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十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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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夜：深渊
悠季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当她说完后，立即抿紧嘴唇，抬起头，直视玖兰枢。你会怎么做呢？对不起了呢，锥生大人。悠季再次开始窃听枢的心声。
出乎悠季的意料，枢显然显得很平静，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回忆。
“果然，早在十几年前，你就已经准备好了。”枢淡淡地说，“七年前，你只是为了得到‘繁华落尽’才会和我合作的吧，更？”
白蕗更深深地看了枢一眼，“原来你也知道。”
优姬放下截住的链子，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原地。
悠季，暂时不会对你怎样的，所以，不要这么有杀气地看着我。
悠季有些吃惊地在听到了枢心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很快就低下去。但是，她没有停止对枢的窃听。她不能有一丝失误，造成锥生大人的危险，哪怕堕落成Level E也在所不惜。
几近倔强地保持着僵硬的站姿，也不肯有一丝松动。直到已经发麻地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双手紧紧扶住，耳畔传来近乎威胁的声音：“悠季，把心收起来。”他的声音透着一份隐怒，“悠季。”
悠季还是倔强地一动没有动。
白蕗更轻轻一笑：“呐，零，你有权利干涉悠季的行为吗？她只是在‘奉我之命’尽职地将枢的一切计划窃听出来并向我汇报啊。还是说，你认为你已经摆脱了我对你的束缚呢？”
见零仍是紧紧地抓着悠季的肩膀，白蕗更近乎耳语地嬉笑道：“零，杀了枢！”
零还没有动，悠季就已经大惊失色地看着回过身，“锥生大人！”她几乎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因为，枢的心中闪过一丝杀气。
有些困难地抑制住身体一瞬间的失控，零有些困惑地看着白蕗更，只是这样，而已吗？
“我没事，悠季。”他轻轻地说，“把心收回去。如果你不希望变成Level E的话。或者，你不要因为倔强而毁了一切。”
悠季心底闪过一丝愤怒。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不着痕迹地挣开零的手，静静地退到一边。对话的主角并不是她。
枢有过赞许，悠季能感受到。她抿抿嘴，倔强地抬起头，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立的双方，犀利的目光不错过一个细小的神情变化，不错过一个肢体动作。
零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孩。她变了。尽管她依旧能够很迅速地看透别人的心，尽管她仍然保持着她独特的善良和纯真。但是，七年前面对困境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她，现在却能够独当一面了呢。七年前还偶尔需要依赖别人的她，现在却能够孤傲地一个人站立了呢。的确，她长大了。
那么，让我见识到更多的惊喜吧，悠季。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也是可以的。可以从这迷途中找到出口，从这个混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我会静静地站在你的身边，悠季。请相信我。
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的难以察觉的微笑。那么，玖兰枢，白蕗更，你们会怎么做呢？
“更，那么你这次来是为了……？”终于，属于我们的对话开始了。玖兰枢淡淡地微笑着。
白蕗更扬起她标准的微笑。目的吗？貌似没有目的呢。可以说仅仅只是头脑发昏呢。原本临时编织出的对话可能只是为了看看悠季和枢的反应呢。阿拉，这还真是有违自己的性格呢。
果然，没有吗。那么，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更？枢脸色一沉。
悠季微微一颤，果然，是动了杀机呢，枢前辈。是因为她的话伤到了优姬吗？
“枢，你还是没有长大呢。”白蕗更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该知道，如果这次你杀了我，可绝对不会像你杀死绯樱闲那么轻易地就被放过的。虽然，貌似直接杀死我是最好的办法。”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也许你会找人作替死鬼呢。那么，是找零，还是找悠季呢？哪个都对你有致命的威胁呢，枢？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两个人都被你害死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我死了，他们也就没有用了呢。”
优姬震惊地回过头看着枢。
你是被保护得多么好，优姬姐姐，连我都有丝嫉妒呢。悠季看见她的反应，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白蕗更，大人，你赢了呢。
“不，枢哥哥不会的。”优姬开口了。她坚定地望向白蕗更，“我不知道枢哥哥以前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与您有什么瓜葛，但至少，枢哥哥不会这样做。”
“优姬，回房去。”枢轻轻地说，不想现在就让你知道呢，优姬。你的枢哥哥，他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迹。
优姬倔强地站在枢的面前，直视白蕗更。
悠季看着这样的优姬，心里不知道怎样轻轻一疼。她，多么像曾经的自己。明明什么也做不了，却还是认为自己能够体会到别人的痛苦，不曾抗争地寄希望于他人未曾泯灭的善良。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为了自己的所珍惜的，即使牺牲他人也在所不惜的。虽然，的确也能够理解他们，但是，无法原谅呢。
“是吗？”白蕗更脸上带着鄙夷地笑容，“那么，他是如何为了保护你而杀死了我的哥哥，嫁祸于元老院呢？那么，他是如何自私地让你以杀死零为代价而让你活下来，又给你喝下了……”
白蕗更的声音猛地住了，因为枢一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身体莫名地裂开了呢。白蕗更没有闪躲，也不想闪躲，她甚至希望自己被撕碎的越恐怖越好，至少能让优姬留下“深刻”的印象。
保护好优姬。枢只来得及在心里念下这么一句话。
悠季露出一个微笑，她轻轻地捂住优姬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
“零，保护我。”白蕗更微微向后仰头，朱唇微启，冰冷地吐出这四个字。枢，你真的认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
零的身形猛地一顿，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喉咙里溢满鲜血的味道。
恍惚间，回到那个刚刚睁开眼的漆黑的房间。那个美丽的吸血鬼重复着一句话，“杀死他，杀死他，玖兰枢。记住，杀死他。”
对，我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杀死他。杀死他。
只是，为什么在寂静无声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有一个带着哭音的女声尖锐地刺穿他的耳膜，进入他的脑袋。
她在说什么？算了，不管她，只管砍就行了。
为什么不管怎么挣扎，都只是这样的世界呢？似乎连思考都特别的困难呢。大脑似乎停止工作了，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零，保护我……”“零，保护我……”“零，保护我……”
是，我会保护你，我的主人。
优姬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悠季的束缚。
“放开我，悠季！！不要每次都把我除外，我可以面对的，我会面对的！”
悠季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只是下意识地紧紧遮住优姬的双眼，紧紧地抱住她。嘴里下意识地念着不成词句的句子，“锥生大人……锥生大人……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他会死的……身体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回响着。
枢在计划着什么，她都知道。她也知道他的顾忌。他担心着优姬，因为更的能力就是操控他人，篡改他人的记忆。优姬在场，他不能毫无顾忌。他必须把不停地攻击，从而从一定程度上抑制她的能力。而零，他没有痛觉，他没有思想，攻击凌厉，却又不能杀死他。
呐，我就帮您吧，枢前辈。您就这样利用我吧，就像汐姐姐和一条前辈一样，直到我死亡吧。
悠季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右手手端发出一圈柠檬色的光晕。她是吸血鬼了呢，而优姬她，幸好尚不会利用琉璃血呢。不，如果她会了，那她将是吸血鬼的克星呢。
“悠季，悠……”优姬还在挣扎着，却在下一秒无法抵抗的晕倒在悠季的怀中。
谢谢你，悠季。
心里传上了这么一句话。悠季有些惨烈的微笑着，您认为我会原谅您吗？您认为我会吗？
她迅速撤离混乱的现场，将优姬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瞬间回到现场，静静地看着三个模糊的影子。她知道她进去参一脚只会碍事。
突然，她身形微微一怔，枢他，动了杀机。
不行，不行。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白蕗更的力量和速度都在我之下，只是她的能力太恐怖了，而且她的存在绝对会威胁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而锥生零，他的身体里有着我的血和白蕗更的血，虽然比不上十二年前，也没有血蔷薇之枪在手，但是，也很棘手。果然，必须要先解决一个。
枢瞥了身后面露绝望的悠季一眼。抱歉，悠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
悠季只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原谅我，锥生大人，请原谅我的自私。请原谅，我不想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不想再陷入那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请原谅我。
她在枢停止对白蕗更的一瞬间，将手中的流星织成密密的网，从四面八方向白蕗更扑去。然后，她将重心一转，攻击方向不变，身体向另一个方向倾斜过去，然后轻轻一跃。
更只是面露不屑，闪身躲避。
只这么一个空隙，枢就有足够的时间对锥生零下杀手。
更静静地看着眼前有着短暂停留的一幕，突然明白了悠季在做什么。
她心里闪过一丝快感和痛感。悠季，你真傻，也，真是幸福呢。你有着自己清晰的想要保护的人，哪怕你只有微不足道的力量，哪怕你只是弱小的一个Level E，一枚棋子，但是，你可以没有彷徨的活下去。
但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了呢。
所以，我是不会让你就这样解脱的。我要让你伤得更深。因为，你是背叛我最爱的哥哥的女人的女儿呢。
“零，杀了她，杀死轻尘悠季。”白蕗更闪身到一个躲避的地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脸上带着一种悲哀而又残忍的微笑。
零没有焦距的眼睛从枢的身上转移的向他跃来的悠季身上。
她原本是希望能帮零挡下枢的攻击的。
枢在要攻击的瞬间匆忙停止了攻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再攻击，只会打在悠季身上。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零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可以用锁链瞬间贯穿在他面前的悠季。
罢了，就这样吧。悠季只是睁大眼睛，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零，浮现出一丝梦幻的微笑，轻轻地呢喃着一个名字：“锥生大人……锥生大人……”
至少，将您的形容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刻在我的灵魂上，永远都不要褪去。
漆黑寂静无声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丝光亮，心底传来了突兀的疼痛。
“锥生大人……”“锥生大人……”“锥生大人……”
是谁？是谁这样凄惨地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叹息声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
猛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身体僵硬着无法动弹。
他知道她是谁，他知道她是谁。因为她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一直等待着他。哪怕是在漆黑的棺材中，冰冷的地狱中，也能够感到她微弱的温暖。
他怎么能就这样将那一丝温暖扼杀？悠季呀……
零的手微微颤抖着，身体僵硬着，手中的锁链到底没有贯穿她的心脏。
就他停顿了片刻，枢就有足够的时间将悠季迅速带离到安全的地方。
悠季的泪水瞬间涌出。他没有杀死我，他没有，他没有……
他是可以得救的，他是有救的。他也，记得我。
就在悠季思绪混乱的一瞬间，一抹意识悄悄地潜入她的脑海。她无法控制地手一抖，流星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向枢袭来，直直贯穿他的心脏。
“不要！”她惊恐地喊出声。
枢的身体猛的僵硬，身体深处剧烈的疼痛使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想着带走悠季，提防白蕗更从背后偷袭，却忘了她的能力。真是，自食其果呢。
枢的心里有丝苦笑，他着地时有丝踉跄，但他稳稳地将身体不停颤抖的悠季放在地上，左手紧紧地扶住她颤抖的肩膀，以免她摔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以最快的速度，稳稳地将流星的钩子抽出枢的心脏。但是，毕竟是钩子，无法避免地再次摧残了枢柔软的心脏。
枢微微皱眉，右手按住伤口，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
是新型的对吸血鬼武器吗？有些棘手呢。
鲜血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子。
悠季刚想挡在枢的面前，却无法避免地身体僵硬起来。好美味，好香醇的味道……
喉咙里有一种火焰灼烧的错觉，眼前的一切渐渐地变得鲜红。好想要，好想要这样的鲜血，好美味，好美味，好美味……
空气里混杂着两个纯血种的鲜血的味道。而玖兰枢的似乎更加浓郁，更加香甜。
纯血种，虽然有着至高无上的能力。但是，他们永远无法相信别人。因为他们是所有吸血鬼的猎物。他们的鲜血，对吸血鬼而言是无法抵抗，无法摆脱的梦幻般的食物。任何血液都比不上。
面对这样可笑的场景，枢和更同时这样想着。
零没有白蕗更的命令，尽管喉咙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却丝毫无法动弹。而悠季……
枢静静地看着悠季的背影，她纤细瘦弱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悲哀。更，你，比我更残忍呢，将如此纯净的一个女孩带到了这样的地步。将她就这样好不怜惜地推入了血液的深渊里。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挣脱出来，但是，你还是就这样将她玷污后，深深地把她推了下去，直到越陷越深。
白蕗更先是一愣，然后无法抑制地仰天大笑起来。
她觉得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有趣！有趣到她还想活下去呢。
所有的人就这样全部步入到了泥潭里了呢。或是连最后一个保持清醒的人，不，已经是吸血鬼了呢，也迷失了方向，一起走向更深的迷途。
楼上的门震耳欲聋地响着，优姬哭喊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她被血液的味道惊醒，她被身体里琉璃血对纯血种的血液抵触的痛感惊醒。可是，尽管有着厌恶，她还是想要到哥哥的身边去，那是她最爱的人呀。
优姬……枢疼痛的心脏里有了丝平静。是优姬呀，是优姬呀，还有她的存在。哪怕双手沾满无数的鲜血，也在所不惜。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悠季扑上来的瞬间杀死她。虽然受了重伤，杀死一个毫无经验的Level E还是绰绰有余的。
悠季混乱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七年前的一幕。她记起了霂里深深的疼痛。然后，她将自己的尖牙深深埋入自己的手臂。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近乎透明的手臂中溢出来。但是，理智一点点地回到她的大脑里。
僵硬的零突然眼睛一闪，记忆源源不断地涌来。眼前一点点的明亮，似乎寂静黑暗的世界静静褪去。
“悠季！”直到眼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发生的事情，零低低地惊呼一声，瞬间出现在悠季身边。他一直都忍受着鲜血的诱惑，所以他可以暂且不顾身边的鲜血的味道。
他有些困难地将悠季的手臂从悠季的利牙中拯救出来。
然后他轻轻地抱住悠季，弯下腰，将脖子送到悠季的嘴边。
“没事的，这是吸血鬼生存下去的办法。安心，只是你的胃口杀不死我的，也伤不到我的。”零低低地在悠季耳边说。
尖牙犹豫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准确无误地刺入到血管中。
零抱紧了悠季，“没事的，悠季。所以，不要哭泣了，不要哭泣了。”
悠季的身体有了丝僵硬，但是，眼泪仍然无法停止地溢出。
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恶搞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里。
“枢，今天就这样吧。我们现在这样是半斤八两。零虽然能够不攻击悠季，但是还是会听从我的指令杀死你，我们也都受了不轻的伤。”
枢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看透她。但最后，他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悠季吸食的鲜血并不多。她轻轻地把牙齿从零的颈边拿开。“对不起，锥生大人。”她低低地说。
零轻轻地抚摸着悠季柔软的头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更突然笑出了声：“零，你说没事了吗？”
零怀里的悠季猛然一僵，接着又是惯性的颤抖。
零微微皱眉，他并不介意更对他的恐吓。但是，她不该这样吓到悠季。虽然，是自己吓到她呢。
他冷漠地站直了身体，静静地注视着更冰蓝色的眼眸。
更不满地撇撇嘴：“啊啊，你又是这样一幅冷漠的样子。我只是好心想把你的血蔷薇之枪还给你罢了。”
说着，她将怀中的银色的手枪抛了出来。
零接住它，似乎有些不解。
“啊啊，这是和解的诚意，我要来找麻烦也要一段时间以后了。”更微笑着说。她已经到了窗户边，轻轻一跃，身体已经到了窗外。然后，她把头探进来，带着冰冷的微笑，甜甜的说：“零，杀了你自己。”然后，玲玲一笑，闪身不见。
悠季惊恐地推开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冰冷得仿佛堕入冰窖。剧烈的疼痛从里里外外不断蔓延，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恍惚。
零不受控制地将枪对准心脏。
“不……”悠季还来不及颤抖得说出这个词，恐惧已紧紧地抓住她的心脏，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心脏仿佛也被血蔷薇之枪打中。
而他，已经按下了扳机。
他死了，他又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忽然，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前只有越陷越深的黑暗。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也请杀死我吧。
她的力量仿佛从身体里全部流失，眼前只有黑暗。她被人狠狠地推入冰冷的深渊。头“翁”的一响。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十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