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十二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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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迷途
黑主灰阎看着眼前的申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安心吧，老一辈的事，还是不要再去连累下一代了。”明明是那么答应过的，明明是……夜刈，你这个混蛋！！
“所以，有了猎人协会的特别声明，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轻尘悠季，你，也必须接受元老院的检测。”蓝堂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那么，请。”
看着“悠季”面露微笑地步入元老院残酷的“检测室”，黑主灰阎只想狠狠地揍夜刈一拳。万一她是悠季呢？万一她是千岛家的后人呢？怎么就这样放弃所有的底线，任由吸血鬼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夜刈十牙，你到底在想什么？
自从一条不动声色地离开后，元老院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果然，元老院不论在何时何地，不论由谁治理，都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也是黑暗最先滋生的地方。
千岛汐也在不久前失踪了。似乎熟悉的吸血鬼一个个悄无声息地从身边离开，消失，钻进了那个名为“命运”的漩涡里。
蓝堂抿抿嘴，就算你是真的悠季也无妨。这样的检测，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残酷的。但是，我们不会被再次仅仅只是被纯血种利用，我们也想知道真相。
“过程可能会很痛，轻尘。”蓝堂英仍旧只是淡淡地说。你不是悠季，七年前，你就已经死了。
“悠季”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温柔呀，蓝堂前辈。”
蓝堂英一愣，眼里闪烁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他推开门，“请吧，轻尘。”
程序繁杂琐碎，中途所需承担的精神力和体力是难以想象的。
哪有需要这么复杂的工程来辨别人类和吸血鬼？若叶几乎要怀疑这只是某个吸血鬼想要折磨吸血鬼或是人类才想出来的办法。
但是，千岛家世代遗留下来的能力，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破解呢？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任何生命体能够识破千岛家的伪装术。
白蕗姐姐，这就是你所谓的赔偿？这就是你所谓的复仇？有点无聊呢。
然后，她苦笑着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又看了一眼引诱的鲜血。还是说，这是我为了见到优姬的代价呢？优姬，你，还好吗？作为吸血鬼，你还能够像一个人类一样保持着纯真、善良和可爱呢？
当最后一个项目被打上一个鲜红的勾后，蓝堂英眼神微微黯淡了片刻。
还是，枢大人的失误吗？
“辛苦了。”他解下厚重的锁链，“证明你，的确是人类。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轻尘悠季。”
“我知道。”若叶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堂英，看着他眼里的阴霾。那个在学校里总是笑眯眯、被众女生追捧的“偶像”前辈，已经不复存在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若叶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啊啊，这就是作为人类的不好之处，伤口要等到许多天后才可以愈合。但是，也不可以偶尔变回来，以免被人发现。
若叶一直在奇怪件事，为什么检测是否是人类或是吸血鬼为什么不在协会检测，而要在元老院进行，现在她至少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白露姐姐还是挺有一套的。”若叶轻笑一声，颇为无聊地看着手中的辞职书，没心没肺地写下了批准。
“悠季，你在协会弄到的职位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用像那些猎人一样每天跑任务。”若叶现在是中央议事室的成员之一。当然，这么重要的辞职书是要进行会议批准的，但是，做点手脚还是行的通的。
“优姬，我，正在走到你的对立面去呢。但是，我不会后悔的。”若叶轻轻地笑了，眼神里有了分落寂，“我也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理事长他，暂时安全了。优姬，你不用担心了。”
几天后，当夜刈再次审批的时候，黑主灰阎已经辞职，与协会划清界限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他要专心照料学院，接他班的，可以是他一手培养的女儿。
投票之下，若叶又做了小小的手脚，于是，她顺利成章地从No.2的猎人，中央议事室的参议员变成了中央议事室的议事员十二队长之一。
子弹没有任何阻力地擦过他苍白的皮肤，呼啸而过，钻入了身后的墙壁。
一条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又是弯起眼睛，笑容满面，“锥生君，你的枪法变差了呢。”
不对，我是瞄准了他的心脏的！千岛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到底还是察觉了吗？
但是，就算她不这样做，我又怎会向他开枪呢？那个七年来，带给我温暖的男人，我又怎么会牺牲他作为复仇这肮脏的交易呢？白蕗更，你没有看错我，是姐姐的缘故吗？
千岛汐扬起不为人知的苦笑，仅凭这一点，我输了呢。
那么，后果呢？我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呢。枢，你输在了人心上。你低估了感情的作用。
人也好，吸血鬼也好，心理上总是有弱点的。不会有人会不计一切的，只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喔，当然，只有你是例外呢，枢。
白蕗更静静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他，仿佛心中最柔软的一角被触动。她的眼神有点混沌迷茫，不知自己为何在那一瞬间控制了她开枪，却也同时让她微偏手腕。
“轩……”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在不自觉中变得很温柔。
她仿佛看见了他温和的笑容，有些刚硬的眼角，坚挺的鼻梁，还有他不太柔顺，自然卷的发梢。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温暖的身体，宽厚的胸膛。
指尖微颤，幻觉消失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从身体某个角落渗透出来，刹那间填斥着她整个身躯。
他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当她醒悟时，她的眼神变得阴霾无比。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
千岛汐知道她要做什么时，眼睛里只有无比的惊恐。她拼命想要压制的右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她颤抖的手却能够准确无比地对准眼前的男子，她僵硬的手指却能够镇静地扣下扳机。
这个世界疯了吧……
一切都混杂在一起，然后有一只擀面杖在不停地搅动，把所有的恐惧、悲哀、仇恨……混杂在一起，直到彼此再也分不清界限，直到每个人都卸下自己心里的防线。
什么计划，什么阴谋，什么卧底，统统滚到一边去！
“不要……不要！”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何时已经不在乎被发现，何时才真正体会到原来他有这么的重要。
直到无法控制自己按下扳机，直到被想象中的鲜血玷污的双眼。才明白，原来自己追求的一切，都曾经拥有。是自己，把一切推入到地狱。
一条先是有些迷惑，然后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那种温柔，甚至令他感觉不到子弹打到身体里的疼痛。
他一步步地走来，面带微笑，伸开双臂。
“不要……不要！！”何时已经演变为竭斯底里的嘶吼和恐惧，却在他温柔的眼神中短暂停滞。时间仿佛静止，黄昏的红晕下，地狱里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画面。那一瞬，对视的一瞬，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你我两人。
恐惧后悔仿佛在瞬间消失，平静在无边无际中蔓延开来。
只有在失去之前才醒悟，原来幸福一直在身边。
“我知道是你，汐。下回，不要再逃跑了。”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眼前僵硬的银发男子，轻轻地抱住那个女孩的灵魂。
枪声没有目的地在响，只是一瞬间，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昏厥之前，耳畔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一条拓麻！！”
安心地任由自己陷入到黑暗中去，因为自己毕竟还是找到了她。
汐，请放心，我一定会醒来，一定……
什么时候才停下疯狂的射击，什么时候才恢复到自己原本真正的面目，千岛汐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白蕗更累了，也许是子弹打光了。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心脏粉碎的声音。
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身体，看着那么多的鲜血狂涌而出，多么像那个黄昏，多么像那个尸骸遍地的房间。
对，他没有死！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千岛汐七手八脚地扶起他的上身，慌乱地检查着他的伤口。
子弹没有贯穿他的心脏，他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
这个事实让千岛汐安心不少，虽然眼前一切都有些朦朦胧胧，自己似乎也随时随地都会精神不支昏过去，但是他还活着！
千岛汐没有犹豫地把尖牙刺入自己的手腕，然后将吸入的鲜血送入他的口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就那样离开，就那样抛下元老院，抛下你……对不起……
悠季呆呆地望着才升起的月亮，心中仿佛闪过一丝异样的疼痛。但她不清楚那是什么。
直到看到那人影，悠季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张，几乎瞬间夺取了她的生命。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阿拉，小悠季，我们，又见面了呢。”白蕗更头一歪，轻轻地笑道。
悠季僵硬着身体不能动，惊恐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走来。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我不能让一切都被她夺走，不，我不能让一切都因为我的懦弱而灰飞烟灭。我不能只依靠别人的救助。
带上了千锤百炼的微笑，“白蕗大人，晚上好。”
白蕗更满意地看了悠季一眼，然后，她的视线对上了身后的戒备的两个吸血鬼。
“阿拉，优姬呢？我原本还希望能够见到优姬的。”白蕗轻轻地笑了。呐，枢，你失败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优姬的身上，而忽视了其他。不过，换成我也是一样，毕竟，对于吸血鬼来说，最重要的事恋人。但是，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恋人呢。
枢也换上公式化的笑容：“我们的确已经没有好好地见面了呢，更。优姬她在楼上睡觉，她现在是人类呢。”
对呢，七年前，你为了救她，不择手段到连我也无法正视的地步呢。但是，换成我也会一样这么做。谁叫我们是同类呢，谁叫我们同是自私的纯血种呢。
“对了，枢，你，就不想知道悠季究竟为什么摆脱了‘繁华落尽’而成为Level E吗？你就不怕优姬也一样？”白蕗更轻笑道。
悠季微微一颤，她就是这样，将我的一切作为条件，来交换我所珍视的一切。也就是说，我是她的筹码。真是，可笑呢。
枢轻轻一笑：“不劳你费心了，更。这一切，她自会向我说明。”你休想以优姬的安危为筹码，来交换我的棋子。
“是吗，悠季？你会说吗？你说了，你的一切可是都会消失的呦。”白蕗更故作神秘地说，“如果你让枢知道了，枢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杀死你的呢。这样，你的锥生大人可是会活得很痛苦的呦。”
零能够看见悠季猛地脸色发白，仅存的血色也完完全全地褪去。只是像一个发白的，任人操纵的木偶。
那么，自己居然有幸成为她的吊线呢。
什么时候，锥生零，你居然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别人的棋子了呢？锥生零，你这具僵尸，是何等有幸地会被一个瘦弱的女孩所保护呢！
“悠季，你可以现在就说。”
“不，悠季，你还有条生路，那就是，跟我走。”白蕗笑着说，“我保证我会比枢温柔很多。至少，我会保证你不会像一条和千岛汐一样被杀死。”
悠季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枢一眼，“你居然真的就将汐……”
枢没有皱眉，他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一条也死了？”
“对，死了。”白蕗干脆地回答，“我让汐开枪打死了一条，然后她自杀了。”
枢没有听见后一句，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一条拓麻，死了……”
悠季绝望地看了枢一眼，自己居然就这样放下一切，自己居然就这样以为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只是因为自私，害怕，却害死了汐的生命。她清楚地记得她窃听到的那句话：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你不能利用悠季。
但是，因为自己的害怕，却令她死了呢。
猛然间，悠季醒悟过来，其实自己害怕得并不是失去锥生大人，只是自己害怕面对失去锥生大人自己所要承担的悲伤。
自己七年来没有走出的，只是这道悲伤罢了。
“枢前辈，我喝下的并不是‘繁华落尽’，所以，你不用担心优姬姐姐，她会没事的。”悠季轻轻地说。
“对，然后呢？”白蕗更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喝下的，是白鹿家的……”悠季想要说话的那一瞬间，零猛然甩出和千岛汐交换的链子，笔直地向悠季飞去。
但是，另一个身影直接从楼上跃下来，截住了那条链子。
“优姬，回房睡觉。”枢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想到优姬会醒来。
优姬转了一个圈，向白蕗更鞠了一躬：“更姐姐，看见您我很荣幸。您不会介意我晚到了吧？”
白蕗更轻轻地一笑：“阿拉，优姬还是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吗？其实我觉得零做得很对，换成我，我也会来击昏悠季，避免她说出真相。以免自己后悔呢。对吧，零？”
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有些惊恐的悠季。如果是你，你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吧，悠季。所以，我不会解释。
“枢哥哥，我能面对，我会面对。”优姬坚定地说，“不要每次都只让我看见你的背影。”
白蕗更看了不置可否的枢一眼，夸张地拍拍手：“对，优姬你说的对，你的枢哥哥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呢。要不然我们的小悠季很有可能为了不堕落成Level E就喝尽你身上的琉璃血了呢！还是说优姬你会再次牺牲小我，拯救别人呢。”
她刚说完，四个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几乎只是一瞬间，更的肩膀上就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洞。
“枢，杀死我，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了呢。”
优姬，我真是嫉妒你，有一个这样好的哥哥将你保护得这样好。我也曾有个一个很好的哥哥呢，但是，他是被枢害死的，他是被你身上的琉璃血害死的。光是这样，我就永远也无法原谅你们呢。
您是来挑拨离间的吗，白蕗更，大人？悠季总算是第一个回过神来，但是，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有过这样自私的想法呢。所以，您的话，也算是警告呀，也算是对我的剖析呀。事到如今，是生是死我已经不再在乎了呢。所以，锥生大人，
她的眼神坚定地望向他，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死去，我知道您不想让我承担这厚重的事实，我知道所有的吸血鬼或是人都是自私的。所以，请让我自私一回，因为我宁愿死，也不愿有负担的活下去，也不愿活在别人的恐惧中。锥生大人，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明白我的吧？
零怔怔地看着悠季的眼神，心里出现了一阵苦笑，还是小看你了呢，悠季。抑或是，太高估自己了呢。明明自己，已经无力再保护那个瘦弱的女孩了呢。
“枢前辈，我喝下的是‘近在咫尺’。”悠季平静地说，“我可以窃听您想的一切，代价为，无法挽救地堕落为level E。”说出后，才发现原来平静时一件很容易的事。
白蕗更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明明已经被自己逼到窘迫的女孩，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容易地将一切坦白。
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宛如她永恒的悲伤。
一切仿佛都越走越深，终于发现，原来早已陷入迷途。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十二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