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92、不平

　　齐国上下人心各异，北疆内部也并不平静。在战报传回狼王王帐后，不知那边经历了怎样一番权衡考量，很快，狼王的新旨意便颁了过来：“二王子急功冒进，致使军队受创，予以警戒，责令原地修整调息，本王会派将军在各部落征兵，以尽快扩充兵力。大王子援救有功，封为神威将军，调遣傀儡作战。本王将搜罗各族能人异士，收归大王子帐下，以供教习巫蛊驱术。”

　　尤格萨隆始终心情复杂。他已打听清楚了尤格颜苟是如何阳奉阴违，争夺头功了。尽管尤格颜苟对其命令敷衍了事，一心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最终来救他的，还是这个大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尤格颜苟会放弃自己的野心，回头来救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军师才有这个能耐将其说服。

　　“靳先生，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你到底是怎么劝服我大哥折回来救我的？”尤格萨隆对靳先生好奇道。

　　“人性总是摇摆不定，看透了却也最好拿捏。”靳先生似笑非笑，说了这么一句让尤格萨隆懵里懵懂的话，也并没有打算解释给尤格萨隆听，只笑道，“大局已定，二王子该更关心当下。”

　　靳先生一句话把尤格萨隆扯回眼前，令其头疼不已，“现在尤格颜苟被封将军，虽无兵力，却也和我平起平坐了，何况王上还给他找了各族的能人异士，等他们都学会了巫蛊，帮尤格颜苟打仗，尤格颜苟就更不会听我的了。那我该怎么办？”

　　“二王子不必太懊恼，大王子在你帐下时，也不怎么听身为主帅的你指挥。现在王上的安排，也只是明面上将你二人放在同一位置，互不隶属也互相牵制，各自为政罢了。”靳先生语气和缓地说道，“王上此意，应该是为了让你二人公平竞争，所以二王子更要拿出些成绩来才好。”

　　尤格萨隆若有所悟：“也对，把我和大哥划清楚，省了一番勾心斗角的麻烦。这次算我自己大意，落入圈套，让大哥出了风头。下一次，我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神威将军，”尤格颜苟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飞扬的笑意盈满碧色的瞳孔，仰头长叹，“我努力了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认可我。”

　　“恭喜大王子，恭喜神威将军。”手下连声恭维道。

　　“从今起，我就与尤格萨隆平起平坐，再也不用听他蠢到家的指派。我还会拥有更多追随者，全部落的能人异士都会聚集到我的帐下。”尤格颜苟昂起头颅，大笑道，“全草原都将知道，一个我便是一个军队，我尤格颜苟才是众望所归！”

　　“大王子登上狼王宝座，问鼎中原，指日可待了！”手下跟着尤格颜苟笑着，满肚子搜刮了几句中原话附和道。

　　“中原话长进了不少，”尤格颜苟满意地一点头，眉眼挑向南边的方向，流露出掩盖不住的野心，“中原的确是个有趣的地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亲自踏上那片土地看看了。”

　　重华城。

　　经过休整，士兵很快恢复了战斗力。只是能力恢复，战场却陷入了僵局。

　　“天堑的招数只能用一次，经此一役，重华城的布置已经没有多少秘密可言了，耗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劣势就越大。”秦峥皱着眉道，“而且对于尤格颜苟的巫术，我们至今也没有应对的良策。要是等他准备万全，我们就更加危险了。”

　　卫翎沉思一番，道：“相比北疆，我们的优势就是对地形更熟悉。我记得当初尤格萨隆想通过我偷到你房中的边防图，我没答应。现在他们虽占领了齐国城池，怕是也没时间了解其布局构造。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个方向下手，打他个出其不意。”

　　秦峥闻言一愣，想到自己在秦府时，对卫翎有意无意的纵容和放任，莫名有些后怕。他自然不至于大意到边防图都能随随便便被人盗走，可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一声不吭地为卫翎不知破了多少次例。如果卫翎没有被自己触动而敞开心扉，照他的本事，今日的将军府乃至齐国上下，还不知是何光景。

　　想到这里，秦峥幽幽叹道：“幸好把你给拿下了，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这个地.雷也是你自己要埋的，是死是活可怨不得我。”卫翎嗤笑一声，复而正色道，“你别担心，纵使不为着与你的情谊，我也不可能与蛮子沆瀣一气。现在有我这个不黑不白的人在，窥探北疆和黑莲的动向反而更容易一些。”

　　“好，那便听你的。”秦峥笑了笑，对屋外守着的士兵道，“去把赵将军和王将军请到主殿来，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士兵低头道了声“是”，转身正要走，又被秦峥叫住：“动静小点，别把迟监军招来。”

　　士兵走后，卫翎苦笑道：“嘱咐了也没用，你不觉得迟岱一直盯着我们吗？一个屋檐下，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吴贲吊儿郎当地混日子也就罢了，我总觉得迟岱一直不安好心，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我也懒怠和他周旋，能少些接触就少一些吧。”秦峥无奈地摇摇头，“他们这些公子兵，摆在皇城确实是充得一个威严的好门面，搬到边疆迎敌，真是陶瓷的花瓶碍手碍脚。还有不少是京中贵胄之后，磕坏了哪一个，那些老头指不定怎么跳呢。”

　　“皇上执意留他们在此，是什么打算我不知道，总之上阵即是兵，怎么也不该怨到你头上，更没有你捧护着他们的道理。”卫翎道。

　　“那是自然，我只把他们当新兵派遣教习。这一趟下来，总该练出几个成材的，日后回京，也能更好为皇上所用。”秦峥颔首，又道，“至于迟岱那个人，也算不上大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不睬他就是了。”

　　秦峥不可能感受不到，严晟派兵留驻，只是对他不放心。可他仍然理所当然地替严晟想这想那，那些猜忌与心防，他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卫翎沉默着走上前，双手从秦峥的肘下穿过，紧紧环住了秦峥的腰背。卫翎一向情绪寡淡，人前人后都极少主动失态，这个拥抱的动作甚至带着孩子的稚气，惹得秦峥小小地吃了一惊。

　　“怎么了这是？”秦峥有点好笑地问道，顺手轻抚着卫翎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没什么，只是……”只是替你感到不平。卫翎想。生死之事都超然世外的卫翎，大概是头一次被一种名为不平的情绪充斥全身。

　　“走吧，赵将军他们还等着我们呢。”过了一会儿，卫翎离开了秦峥的怀抱，对其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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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翎：背一万口锅眼睛不带眨的
（秦峥被人弹了一指甲）
卫翎：我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