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五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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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宁静
悠季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就跑，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然后，她听到了预料中的枪响的声音。
跑到大堂，才发现，门口密密麻麻地守着几个猎人。“预谋吗？”悠季微微皱眉，“似乎有些麻烦呢。”她向四周看了看，甩出手中的“流星”，玻璃“哗啦”一声，碎成一片。
悠季闪开夜刈追来的子弹，没有停留地往窗户冲去。跃出窗户的一瞬间，突然感到脚上一紧，竟硬生生地被拉扯住了。悠季陡然一惊，人已经跃出了房间，下坠之势丝毫不减。最后，就单脚被拉扯住，半挂在空中。左右一摇晃，脑袋狠狠地撞在外墙上，眼前一片泛花。
这下，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吧。悠季苦笑着，任由自己被一寸一寸地向上拉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自己竟似被一个抱了起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地痴了。耳边响起的枪声，子弹划过的呼啸声，以及众人的喝声，都仿佛置若罔闻。真的，只要在他身边，仿佛天塌下来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能够感到自己迅速地在风里穿梭，几乎没有人可以追得上她的速度。然后，她微微回过了神，问：“更大人又要让您带我去什么地方？”
预料中的，没有回复的声音。
心下微微泛起一阵失望，也不想抬起头来看他没有生气的眼睛。悠季抿抿嘴，开始回忆发生的片段，眼里尽是黯淡的神色。看来，学院是回不去了，爸爸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是，那个人借了我的身份，究竟想要做什么？该不会，想对爸爸他不利吧……
这么一想，悠季心顿时凉了大片，刚刚飘飘欲仙的感觉清醒了大半。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必然要先博得爸爸的信任，然后再下手。是因为学院有什么隐情吗？不，玖兰枢马上要召开的商讨吸血鬼和猎人之间利益的会议。目前吸血鬼和猎人的和平有很大原因是因为黑主学院的存在，以及爸爸暗中的努力。那么，是想借我的手挑起战争吗？但是，又不是很现实……
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那么，那个人对爸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爸爸，看，我说的没有错吧。”这是，说明了，有两个悠季存在的意思吗？她这样做，一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但是，肯定有更深的阴谋在其中。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那个人如果能变成我的话，也能变成其他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脑一片混乱，担心、焦虑、悲伤……各种负面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悠季紧紧地蹙起眉，往日眼里的安详演变为一种焦急如焚的神色。一时间，竟然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突然，她感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挂起了常有的笑容。不要心急，不然一切只会变得更糟。悠季轻轻地松了口，要相信爸爸他们。他们不是白痴，不要太高估自己，我不是救世主。悠季这么对自己说着，心里的不安有些褪去。
然后，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完全陌生的地方，竟然是在海边。海风习习，水岸浪卷，天上云舒。风里带着咸咸的海洋的气息。风和日丽，海面上撒着鱼鳞般的光芒。四周大概是海边的度假小村庄。因为还是初春，旅客不多，安安静静的。
悠季愣上了半天，才抬头问：“锥生大人，更大人在这里？”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然后，她才记起黑主学院的确是离海边不远。但是因为是闹市区，要到海边还是花上一阵子的。所以一直都没有来过。不过，似乎原计划今年的春游就是要来海边的。
这时，悠季才看清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分开时没有什么区别。深蓝色的大衣很好地掩饰住了左胸的伤口。除去脸色异常苍白，紫眸没有焦距之外，的确和七年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突然，他低下头，不期然与悠季的视线相撞，紫眸中升起一种不自然的神色。悠季似乎只是愣愣地在想心事，并没有留心到。
到最后，悠季跟着一声不吭地零走进了海边的度假小村庄。零推开了一家餐馆的门，悠季乖乖地跟着他走了进去，心里微微有些奇怪。但是想来说不定是白蕗更请他们吃饭，心下一阵发怵，呈苦瓜脸状。
但是，意外的是，这家生意阑珊的餐馆里除去几个安安静静吃饭的本地人和在角落聊天的服务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不用说白蕗更，悠季连除了零之外，一丝吸血鬼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好奇的同时，有些木木地顺着零的视线坐在他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直至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之后，悠季看零根本就不会说话的样子，硬着头皮点了几个菜。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也对，在废墟中几乎被埋了一个晚上才出来，还被零吸了不少血，早饭也没有吃，还被人追着跑，体力的确已经快透支了。
狼吞虎咽地吃下送上来的菜。悠季脸上黏着饭粒，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零一动不动地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海边，却连筷子也没有动过。“您，不打算吃吗？”悠季愣愣地问，后来才发现自己问得有些多余。锥生大人，是吸血鬼啊。对于他而言，最好的饭便是血液了吧。没有血液的话，血液淀剂也行得通。
那么，终有一天，我也变成吸血鬼吗？没有后路的吸血鬼，失去理智的吸血鬼，走向末路的吸血鬼吗？悠季眼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微微一颤，继续埋头苦干。我，已经不是琉璃了……
吃完饭后，零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面无表情地把一叠整钞递给了服务员。
悠季有些奇怪于他的行为，心里有了丝暗暗的欢喜：那，他是知道我肚子饿，来带我吃的吗？但是，他的思想，他的意识，应该已经被完全剥夺了啊。果然，是白蕗更的命令吗？
这样一想，悠季的眼神又有些暗淡，她的神色和她脸上还粘着的饭粒，完全不符。
零微微皱眉，轻轻地刮去了悠季脸上的饭粒。悠季脸陡然一红，眼里闪过丝慌乱。她低下头，流海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脸一定烫得惊人，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这样过了很久，悠季还是不敢抬起头来看零的表情。她垂头丧气地跟在零身后，嘴里一边碎碎念着什么。之后，零又带着她回到了海边。零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做了下来，紫眸静静地注视着大海，一片平静。
悠季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隐隐地感到似乎这里和白蕗更没有什么关系。似乎站着挺累的，悠季也只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胡思乱想着什么东西。到后来，看着一波一波海浪的袭来，听着浪拍海岸的潮汐声。心中的不安，焦躁，一点点地平息下来。
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向西偏行，然后一点点的沉下去，悠季感到了许久没有感到的，内心的宁静。她甚至有些自私的想法，她多想，撇开其他冗杂的事情，就这样，一直看着海，听着海的声音，闻着海的气息。然后，微微回过头，就能够看见零也一样，静静地看着大海。
然后，看着被染红的天空，就像血光飞溅的模样。悠季微微感到一阵窒息。心里好不容易压制的恐惧，突然像溃堤的洪水般袭来，几乎把她淹没。悠季一直害怕着黄昏，她害怕黄昏的天色，害怕黄昏的到临。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红色吞噬一般。她更在恐惧，这么平静的日子终将逝去，那么她面对的世界，又将残酷成什么样子。这种平静，就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好想抓住，却终将逝去。
“锥生大人，我想，我还是回去吧。如果没有更大人的命令的话，我更想回学院看看。我很担心爸爸还有夜刈老师。”悠季站起来，一脸温和的笑意。眼睛几乎都眯了起来，因为她不想看见零的神情。
自然，她也忽视了零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
突然，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悠季的手臂，把她往村庄里拖。悠季“诶”了一声，眼睛里充满了惊异。但心下，不能不说，还是有丝淡淡的喜悦之情。没有人希望，自己会深陷到泥潭中去。所以，哪怕只是片刻的远离，心中的喜悦还是会膨胀开来。
夜幕降临，悠季任由零拽着她在有些拥挤的街道上行走。村子里，有庙会。
很难想象白天静悄悄的村庄到了晚上，竟会如此热闹。捕鱼归来的村民们，兴奋地带着自家的老老小小，直奔庙会。这个村子虽然并不是很大，但不远处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村子，镇离得也不远，所以邻村的，镇里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悠季看着红红火火的摊子，眼睛都看的发直了。从小到大，她长到十五岁，还没有参加过庙会。一是因为她不好热闹，二来也是因为没有人带着她去。十岁那年，本来灰阎是要带着她去的，也是因为临时有任务而泡汤了。
“真是可惜呢，没有和服。”悠季看着行走的人们都脱下了平日里方便出行的服饰，穿上了传统的和服，有些失望地感慨道。要知道悠季从来都没有穿过和服。
悠季正羡慕地看着路人花花绿绿的和服，突然觉得手臂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微微心里有些不满，还是忙不迭地跟上了零的步伐。她的心里是淡淡的暖意。不管什么和服，只要你在，就足够了。然后，心下有了丝伤感，绝对，会救你的，锥生大人。
“那个，锥生大人，真的，要穿吗？”悠季愣愣地看着零停在了一家和服出租的店面门前。那家老板倒是忙不迭地推荐着，手中拿了套浅黄色的和服，说：“这和姑娘的发色很相配啊。姑娘那么纤细，穿着一定很合身。”
悠季又抬头看了零一眼，可是他已经转过身了。悠季微微叹了口气，乖乖地从老板手中接过和服，走进了一旁的更衣室。
“租和服吗？庙会结束后就可以退还，拿回定金。”悠季念叨着，心里有了丝奇怪的感觉，她开始怀疑零是不是没有失忆，也有着自己的意识。虽然，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可否认的是，心里有了丝希望。
悠季费劲了心思，才弄明白和服的丝带是怎么系的。几乎是花了半个小时，她才穿好了衣服。由于她的头发太短，不能盘成标准的发型，老板就给了她一枚白色的发夹，别在她的发间。
悠季微微转了个身，这是一件反折裹身浴衣，浅黄色的底，细看隐约可见娟绣于上的片片雪白樱花瓣。虽然和服漂亮没有错，但悠季觉得自己的行动倒是受了些限制。但是，她现在很高兴，也很兴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零却仍是面无表情地付了定金，一把拽起悠季就走。
接下去，悠季小孩子的天性完全被激发出来。先是拉着零去捞金鱼，所有的网全部阵亡不说，还一条金鱼都没有捞起。接着，拉着零和众多参加庙会的人一起，跳着奇怪的舞蹈。然后，只要看见小吃店，二话不说，就低头狂吃。要知道，悠季虽然瘦，但她的食量不是一般的好。反正总有零像面瘫一样，冷冷地付钱。
走在回去换和服的路上，悠季笑得一脸灿烂。“啊啊，吃也吃饱了，玩也玩够了，锥生大人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但是，看见零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悠季心里还是猛地一疼，所有的喜悦都淡淡地褪去。
突然，身后的人群响起一声尖叫，悠季和零几乎是同时猛地回身窜了出去。不一样的是，零是一下子就窜进了人群，而悠季被和服一绊，摔在了地上。
悠季一边抱怨着，一边挣扎着站起来，然后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如此强大的气息。
她的身形在她看见那个帝王般的男子后陡然僵住。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眼神却像寒冰般冷酷犀利：“悠季，你说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的笑容一直没有僵硬，甚至连锥生零把枪对准他的脑袋时，他始终保持着优雅高贵的笑意。
“杀死他，你的任务，就是杀死他，玖兰枢。”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白蕗更冷酷的声音。零没有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砰”一声响，回荡在这个曾经温馨的夜空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五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