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60、交心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样，把你抓起来送去皇上面前问罪？”秦峥似笑非笑地说道。

　　卫翎抬起头，对上秦峥黑曜石般的瞳孔，认真地说道：“卫某一己疏忽险些酿成大祸，将军便是送我去大理寺下狱，也是卫某罪有应得。”

　　秦峥望着卫翎，忽然展颜一笑。

　　“你这个傻瓜，”秦峥抬手狠狠地揉了一下卫翎的脑袋，把卫翎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的发髻揉得蓬乱了些许。他道，“记得我那天在越城和你说的吗？如果我不巧死了就算我倒霉，要是有幸活下来，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真心，把你的也换来。”

　　“现在我可算是换来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知黑莲的存在的吗？”秦峥叹口气，道，“是那日出征凉国回来，我的探子调查凉国覆灭当天的经过时挖到的。”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翎颤抖着声线问出了这一句。

　　“我也无法得知事情的全貌，只能把我看到的，听到的告诉你。”秦峥沉声道，“我接了皇上的旨令出征凉国，刚到便遇上了难民聚众造反，甚至攻破了宫门。等我带着兵马进了宫，你大凉皇帝和一个穿着皇妃服饰的女子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应是中毒而死。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凉国，我当然也疑心其中的蹊跷之处，派人查探了半天，只查出难民聚集确实有预谋，并且一定与黑莲脱不了干系。而皇帝皇妃是被谁毒死，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可所谓已死的皇妃，摇身一变却成了黑莲的手下，那么芳贵妃到底真如她自己所言，是在灭国后被人救起才投靠了黑莲，还是……

　　“总之，我秦峥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皇上对大凉也确有图谋，但是致使凉国国破家亡，还真赖不着我们头上。”秦峥一摊手，又想到了什么似地，“不过斩杀慕容氏贵族所有男丁一事，确实有些苛刻，不像皇上一贯作风。奈何天子之威，我有心上谏，也无力回天。”

　　也正是那一次，慕容摇光的话和那遍地鲜血一起，把他推进了报仇的深潭。可笑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报仇，却连真正的仇人都看不分明。卫翎喉头有些发涩：“我该早一点相信你的。”

　　秦峥清朗一笑：“不晚，只要你信了便好。”

　　“那可是……我犯下的这些过错……”卫翎有些发懵地问道。

　　“嗯……让我想想，”秦峥故作为难地思考了一阵，在看到卫翎提心吊胆的模样时又被逗笑了，道，“虽然有勾结黑莲教之嫌，却也尽心尽力地接管越城，找出了治病方案，解救越城百姓于水火，再者守护函城五天五夜，拖到援军到来，全加在一起，也算功过相抵了。”

　　卫翎没有想到秦峥这么轻易地便将此事揭过，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犹豫一阵，开口说道：“我还有一件事。凉国曾经的朝阳公主，也就是我没来得及过门的妻子慕容摇光，和她母亲芳贵妃受人蛊惑，已经投到了黑莲门下。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不合理，但是……你，能不能放她们一条生路？我会尽全力说服她们不再听信黑莲的话的。”

　　“你在我面前提什么未过门的妻子，不怕我吃醋？”秦峥危险地一眯眼，看得卫翎缩了缩肩。秦峥忽然凑近了卫翎，勾过他的脖子在他耳畔道，“未过门就不是妻子，以后不许再让我听见你这么叫她。”

　　“好，好，我不叫便是，”卫翎涨红了脸，有些支吾地道，“那……你答不答应啊？”

　　“诶，卫翎啊卫翎，你干嘛对谁都这么照顾？滥好人。”秦峥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本来当初就没打算和那个小公主计较，逃便逃了。只要她不做出危害大齐的事，我尽力帮你把她从黑莲舀出来。不过她年少不懂事，她的母亲就不一定了。我答应帮你，也得遵循我为将的良心。”

　　“如果芳贵妃与黑莲勾结很深，那她也许和凉国覆灭也脱不了干系，如此我也不会姑息纵容的。”卫翎颔首，感激地对秦峥道，“谢谢将军。”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秦峥抱肩望着他道，“还叫将军，你别不别扭？快把口改了。”

　　卫翎解开了心结松了口气，扶着地要起来，腿一软又坐回了地上。他抬头和秦峥面面相觑了一阵，忽然同时扑哧一声。

　　“腿麻了。”卫翎笑得轻咳起来，半握拳抵在嘴边，对秦峥道。

　　秦峥憋笑上前，一手揽着卫翎的背，一手从他膝下穿过，正想像城门口那次一样将他打横抱回来，结果刚站起来走了两步，膝盖一软也倒了回来，连着卫翎也被摔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卫翎被狼狈地摔在地上，回头看看秦峥，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笑什么笑，我陪你跪半天呢，我就不会软吗？呸呸呸软什么软，”秦峥脸上挂不住，先是沉着脸找场子，后来自己也被逗得莞尔，促狭地凑到卫翎面前道，“反正都跪这么半天了，不如我们干脆拜个天地吧。”

　　“去你的。”卫翎笑着要逃开，被秦峥一把揽回了自己怀里。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停下了幼稚的嬉闹。

　　秦峥伸手抚着卫翎的下巴，第一次感受到他下巴上略显青涩的胡茬，觉得新鲜得很，恶作剧似地蹭了半天。卫翎伸手想把秦峥烦人的手打下去，想了想又有些不忍心，鬼使神差地抓起秦峥的手指轻咬了一口。

　　虎牙略有些尖锐的触感从秦峥的手指闪电般直达五脏六腑，激得他心尖都颤了一下。秦峥捏着卫翎的下巴，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覆上了他的双唇。第一次亲吻时，秦峥病重，卫翎又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悲壮气势，没有任何情欲可言；第二次，又是卫翎从昏迷中刚刚醒转，秦峥满心感激且小心翼翼，吻得像朝圣一般。终于这一次，一个双方都清醒并享受的吻，激起了他们更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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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害怕==明天会不会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