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木偶的步态舞

48、第二十夜

　　第二十夜：吻我
　　最初映入脑海中，依旧是她。不管发生什么，就算自己不想承认，还是，忘不了她。
　　小时候细心地帮自己擦拭身上的鲜血，阻止自己抓颈间的伤痕。长大后一次次在生活中带给他温暖，和理事长一起。后来自己变成吸血鬼，她挡在猎人的子弹面前，一起做不可饶恕的事情。又或是，得知她是纯血种，却因琉璃血而濒死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向她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是，优姬。不管怎样，都无法抹去的优姬。
　　还有，自己一直觉得多有亏欠的一缕，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一缕，亲密得无法分割的一缕……当然，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再分开了，他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再接着，是玖兰枢，绯樱闲，夜刈老师，红玛利亚，白蕗更……一点一点的，全部浮现出来。
　　最后，才是她。悠季。
　　明明是那么相似的读音，却是那么不相同的人。
　　心蓦地泛起一丝疼痛的感觉。对于她，他怕是永远都无法还清欠她的账了吧。无论是七年前不负责任的离开，或是七年后复活的自己给她带来的危险和悲哀。
　　在心底微微一笑，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眼里盛满彷徨和不安的悠季，轻轻抬起右手，捧住悠季的脸颊，所以，“悠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所以，他缓缓坐起身来，凝视女孩的不安，轻轻环住她。“对不起，悠季。”
　　对不起，我又忘记了你。

　　灰阎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看着面前的该隐，“为什么要挑悠季和锥生君？玖兰优姬已经不是吸血鬼了！”
　　该隐依旧背对着他，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壁画，“我怎么会让她的血液存在在不属于她后代的体内？安心吧，轻尘悠季她会活下来，不是以吸血鬼，也不是琉璃，只是普通的人类。我们已经累了，我们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了。就让吸血鬼和琉璃血一起毁灭吧。”
　　“那么，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灰阎紧紧地盯着他。
　　该隐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黑主灰阎？放心，很快就可以开始了，很快。纯血种们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惯有的笑容，虚假的笑容。
　　然后，“我带回来了，该隐大人。”毫无生气的如琉璃破裂的声音响起。
　　“辛苦了，萌萌。”该隐微笑着转过身，在苍梅萌的身后，是十二个吸血鬼猎人。
　　灰阎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然后，他狠狠地注视着该隐，手中的长剑直指他，“为什么，你连猎人也下手？”
　　空气一阵震动，灰阎猛地咬牙，紧紧地握住长剑不放，但虎口却已崩裂，鲜血直流。
　　该隐冷笑一声：“不愧是琉璃挑中的人。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行。其余的，你不用管。猎人协会，也是时候消失了。还是说，你希望我去找其他人？”
　　他走到那十二人面前，古老而冗长的咒语在该隐的唇间流露出来。一道道奇异的光芒笼罩着猎人们。光芒散开后，他们纷纷睁开眼，像是感悟到什么似的，一一离开。
　　“萌萌，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该隐冷冷地看着苍梅萌。
　　“是。”苍梅萌没有丝毫表情地回答。
　　灰阎眼睛微跳，“请等等。”看着萌萌依旧面无表情，而该隐眉间透露出一份厌烦，他看着苍梅萌，“你不会后悔吗，就这样死了？”
　　苍梅萌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我，”她的声音依旧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美，“本就是没有感情的。”
　　话音刚落，一道光就包围了她。然后，她又睁开了眼。只是，黑主灰阎知道她绝对不是苍梅萌了。
　　“你是谁？”灰阎紧紧地盯着她。
　　骤然，那没有表情的脸出现了变化，那双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开始旋转，凝结成更深的悲哀。“理事长，我是若叶沙赖，不，应该说是千岛沙赖。”
　　灰阎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该隐和沙赖的谈话他也听不见，然后，她缓缓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万年来，我的棋子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那么你们会怎么走呢，我亲爱的子孙们？该隐冷冷地笑着。不，你们也期盼着灭亡吧……

　　“没事的，悠季，真的，没关系。”零轻柔地说，尽量不吓到面前的女孩。
　　“哪怕会无法阻止地杀死优姬姐姐，也没有关系吗？”悠季紧抿双唇，对上零的眼眸。
　　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就算你不这样做，我也还是会杀死她的，不是吗？琉璃血和玖兰之血相分离，不会再影响我的判断，我一定也会杀死她的，不是吗？所以，你没有做错，悠季。再说，避开她不就行了？”
　　悠季眼里透出一丝绝望，她摇摇头，“该隐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在他的帮助之下实施了‘复活之夜’，可是明明他自己也能很轻易地完成，却一定要我完成。一定有什么在里面。我们逃不过的。毁灭，是我们都逃不过的命运。就算那样，您也不怪我吗？”
　　零惊异地睁大眼睛，然后心底有一份坚硬的冰慢慢溶解，“悠季，我希望你明白。我本来就已经毁灭了。是你，陪着我走上毁灭的道路，你不后悔吗？”
　　悠季愣在那儿，过了半晌，她才“噗”地笑出了声，她有些撒娇似的靠在零的胸前，“怎么会呢，锥生大人？”
　　“嗯。”零微笑着拍拍悠季的柔发。
　　其实，他们没有发现，这句话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理解。我怎么会，不后悔。
　　“呐，锥生大人，”悠季抬起头，有些慌乱地看着零。
　　零安静着，没有说话。他在等悠季想要说的。
　　悠季深吸一口气，“锥生大人，我喜欢你。”她眼神又慌乱了片刻，“啊啊，我没有想让锥生大人您接受，我只是想让您知道而已。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等下去了。谁都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该隐的计划绝对会比枢前辈的更加血腥和残酷。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所以，我才想告诉您。仅此而已。”
　　她还想慌乱地再说些什么，却被零止住了。
　　“我知道，悠季。”他轻轻地说，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只是，他有权利去拥有吗？他有力量去保护她吗？他能够对得起她所付出的一切吗？他，真的喜欢她吗，如她那么深入灵魂地喜欢他？他不能确定，他不敢确定，他已经，再也输不起了。
　　悠季，就这样，已经足够了。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在他的保护之下，却仍然死去的红玛利亚，却仍然死去的一缕。蓦地想起之前他无法控制地吸食着她的血液，仿佛就要杀死她一般，刚要融化的坚冰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他怕他猩红的眸子中再也映不出她的影子，他怕他的耳畔再也响不起她的声音。
　　悠季等待了会儿，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随即又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本也没有期望他会接受。所以，说了就行了。她笑眯眯地继续赖在零的怀中。因为她是小时候被零捡回来的，所以稍稍亲昵点的行为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呐，锥生大人，就这样让我多呆会儿吧。我会一直一直在锥生大人身边的。”悠季笃定地说。也许，那时，他赖不过自己就答应了吧。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总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吧。
　　悠季。连零也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变得很温柔。突然，身体里传来了一个讯号。如果换成从前，他一定会执行，只是现在，他已经得救了。
　　但是，当他弄懂命令后，他沉默片刻。不管怎么样还是过去吧，毕竟，这里是该隐的城堡，无法让他们两个安身。就先解决陈年老账吧。等到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再回复悠季吧。
　　“悠季，”他静静地说。
　　“嗯？”悠季抬起头，从他的眼神中像是看到了什么，眼里有过一丝恐惧。
　　“白蕗更叫我回去。这是命令，虽然对我已经没有用了，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冷静地说，然后口气稍稍软了一点，“没事的，悠季。你将我真正地完全地复活了，我已经不会任凭白蕗更的摆布了。”
　　玖兰，优姬。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把对你存在的最大威胁去除。你记不得我也罢。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不能不去吗？悠季刚想这么说，但看到零坚定的眼神，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零皱了皱眉，“你身上已经没有‘近在咫尺’了，不知道白蕗更会对你做出什么。还有你身上的血液，都是不能被白蕗更知道的秘密。”
　　“没事！”悠季倔强地说。
　　“不行。”零的态度很坚决，“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要逃的话，白蕗更也是追不上我的。理事长在的话，不会出大麻烦。”
　　“那我在白鹭宅附近等你。”悠季的态度同样坚决，“距离远的话，白蕗更不会怀疑到是我。虽然没有‘流星’，但是我还是可以用枪的。”
　　零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但愿一切都顺利。
　　和理事长说明情况后，悠季和零就出发了。
　　灰阎凝视着古堡里永不退去的黑暗，忧心忡忡。

　　零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千岛汐站在白蕗更的身后。他不得不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水平，暂时没有被发现。
　　白蕗宅的主体在地底下。此时，他们就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是打着灯却很明亮。
　　“零你先休息会儿吧。”白蕗更微笑着说，“复活之夜就在今晚吧。哥哥的灵魂已经修复好了。”
　　零暗暗心惊，原来自己复活就是为了给白蕗更的哥哥作为容器。想来自己既是猎人又是吸血鬼的身体比较坚韧吧。
　　千岛汐一直面带着微笑，她冰蓝色的眼睛毫无焦距，散乱地看着零。
　　零心中的歉意更甚。是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个温柔的吸血鬼。因为毫无记忆，因为以为是无关的人，就自私地听从了枢的命令杀死了他。这样的自己，已经脏了呢。自己真是，无可救药呢。
　　这个时候，零和白蕗更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有人闯入了白蕗宅。零瞳孔微微收缩，该不会是悠季那个白痴等不及了吧？
　　白蕗更皱眉，然后舒张开来，枢，这是你送上来的大礼吗？
　　她微微笑着，“萌萌，拜托你了。”她轻轻地对空气说。但很快地，零就能够闻到两股吸血鬼的气息了。很熟悉的两股气息。
　　千岛汐的瞳孔微微震荡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彻悟。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
　　“汐，过来吧，不用反抗了。你母亲的罪过，就由你来承担吧。那么多年来，难道你仍然没有觉悟吗？”更轻笑着。
　　千岛汐的喜悦转瞬即逝。对，是枢施的“复活之夜”，不管他，反正他活着就好。惊喜转为一种坚定。她要活下去，原本已经涣散的生命力瞬间凝聚起来，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
　　“汐？”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冷哼一声，“你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伸手想要去抓千岛汐。
　　汐甩出腰间的锁链，极速向房门奔去，却似撞在了什么上面，竟然没有冲出去。“禁锢之术！”汐吃了一惊，但是白蕗更已经追到了。
　　零闭上眼睛，瞬间出现在汐的面前，左手揪住白蕗更刷出的绫带，右手掏出血蔷薇之枪，对准白蕗更。
　　但是零隐约看见白蕗更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然后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是汐的锁链。真大意，竟然忘记了白蕗更真正的本领，玖兰枢就是这样伤在悠季的手上的。零暗骂，但是还是尽量地延伸血蔷薇之枪的藤蔓。
　　“就算不使用‘复活之夜’，我也一样可以控制你们。”白蕗更冷冷地说，“汐，不准动。”
　　“嘭”零按下了扳机。白蕗更镇静之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耀眼的光芒擦着她的身体过去。“不可能！零，那不成玖兰枢解除了你的封印？”白蕗更微一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凄厉。原来，机关算尽终是一场空吗？不行，我布局了二十年，就是为了让哥哥他复活，绝对，不能有失误！
　　左眼的光芒延伸至右眼，白蕗更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零只觉得浑身被禁锢起来，无法动得丝毫。
　　死吧，汐！就在她的手触碰到汐的一瞬间，汐的身体爆发出一阵血雾。然后白蕗更的左眼流出了鲜血。
　　“你居然……”白蕗更惊异地睁大眼睛，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汐银色的长发。汐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但紧咬嘴唇，锁链挥过来斩断来她的长发。她要活下来，她一定要活下来。至少，她要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没有犹豫地抢过零手中的血蔷薇之枪，然后对着禁制开枪。就在这一瞬，白蕗更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心脏。
　　千岛汐的瞳孔蓦地放大，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进行慢动作。大门缓缓地被打开，两道人影窜了进来。不，是一点一点地挪过来。她看见了苍梅萌惊恐的表情，她也看见了他。只是，他的眼眸鲜红，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她能够感到二十年前被植入她体内的白蕗轩的灵魂在一瞬间被剥离出去。她就要死了呢。
　　随着白蕗更的手的抽离，她似乎再也无法站住。她似乎听到了苍梅萌在叫她姐姐。她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她成了那个怪物的姐姐了。沙赖，我很快就会来见你了。
　　她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可惜他没有来抱住她呢。可是真好，这样他不会伤心了呢。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然后，她感到了他冰冷的怀抱。她不禁皱皱眉，他的怀抱一向都是很温暖的。她好笑地用带血的手指轻触他冰冷的唇。然后刺入他的利牙。不行不行，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呢？她经历的痛苦他也一样得经历。
　　真好，从锥生零那里知道让他恢复一部分记忆的办法。
　　果然，她看见了他向来温柔的晶绿色的眸子里溢满悲伤。比原先的没有焦距好看多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汐板起脸，撅起嘴说，“下辈子不准丢下我，一个人走。”
　　眼皮越来越沉，汐勉强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周围的一切正在泛黄，正在失去颜色。
　　“吻我。”她轻轻地说。
　　在陷入漆黑的一刹那，她感到了唇间冰凉腥甜的触感。然后，她笑了。

作者有话说

　　某步飘来了~~~~飘来了~~~~~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