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11、争辩

　　秦峥和卫翎还未说话，赵世昌当先忍不住了：“卫先生这几日在重华城寸步未离，你看见他与蛮人勾结了？”

　　“咱们未发现不代表没有，不然你说说，这边防图是怎么传到蛮子那边去的？”迟岱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这……”赵世昌僵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边防图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先帝设计描摹下来，从边疆到皇宫大内，再到秦老将军手上，路途和时间跨度那么长，中间周转人手不知凡几，当中疏漏被有心人盗印了也未可知。迟大人何以就怀疑卫某一人？”卫翎突然望着迟岱淡淡开口道。

　　迟岱没有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卫翎会开口为自己辩解，愣了一下，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冲你凉民的身份，还不够惹人怀疑吗？”

　　“原来如此，”卫翎扯了扯嘴角，道，“照迟大人的逻辑，站在齐国土地上的别国人都没安好心，统统都得赶出去，否则他们天天觊觎齐国，一人偷一捧土，大齐还不被挖空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迟岱拍案而起，指着卫翎冷笑道，“你别以为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我可早就盯着你了。”

　　卫翎眼皮一跳，狐疑地望向迟岱，想琢磨清楚迟岱话中的深意。迟岱自觉失言，舌头打了个转便挑到了另一边：“先前天堑之战，若不是你那里出现失误，北疆军队早就被全部歼灭，哪还会拖到现在这个境地？”

　　“那日若不是卫翎即使撤退，驻军的伤亡，会比在坪州还严重。监军大人高坐庙堂，不拿士兵的命当回事，可秦某却拿他们当自己的命。”秦峥开口道，“若照监军大人的策略，把两万人都赔进去套北疆的军队，我该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待？皇上怎么和天下百姓交待？大人纸上谈兵，自娱自乐就罢，可别出来现眼了。”

　　迟岱被堵得一滞，秦峥冷冷一挑眉，乘势继续道：“大人说来说去，好像都是一己的揣测，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吧？你还有点新鲜的吗？”

　　“我……”这下轮到迟岱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秦峥瞥了他一眼，一锤定音：“卫翎由本将军担保，此事不必再提，军中再有多嘴多舌的，以扰乱军心之罪处置。迟大人，你若真查出了证据，尽管告到皇上那里去，我卸了将军之职回去请罪就是。”

　　一旁的吴星立刻应下：“属下遵命，回头定在军中传达到位。”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对付傀儡的事还没议出个头绪来呢，哪来那么多工夫猜忌这个猜忌那个的。”秦峥摆摆手，对赵世昌道，“赵大人，各路山脉里守卫的军队有没有遇到山脉状况？你和我细细道来。”

　　吴贲极不情愿地被拖过来坐着，眼见场面愈发无趣，终于忍不了，不耐烦地站起身说道：“本官不懂这些，将军们自便吧。”

　　说罢，吴贲便打着哈欠走了。其他人见状，一齐把目光投向迟岱，意思就是“人家吴贲都识趣自己走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迟岱面色尴尬，也确实对战事不感兴趣，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离开了。

　　见迟岱离开，卫翎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些许。秦峥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又抬头对赵世昌道：“赵将军，方才多谢你仗义执言。”

　　赵世昌和秦峥抬杠惯了，现在突然收到了他的道谢，反而尴尬起来，装作不在意地笑道：“好说好说，反正我也不是为了你。老夫长你们些年岁，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光羽这小子生得一副好头脑，心肠也不坏，就是闷不吭气的太愣，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说着，赵世昌又回头叮嘱卫翎道：“今日可算是开了一回口。你记着，有人欺负你，你又不是没长嘴，骂回去就是了。总是闷头做事，旁人当你好欺负，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你冤不冤。”

　　卫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赵世昌道：“谢谢赵将军，晚辈记住了。”

　　“诶，别叫将军了，多生分，”赵世昌笑得眯了眼，“我虚长你几十岁，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赵叔呗。”

　　秦峥登时不满地拦住卫翎，开口道：“谁要叫你叔了，拐弯抹角占我便宜是不是？”

　　“我让光羽叫，又不是让你叫，我还不稀罕呢。”赵世昌撇撇嘴回道。

　　“诶你这个……”秦峥还要回怼，被卫翎无奈拦了下来。

　　“你俩没完了是不是，方才是谁说正事没完，把监军赶出去的？”卫翎抚着额，对二人道，“子嵘，赵叔，这边坐，咱们分析一下最近守卫的巡逻情况。”

　　赵世昌倚老卖老大半辈子，被一声“赵叔”叫得身心舒畅，笑呵呵地就听卫翎的话坐了下来。秦峥还有不满，只是卫翎一声“子嵘”忽而叫得他麻酥酥的，莫名其妙地就乖乖敛旗息鼓坐在了椅子上。

　　赵世昌随即正色起来，对二人道：“东山一带我去得少一些，因为之前坪州已经拿下，我想着有王将军在前挡着，东山一带敌军也无机可乘。这几日我都盯着西山和主山，发现了敌军的一些异动。”

　　“你且细细说与我们听。”秦峥颔首，面色严肃地说道。

　　内殿正中摆放着边疆的沙盘地图，赵世昌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点了点西山的位置。

　　“三日前坪州被咱们夺了之后，尤格萨隆的军队便一直在此处寻事。可能是大军尚未休整好，寻衅滋事的都是三五成群的士兵，也不求战胜，打了就跑，如此反复了好几日，直到今天我收到消息，他们的援兵到了。”

　　秦峥沉吟一阵，开口道：“这番举动八成是在试探我们的兵力分布，看来尤格萨隆也学聪明了些。”

　　卫翎接话道：“尤格萨隆不觉得坪州失守是自己能力不行，失了便失了，去别处拿回来就是，所以只在西山一带小打小闹，并不急于一时。可尤格颜苟却不费一兵一卒夺回了坪州，他心急起来，又正好收到了狼王的援军，势必想打个漂亮的胜仗一雪前耻，盖过尤格颜苟的风头。”

　　“看来尤格萨隆很快就要动手了。”秦峥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