己以前粉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咱以后跟荧幕上一样做个高冷的美男子,行不行?”
这话一出,柳予安乐了,他一骨碌的爬起来趴在沙发靠背上,面朝着床说:“你以前还关注过我呀?看不出来呀,小耳朵,你还是我的粉丝?”
“不是!”倪尔又扯过被子整个缩了进去,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以前粉过这个煞笔!
柳予安凝视着床上拱起的那个小包,眼里漾起的星光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览无余,渐渐勾起嘴角,“晚安,小耳朵。”
倪尔感觉到被子外关了灯,那个喋喋不休的噪音制造者已经偃旗息鼓。她刚想把被子拉下一点儿,声音又起了:“小耳朵。”
半夜时分的一惊一乍,确实有点儿折磨人。
“闭嘴。”
“……我就是想说,一直闷在被子里不好。”
倪尔:“……”
闷了这么会儿,她确实是觉得有点儿缺氧。倪尔轻轻的把被子拉至下巴,把鼻子和嘴露了出来。她摘了眼罩,睁眼依旧一片黑暗。
房间里多了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男生,睡是没办法睡的,即便是知道他对自己这个性别的生物都不感兴趣。倪尔在床上运气到天刚朦朦亮,再也躺不住了,她坐起身拿过边上的一个枕头用力的朝仅隔着一张床的沙发砸了过去——命中目标!但目标毫无反应。
倪尔的视线被高起的沙发背遮挡,她没有办法看到柳予安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枕头是掉在沙发上的。
睡这么死?
“柳予安。”刚起身略带暗哑的女声。
第二声:“柳予安。”还是没反应。
倪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朝沙发走去。那个让她一夜睁眼到天亮的罪魁祸首正抱着她刚刚砸过去的枕头睡的香甜。
倪尔一把扯走他抱着的枕头,抡起狠砸了他两下。
其实柳予安也是一夜未眠,沙发太小了,他根本伸展不开,四肢都蜷着,睡得憋屈。从倪尔扯走枕头,他就做好了准备。
“让你睡!让你睡!”倪尔把枕头扔在一边,看着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人,“这下醒了吧?”
柳予安稍稍松开一点儿抱头的手,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小耳朵,你叫醒人的方式真暴力……”
倪尔和他对视了一秒就别过了头,暗叹一声:妖孽!可惜了……
“赶紧起来!麻溜的滚。”
柳予安没起身,赖在沙发上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大呼:“6点都不到?!小耳朵,你不是说早上起不来吗?”
“难到你准备从我房里直接去会议室?”
“这主意不错。”柳予安又躺下了。
“昨晚上收留你已经是极限了。别得寸进尺。”倪尔特地加重了“收留”两个字。
柳予安瞥她一眼,“什么意思?”
“要我说明白?”
柳予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尧姐?悄悄话?艹!
“尧姐那天跟你说的?”
“不然你以为你昨晚上是怎么进的这门?”倪尔说着解开了反锁锁链,打开了门……
意思很明显,我就是出于尧姐的嘱咐:他怕黑,还怕鬼。通常都不敢一个人睡。倪尔还自己脑补了尧姐没有说出口的:介于他的特殊情况,晚上有事的话找你比找男的安全。
柳予安想到了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尧姐简直是自己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