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44、军心

　　“尤格王子，好久不见。”卫翎望着城下马背上的身影，冷笑道。

　　尤格萨隆放肆大笑起来，又令人想起了他在京城宴会上的种种挑衅之举。他道：“我在越城给二位准备的小礼物，二位可还满意？二位这么快就脱困离开越城，我倒是很惊讶呢。”

　　“尤格王子客气，”卫翎冷冷道，“比不得王子步步为营，引秦将军到北疆，自己又摸着山路千里迢迢到南疆来找事。王子这声东击西的招数，和我们中原人学得真是纯熟。”

　　“可不是，你们中原人的小把戏确实好用。”尤格毫无察觉地接话道。

　　这么说，果然是有中原人在背后指点，凭尤格这个三两下被我套话的脑子，还想不出这种招数来。卫翎心念道，看来这个背后的中原人，十有八九就是黑莲的主人。

　　尤格被套话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只是他眼锋一转，瞥到卫翎有些凌乱的头发半掩着的左耳，上面的金丝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尤格忽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指着卫翎的左耳道：“卫公子，你一个中原人，又为何戴着我族奴隶的耳饰啊？莫不是对北疆部落很是向往，戴个耳饰表一表心意？”

　　韩梧闻声怒不可遏地骂道：“休要血口喷人！我朝谋士岂会向往尔等蛮夷？”

　　“不相信？”尤格一挑眉，对身后大军喊了一句，“奴隶们出来，摘下头盔给他们看看。”

　　一队士兵闻讯出列，一个一个地摘下了头盔。只见每个人的左耳上都穿上了耳饰，材质有铁有铜，却都是和卫翎的耳饰一样小蛇似地盘曲穿缠，散发着诡异又病态的美感。北疆的几个将领放肆大笑起来，嘲讽道：“你们大齐，就拿北疆的一个高品阶奴隶当谋士，对抗我们的草原大军吗？”

　　大齐的士兵顿时抽了口凉气，惊疑不定地望向了卫翎。韩梧心下焦灼不已，他对京城的事略有耳闻，有心要替卫翎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甚至此刻什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卫翎，意外地沉静，对身后排山倒海的质疑不发一言。他随手拿过边上士兵手中的弓箭，将弓弦拉至满月，对准了笑得最大的一个蛮族将领。

　　这卫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竟有这样的好臂力。韩梧暗自惊叹，能将弓弦拉至满月的，函城的守军中都怕是没有几个。

　　咻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出，命中了一个将领因仰头大笑而暴露在外的咽喉。那将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瞪着眼仰面栽下了马。

　　卫翎将弓箭丢回边上士兵的怀里，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士兵们道：“大敌当前，最忌军心涣散。你们是相信城墙下那些杀人吮血的敌人，还是相信你身边并肩作战的同袍？”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句：“我们相信先生！”紧接着，整个城墙上都响起了震天的喊声：“相信先生！”

　　“好，”卫翎颔首道，“那就好好迎战，将士们，我们身后是中原的亿万百姓，宁用血肉之躯筑城，也绝不退后一步！”

　　“绝不退后一步！”排山倒海的吼声压过了方才的疑虑，士兵们都被燃起了热血，要和蛮夷誓死一战。

　　尤格没有想到卫翎这么快就破解了士兵的疑虑，一箭射死自己的一员大将，还把齐国士兵激得斗志昂扬。尤格恼火地骂了一句，猛地一挥刀，用蛮语下令道：“攻城！”

　　又是车轮战式的互相撕咬。拿云梯攀墙的蛮族士兵爬了一半，在铜墙铁壁上找不到下钩的地方，被齐国士兵密雨般的箭射得纷纷滚落。城门被抵上一层又一层的防护，门外的蛮子拿木桩撞了两下就被射成了筛子，很快又换上新的一批……

　　卫翎扶着城墙，有些体力不支地靠在了一边。韩梧赶紧上前搭了把手，道：“卫先生回去休息一会吧，昨天看了半宿，今天又劳心劳力，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卫翎摆摆手道：“无妨。”

　　“方才真是好险，差点就被蛮子带跑了，还好卫先生当机立断，还振作了士气。”韩梧顿了顿，犹豫道，“你先前忍了这等欺辱，方才他那么激你，我都怕你一气之下……”

　　“怕我一气之下，把耳朵割了吗？”卫翎不在意地笑道，“其实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

　　韩梧眉心一跳，暗自心惊卫翎把这等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仿佛这具身体七零八落也跟他没关系。

　　“只是我转念一想，为这种人丢一只耳朵，好像也不值当，”卫翎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补上一句，“况且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哦？是先生的红颜知己吗？”韩梧好奇地问道。

　　卫翎闻言扑哧一笑，眼角的笑意似乎把他与身后的喊杀声隔开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让他在这片柔波中短暂地放松神经。他道：“他吗？就他那样，勉强算半个红颜吧。”

　　韩梧正要接话，一边士兵忽然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报告道：“韩大人！城西那边的城墙防线快要不稳了，是否调兵支援？”

　　“调啊！愣着干什么，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韩梧火急火燎地起身，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有些犹豫地转向卫翎。

　　卫翎忙道：“韩大人快去吧，这里有我替你看着，一有情况马上派人向你汇报。”

　　韩梧舒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多谢卫先生了。”随即风风火火地跟着士兵走了。

　　卫翎目送韩梧离开，心生感叹。日前在越城遇到的县令，贪生怕死，不顾百姓，没想到远在边境的县令韩梧，与其却是天壤之别。初到齐国时只觉得齐国繁荣强大，国富民强，其实内里选官等制度上疏漏也不小，等事了了，就和秦峥说说，让他进谏皇上改善一下选官制度。还有边境守军的安排也不够合理，中央的军队接到情报也难以及时支援，都和秦峥商量一二，取个合理的方案才行。

　　秦峥……秦峥……卫翎恍惚地发现，自己连在心里想事情，怎么都句句不离秦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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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码文真的很共情。。。虽然我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合适，但是我现在在码很后面很后面的一段剧情，然后调动了所有负面情绪，我好丧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