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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九
      电台的歌还在继续播,倪尔听过这首歌,也听说过它流传的背景故事。人们就是这样,喜欢凭借一点儿端倪开始拼凑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故事,然后以一传十,以十传百,人人都是它的润色者,传到最后反而失去了它原本最质朴的内质。人们所赋予它的不过是自己心里对它最期待的样子。
      倪尔当时了解到的时候,远没有这首歌本身带给自己的触动大,那是原本向阳而生的少年孤身一人被拖进漆黑无光的狭窄小巷拼了命的想要逃,却发现四周都是狙击手的绝望。它会给听的人一种一脚踩空的无力感,倪尔极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一脚用力踩踏了下去,突然的加速让车上的两人都惯性的往后一仰,油门“轰”的一声将她猛的拉回了现实。倪尔松了松踩油门的脚,还好她自知车技不好,就算上了高速也是以最慢的速度在慢车道上慢慢开,所以和前面的车子始终保持很长的距离以便后面的车子超车。她拍拍胸口,幸好没出事,这车上可不止她一人啊。
      边上这人好像有点儿反常啊?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吐槽。
      倪尔偷摸摸的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柳予安动了动僵了很久的身体,抬起右手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又欲盖弥彰似得抚上胸口轻轻揉了揉,还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牵动了胸口的伤。
      哭了?
      柳予安的脸朝向窗外,倪尔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凭借他的小动作暗忖。倪尔又探着身侧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了他完美的下颚线,毫无瑕疵的左脸颊和闭着眼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倪尔发现闭着眼的他竟然少了些距离感,柔和的夕阳洒在他的头发上,原本看起来硬黑的头发都变成了浅浅的栗色,整个人都温和了起来,那个浑身坚硬、时刻充满戒备的小狼狗仿佛成了一团毛茸茸的短腿猫。
      倪尔伸手把对着他吹的空调口关了,又把广播电台给关了。
      柳予安偏着头靠在车椅背上,闭着眼假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嘴上糊了一张纸,还有倪尔的声音:“赶紧醒醒,擦擦口水……”
      口水?
      柳予安一个激灵,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咝~”用力过猛,忘记伤了。用糊在嘴上的纸擦了擦嘴。
      哪有口水?你个骗子!
      当倪尔扶着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的柳予安走到门口时,门开了,来开门的杨羽。
      杨羽站在门后,手还在压把手上:“怎么样?我时间算的准吧。”
      柳予安见到开着的门和门后的杨羽,唇边的笑一秒凝固了。
      柳予安:“你怎么在这儿?”
      杨羽:“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是她家?”柳予安低头只能看到倪尔的头顶,“我要去你家。”
      “赶紧把他扶进去,我还要去拿行李。“倪尔无视柳予安,将这个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移交给杨羽。一边活动着手和肩,一边等电梯下去了。这185的大高个儿搭着肩靠在自己163的小个儿身上就跟杵个拐杖似的。这剧本接的真是血亏,当初就应该卖了版权就好了,接什么总编剧啊,接什么跟组编剧啊……现在好了,成老妈子了!
      另一边,柳予安靠在墙上,看着倪尔进了电梯,门关上之后,一改刚才的虚弱,手脚协调的自己进了屋。
      杨羽在他身后把门关上了。语气郑重的说道:“柳予安,我想和你谈谈。”
      “倪尔吗?”柳予安也一改平时的玩笑口气,变得异常严肃,“我以为你在就已经看出我的意图了。”
      杨羽不答反问:“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她还单身?她这个年纪,有些可是连孩子都有了。”
      “我看到过她的档案,未婚。”
      杨羽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男朋友呢?”
      “只要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不是吗?”柳予安挑眉,“选择权在她,我不过是多的那个选项而已。”
      杨羽点点头:“恭喜你。她刚分手,现在单身。”
      柳予安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是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静默片刻后,杨羽又说:“我是不介意姐弟恋,但倪尔不一样。你们相差7岁,而且……她现在当你是闺蜜。”
      杨羽说着走到柳予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任重而道远。”
      “姐,我的好姐姐。”柳予安冲她挑挑眉,“你是不是得为了弟弟的幸福有所表示?”
      于是,倪尔拿了行李回到家的时候,迎来了杨羽工作调整需要临时出差的消息。倪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比如,杨羽收拾行李出门的时候,和柳予安的相视一笑。
      半个月前的倪尔肯定想不到去参加剧本围读后再回来会是现在这个场景,她和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的小偶像坐在这儿面面相觑。倪尔看着眼前叼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搜出来的棒棒糖在那儿傻笑的小偶像觉得现在的感觉有点儿奇特。曾经一点一滴隔着屏幕累积的熟悉感,让她竟有种这个人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身边的错觉,就像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小耳朵……”
      倪尔神游已远的思绪被拉回,最近走神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了。柳予安确定她的眼神有了焦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说:“……我饿了。”
      倪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21:30,下午这么一顿折腾,两个人都没有进食。
      “想吃什么?”
      她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果然……杨羽是从来不开火的,冰箱里一目了然,除了几瓶水,什么都没有。倪尔无奈地把冰箱门大开着,看向柳予安说:“家里无粮。今晚点个外卖将就将就吧。明天我去趟超市买些吃的用的。”
      倪尔关了冰箱,拿出手机,点好外卖。
      “行李箱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柳予安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就帮你把行李整理出来。有的话,就只能你自己整了。明白了?”
      “没什么不能看的。”
      倪尔把他的行李箱拖进自己房间,“那我帮你整了啊。我开箱子了啊……要不,你自己也过来吧。免得到时候东西丢子赖我……”
      柳予安循着她的声音找到房间,站在门口看着满眼的粉灰调,傻了……
      “这……谁的房间?”
      “叩、叩”两声,倪尔打开箱子,用力一掀,箱子平摊在地上。
      “我的啊。”
      “你让我晚上睡这儿?”
      “有什么问题吗?”倪尔手上不停,把自己的衣柜空出了一小排给他放衣服。
      柳予安揉了揉眼睛,“你在房间呆久了,眼睛不会疼吗?”
      倪尔一顿,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那个大男孩,又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房间。
      啊……是在嫌弃我房间的色调啊。
      “这么柔和的粉灰调你都眼睛疼的话,我觉得你需要去看下眼科。”
      柳予安盯着占了半张床的娃娃军团:“这床都让娃娃睡了,我睡哪儿?”
      “它们才占了那么小一块地方,你昨晚上睡个小沙发不是也睡的挺香的。”
      “我不管,你把它们全拿走。”
      “好好好……我把它们全拿走……”倪尔一边和柳予安扯皮,一边手上不停的帮他把衣服都一件件叠整齐放进衣柜。她拿起箱子里的一个小袋子,想也没想的拉开拉链,然后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内裤……还是粉红色的……
      倪尔拿起刚刚放在床上打算让他洗完澡穿的家居套装,又用两个手指从小袋子里捏起那条粉色的小内裤,放在套装的最上面,递给柳予安,语气很正经的说:“呐,你先去洗澡。”柳予安看到最上面放着的粉色的小内裤,脸唰一下的红了。
      “你怎么乱动我东西?”
      “不是你说没什么不能看的吗?”
      “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倪尔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小袋子,“哦,这个啊。那我不动咯,整个放在柜子里,好了吧……看不出来啊,咱们品味还挺相似的,粉灰调多好看,是吧。”
      柳予安拿着衣服一语不发的走了,身后是倪尔压低声音的偷笑声。
      柳予安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里倪尔已经不在了,床上的娃娃军团也不见了,床单被套换成了性冷淡风的深灰单色。有丝丝的白烟从床头柜上的香薰机飘出来,淡淡的香味。
      “你洗好啦?”倪尔的声音,“那快来吃饭吧。”
      柳予安转身走到客厅就看到了餐厅暖暖的黄调灯光下,倪尔穿着白色的棉质长裙从厨房的拉篮抽屉里拿出两副餐具放在餐桌上,低头的时候,微微卷曲的长发自颈间滑落至胸前,她抬手撩起一边的碎发露出了精致小巧的耳朵,一抬头两人视线相交,唇畔微笑漾起,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层层的波浪。这一幕实在是太岁月静好,他静立良久不愿出声打破。
      “愣那儿干嘛?不是说肚子饿了。”
      柳予安走到餐桌边坐下,一顿饭静到只有两个人咀嚼的声音。倪尔匆匆吃完饭,倒了杯水,按照药单上的量拿了药放在柳予安面前,说:“吃药。”
      柳予安依旧一言不发,倪尔忍不住开口,“……你还在为了粉红色……内裤的事……害羞吗?”
      柳予安吞下药丸,正在喝水,被她的话呛的咳嗽连连,又扯到了撞击的部位,痛的捂着胸口,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倪尔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忙伸手去揉他的胸口,“……又扯到伤口了?医生都说让你动作不要太大了……喝水都能呛到,你是小孩子吗?”
      “谁让你在我喝水都时候说那件事的。”柳予安趁乱握着倪尔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
      “哪件事?”倪尔说,“啊……谁让你一晚上这么反常,一句话都不说。你放心,你的喜好,我不会说出去的。”说着还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柳予安无奈,捂着胸口,又一语不发。这件事没法儿解释,不能告诉她这内裤不是自己的,是顾南风那个疯子塞进自己包里的。他知道他说了,倪尔肯定要误会的更深,她那个脑子里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他两。适当的误会可以减少她对自己的排斥,但是误会一旦根深蒂固可是对自己很不利啊。
      柳予安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就给那个疯子发了一条信息。
      「你圆哥—你tm有病吧!把自己的内裤塞我包里干嘛?」
      片刻后—
      「南疯子—你这半个月都没洗澡啊?现在才发现」
      「你圆哥—老子行李箱里有,压根儿没看到你塞最下面的小包」
      又等了片刻,顾南风电话来了—
      “那你今儿怎么发现了?”
      “还不是小耳朵……”
      “小耳朵?……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哦。”
      “……你不需要知道。你这小包什么时候来拿走……”
      “拿什么走,那就是送你的。放心,都是新的。上次一起出去发现你的那些实在是太boring了,所以就买了一些给你。万一,在剧组遇到个喜欢的小姑娘……嘿嘿,对吧……”
      柳予安:“……”对你妹!现在喜欢的小姑娘以为我和你是一对。
      “你腿彻底残了没?”
      “……你能做个人吗?就不能盼点儿我好。”
      柳予安良心发现似得问了句:“谁照顾你?你这孤家寡人一个。”
      “……你才孤家寡人呢。我有医生亲自照顾。”随着话音落,进入顾南风视线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在电话挂断前,柳予安听到了一个不同于顾南风声线的磁性低哑男声“……这么晚了,还不睡?”
      柳予安发现,自己这异性恋好像比某些人的同性还要艰难许多。说好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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