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十七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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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夜：死亡
黄昏如期而来。
猎人协会正忙得一团乱。
今晚，也正是夜宴重新召开的夜晚。夜刈十牙只觉得有些头痛欲裂。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呢？转眼间，又是七年，自己也快是一个小老头了。
想起黑主灰阎那张似乎一点皱纹也没有添过的娃娃脸，夜刈眼神蓦地一黯。他似乎从这个世界中蒸发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强打精神，眼神变得更加犀利阴沉。那个“悠季”昨天晚上失踪了。想来也是玖兰枢干的事情。为什么猎人协会会沦落到任由纯血种摆布的地步？其实他比灰阎更加郁闷，也更加不信任这些纯血种。
他在灯火通明的大堂里游转，手中拿着浅浅的果酒，也不向周围的吸血鬼问好，一脸阴沉地径直走到角落，冷冷地看着面带笑容的吸血鬼们。当然，也能在其中看到一些年轻的猎人们。除了悠季外的另十二人，包括，那个宛如死人般没有一丝表情的萌萌。
他们都是第一次正式地加入到协会中，而且就直接是如此重大的宴会。夜刈不由地皱紧了眉。那个“悠季”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增强协会实力？可是，这样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能够看见默冷冷地站在一边，从眉宇间能够看出他的厌恶。迁逐摆出他一脸欠扁的笑容，鞠躬在美丽的吸血鬼女士中穿梭。萌萌面无表情地从侍者盘中取食。似乎元老院的几个吸血鬼也在。
蓝堂英也在。只是他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般，眼神看上去很是黯淡。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浓重的阴影之下。
玖兰枢早已来到这个宴会之中。他正舒适地躺在一张豪华的沙发上，身着一件漆黑的长袍。眼神一点都没有动摇地盯着手中血红的鸡尾酒——血腥玛丽。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刈几乎都要笑出来了。这个吸血鬼真是有意思呢，为了自己的妹妹，竟然不惜毁掉整个世界。反正这里也是蓝堂家提供的场地，他爱有多大的排场就有多大吧。
所谓吸血鬼与猎人的会议，就是已限制吸血鬼吸食鲜血为主，避免冲突地清除Level E。
但是，猎人从未有放弃过应有的警惕。哪怕此时是片刻的平静。但七年的悲剧随时都可以上演。
那么，作为吸血鬼中另一支强大的力量，白蕗更为什么还是没有出现？
更，真正的游戏，今晚正式上映。
就在这时，所有的猎人或是吸血鬼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点上。然后，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
玖兰枢终于停止了晃动手中的酒，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看见了她。
你终于来了，更。
一名骑士打开大门，走到门边，恭敬地行了骑士礼。更轻笑着划着舞步走了进来。
然而，这并不是众人惊异的原因。他们惊异的原因是，那名骑士，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绅士，竟然是曾经的——锥生，零。
白蕗更的大宅中。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在过道里轻轻回响。握住枪的右手没有丝毫颤抖。稳稳地，笔直地走着，然后推开了一扇门。
里面的金发男子依然保持着典雅的微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丝恐惧。所有的悲哀都被弯起的眼角所藏起。
枢，作为你曾经的朋友，我选择无条件的服从你。只是，我有何曾希望你不会令我再失望。我希望能够深信，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尽管，我并不认同。
如果这是你意味的终结，那么，我选择无条件的听从。包括我的心，我的灵魂，都将奉献给你。请，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汐，抱歉。
一条拓麻仰起头，轻轻闭上眼。他能够记起那个时候，她抱紧他的温度，能够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液。只是，这是自己所选择的，不能够反悔呢。
“请等等。”身后又响起了另一个同样的声音。
一条奇怪地睁开眼，然后猛地怔住了。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一条，面带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汐，别胡闹。”他微笑着有些责怪地斥道。然后，他转过身，说：“锥生君，你要杀死的，应该是我才对。”
换个角度，可以看见锥生零沉着脸，目光中看不出有半丝犹豫。
一条微笑的眼睛猛地睁开，犀利的目光爆发出来。他猛地起身，在光芒之中将另一个自己抱起。
“汐，你在做什么呀。这本是我该做的事情。”出乎一条的意料，怀中的“一条”竟然还是这么说。几乎令一条怀疑他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一条”依旧这弯着眼，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一条突然开始痛恨这样的笑容。虚假的，强作镇定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毁掉眼前的微笑。就像他一直想要毁掉自己一般。然后，他突然醒悟过来，面部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摆上了一样的微笑。“是呢，一条。”
他这样说，不知不觉中，笑容扩散到了整个脸部，抱着“一条”的手轻轻发抖。
“真是任性呢。”怀中的“一条”轻轻地说着，然后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微颤着。他轻轻地环住了一条，“那就一起死吧。”
“嗯。”一条如是回答。
他轻轻地落在地上，直视没有表情的零。眼里除却悲伤没有其余任何的神色。
忘不了他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平息了过去的琉璃血事件。明明当初自己早已对着他的陵墓发过誓，要建立起猎人与吸血鬼之间的和平的关系。但是，现在却……
他已不再是他，而自己呢？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一起死？”脚也落地的“一条”仿佛不确定他说的话，又向他提问了一句。
“当然，一起死吧。”一条微微笑着。
“一条”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欢心地闭上了双眼，背对着锥生零，紧紧地抱住一条。
突然，他抬起头，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尖锐的悲伤，愤怒，无奈。他无声地瞪大了眼睛，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灵魂深处渗出来。“为……什……么……”眼睛里突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对不起。汐。”一条轻轻拭去她眼角的鲜血，“因为我不配。”
他轻轻地把汐抱起来，放在一边的床上。
他看到的依旧只能是自己的身躯。死之前都无法看见她最后一眼，无疑是一种遗憾。但她的一颦一笑岂不是早已深深地映在灵魂最深处了吗？
“锥生零，我，不会是你的对手呢。你也知道，她是千岛汐。”一条微笑着，“那么，完成你的任务吧。”
当子弹贯穿他的心脏时，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人，蓝堂英在众女生中闪耀，架院晓默默地站在琉佳的身后，莉磨喂支葵Pocky，枢轻轻地抚摸优姬的脸颊，星链一如既往地站在一边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当然，还有汐，撑着自己赠予她的天蓝色花伞，站在阳光下，脸上却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每个人都欠了她钱似的。
然后，思绪淡淡地飘渺了。他想抓住什么，却连空气也没有抓到。
伴随着众人的吸气声，白蕗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笑的更加灿烂，然后，她把目光放在了层层人群后的枢身上。她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破碎，然后彻底死去。
枢站起身来，轻轻地拍起了手。
“你总是令我感到惊讶呢，更。令我完全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呢。”枢走到更面前，俯身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伸出右手：“美丽的小姐，能有荣幸请您跳一曲吗？”
舞曲适时的响起。
白蕗更铃铃笑出了声，她也俯身到枢的耳边：“我在做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然后，她直起身，轻轻地把手放在枢的手中，“当然了。毕竟，我们可是为数不多的同类呢。”
当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了出现的锥生零的身上。尤其是新生的十二个猎人。眼里满满的全部都是戒备和警惕。
只有萌萌依旧常态地抿着手中的血液淀剂，静静地看着玻璃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原来您也会被骗呢，白蕗大人。”她摇了摇杯子，仿佛所有的一切罪恶和阴谋都混在酒杯里被拼命地摇晃，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零！夜刈的心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沉了下去。向来已经沉寂下来的心又猛然跳动起来。零，是他穷尽一生所培育的弟子，是他唯一的嫡系。自他死后，夜刈再也没有收过弟子。对于他而言，零的死，已经足够了。身为猎人，他再清楚不过，所谓猎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足够了，只有零的牺牲，足够了。零也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猎人。寄托了他全部希望的猎人。
零没有表情地凝视着整个有些沸腾的现场，径直退到舞会的角落，自觉地当起了守护的角色。
蓝堂英在震惊中又仔细地打量了零一眼，然后心中泛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仿佛面前早已死去的零是某个他所熟悉的人。然后他自我嘲讽了一下，真是的，因为知道了千岛家的能力，就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她似的。
一曲完毕，枢看着更的眼神中充满了嘲弄之情和讥讽之情。“很高兴能与您共舞一曲。”
更侧头，没有瑕疵的笑容渲染在她的脸上，微卷的长发在没有风的大厅中轻轻摇摆。“我也很荣幸呢，枢。”
枢也始终挟带着浅浅的温柔。突然，一种奇异的疼痛从心脏中弥漫出来。他的睫毛微颤，笑容却被刻意地加深。终于，完成任务了吗，锥生零？
同时，更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难不成……？
她回过头，想要从枢的眼神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枢已经弯下腰，鞠躬缓缓退开。
更的心中一瞬间有丝彷徨，仿佛不知道何去何从。然后，她的眼神蓦地阴沉下来。枢，这样的仇我会加倍地回报给你。沙赖，这份背叛的痛感我会好好地回敬给你。
笑容在阴沉的眼神中显得格外的惊悚。但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枢？一条拓麻，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利呢？
她继续轻笑着，缓缓地掠过舞池，走到了零的面前。
零依旧毫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看见更微笑的脸。
更仍旧在笑，一眨眼的时间，零全身爆发出一阵血雾。零轻轻一笑，“对不起，更姐姐。”他用几近不可耳闻的声音轻轻念道，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舞曲戛然而止，所有的吸血鬼或是猎人全都惊恐地将视线聚集在更的身上。只有萌萌冰凉的灰眸依旧凝视着手中的果酒。“但是，晚了呢，白蕗大人。”
枢在走向沙发的步伐微微停顿，然后又继续行走。然后，当他走到舞台上方时，他转过身，面对着更。这就是你的尊严吗？更。将忤逆自己的一切统统毁掉。与我，是多么的相像呢。
一瞬间，那十二个新猎人已经围了上去。默的眼神冰冷，拿着皮箱的手微微颤抖。迁逐也藏起了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冷眼注视更。
夜刈缓缓走了过来，“白蕗更，这是宴会，不是你的白蕗宅，可以肆意杀人。”
白蕗更轻轻侧头，铃铃地笑出了声：“他只是白蕗家的侍从。我道歉，我本不该在公众面前杀死吸血鬼。”
白蕗家的侍从。夜刈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因为原本是锥生零的身躯已经慢慢消退成一具女性吸血鬼的尸体。
看着全场又是一阵吸气声，白蕗更微笑着，属于纯血种的杀意无形中被她释放出来。在场的吸血鬼无不产生了一种天生的惧意。“那么，请容许我现在就退场。”
“请等片刻。”蓝堂英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响着。他双手微颤，瞳孔在惊惧中剧烈地颤动，“请容许我留下这具尸体。我……”
枢轻闭双眼，一瞬间已经出现在蓝堂英的面前，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蓝堂英侧着头，他拼命睁大着眼睛，几乎想要把眼珠子从眼眶中弄出来。他咬紧双唇，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是她，对吗？回答我，枢大人……”
枢的眼神冰冷，“对待更，你太失礼了，蓝堂。向她道歉。”
蓝堂仰起头，轻轻笑出声：“枢大人，很抱歉，您让我失望了。”
“蓝堂！”一旁的琉佳紧张地直接叫出了声。
枢的眼神微沉，全场的气氛陡然凝固，迅速激化起来。
又是一瞬，几个吸血鬼围在枢的周围，他们挡在枢的面前，面对着几个猎人。但是，星链回过头，掩饰不住眼中的杀意。萌萌，已经站在枢的面前。那几个贵族，竟然没有一个拦住了她。
“尊贵的玖兰大人，大堂的一切还需要您的维系。”萌萌在枢散发的纯血种的气息中没有丝毫恐惧。
枢的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他弯下身，用旁人绝对听不见的声音，伏在萌萌耳边说：“真不愧是，苍梅家的当家的妹妹，苍梅萌。”
萌萌的眼神中依旧没有波澜，仿佛早已料到枢会猜到。
她只是轻轻鞠躬，退开了。
枢仿佛又感到了什么。已经做好了吗，锥生零？我为你可是拖了不少时间呢。
他直起身来，看了蓝堂一眼，又把眼神放在了白蕗更的身上，尔虞我诈地笑着。在心里，也是毫不讥讽地笑着。真想，就这样，撕毁所有吸血鬼面带着假面。
蓝堂英没有表情地一步一步往白蕗更走去。站定，他单脚跪下，低头，用不可耳闻的声音说：“对不起，白蕗更，大人。”
然后他站起身来，轻柔地抱起地上已经冰冷的尸体，在看清她的面容后，眼神黯淡了下来。原来是你，若叶沙赖。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的大门。
对不起。
更的心突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有种滴血的快感。我们纯血种，有谁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在我们的王座之下，不是堆积着无数已经腐烂的尸体吗？
“那么，我也先行告辞了，枢。猎人协会的谈判，看来我是不用出席了。一切你来定夺吧。”更觉得有种苦不堪言的疲惫。
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她已经消失了。
枢的眼神变得充满邪气。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毁掉的呢，所以，已经没有退路可退了呢。但是，只要，只要，优姬能在，只要她在。哪怕她无法原谅我，哪怕她只会远离我，这一切，我，在所不惜！
萌萌却轻轻笑出了声。复活之夜，更多的复活之夜吧，然后，一切都会灭掉呢，该隐。蓝堂英，想要她复活吗？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十七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