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12、寻人

　　赵世昌闻言思量一阵，开口道：“这么说来，我们得着重盯着尤格萨隆这一边了？”

　　卫翎皱着眉摇摇头，道：“尤格萨隆得防，可尤格颜苟的傀儡才是最大的威胁，也是最好的突破点。”

　　秦峥沉吟半晌，最终决定道：“这样，赵将军带大军镇守西山，紧盯着敌营的一举一动。尤格萨隆不管何时发难，你都要做好准备，纵使不能大胜，也要拖住了他。”

　　赵世昌抱拳应下。于是秦峥继续道：“我带几支精壮小队去坪州试探，不计代价也要试出傀儡的招数来。”

　　赵世昌觉得不妥，反对道：“我说大将军，傀儡本就难对付，何况他们在坪州内部还可以利用机关，小队士兵根本不够看的，你这不是……”

　　顿了顿，他把“找死”两个字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不是以身犯险吗？”

　　秦峥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卫翎也在一边笑道：“赵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将军的脾气，就由他去吧，他自有分寸的。”

　　“行行行，”赵世昌又一次被逼得送了他二人一个白眼，摊了摊手道，“算我人老话多，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自己决定吧，我去西山了。”

　　“赵叔慢走，我送您。”卫翎周到地起身把人送出门外后，回道殿内，叹了口气，对秦峥道：“我知道劝不住你，你自己当心些吧。可要我做什么吗？”

　　秦峥正了正衣襟，一只手提起剑，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卫翎的脑袋，道：“替我管好留守主城的军队，还有，照顾好自己。我先去点兵了。”

　　卫翎对秦峥没事就要破坏一下自己的发型的行为，从开始的回回炸毛，到日趋麻木，到现在，已经能在秦峥粗枝大叶的摩挲下波澜不惊，甚至有时偶尔被顺着毛抚到还有些莫名的舒适。从头顶传来秦峥掌根的温暖，神经松弛下来的卫翎忽然被触发了一点灵机。他琥珀眸子倏忽一亮，对秦峥道：“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城内搭建的简易校场内，士兵们有些在喊着口号练习刺杀招式，有些各自在一边磨练自己的短板。秦峥和卫翎进场内，士兵们纷纷停下行礼，有些人在身后偷偷觑着卫翎的背影，与同伴用眼神互递着听来的传言。

　　秦峥站在军营正前，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口道：“吴星将军想来已经和大家说了，本将现在最后说一遍，卫先生是本将带来军中的谋士，若他真有里通外敌的嫌疑，本将会卸任主将之职，亲自带他回京向皇上请罪。如果空口无凭，就请各位管住自己的嘴，专心应战。你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不是街头巷尾说书编故事的。”

　　秦峥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有人被秦峥说得红涨了脸，不好意思再说话。士兵们纷纷低头应道：“末将记住了。”

　　“既然将士们答应了，我就相信各位。”秦峥点头道，“本将今日来，还要挑几队精兵，随本将去刺探坪州城。”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将士们都是热血青年，又因为之前的战败憋屈得很，恨不得即刻为死伤的同袍报仇，一时间人人摩拳擦掌，眼神晶亮。秦峥环顾一圈，甚是欣慰，转头走上看台的椅子上坐下，对底下道：“其他人继续操练，觉得自己有能力的，自己走到本将跟前来比划比划。既要跟着本将去赴刀山火海，就得拿出看家本事来。小队中的每一个人，本将都要亲自挑选。”

　　不是人人能上，有些功夫不到家的士兵便泄了气，不过大部分人仍是信心满满，一时间，要到秦峥面前展示的人竟排起了长队。

　　卫翎抬头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有些担心秦峥会吃不消。然而开始之后，每一个士兵走上前，秦峥都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地审视着，连坐姿都没怎么变。不时遇到武功极高的，他还会亲自下场与其对手，或是有水平差不得要领的，他也会耐心看罢，对其细细指点。因此秦峥虽面色严肃，却对每一个人都堪称细心周到，即使没入选的士兵也因为秦峥的指点而获益良多，下了台还兴奋不已。卫翎不做声地看着，心中暗叹，怪不得驻军对秦峥忠心耿耿，只拿他当自家将军。这大将军，果真不是人人能做的，就冲他对士兵的态度，满朝文武就没人能比得过他。

　　稍过了一阵，卫翎想着先前盘算好的事，和秦峥打了声招呼，便自己下台走到了士兵之中。

　　“这位是金校尉吧？”卫翎走到一个年轻将领跟前问候道。

　　金率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十岁便入了军营，和每个营的士兵都能打成一片，为人心思活泛，左右逢源，却免不了多嘴多舌，号称自己无所不知，其实是在各处捕风捉影再到处宣扬作谈资。不报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嘴欠而已。这一次军营对卫翎的闲言碎语，有不小的功劳能归功于他。因此见到卫翎，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揪查出来，卫翎要来秋后算账了。结果卫翎却对别的事绝口未提，只温声对他道：“我听说金校尉人脉甚广，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金率一愣，忙道：“卫先生您说，在下不才，天文地理上知下晓，有什么帮的上忙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用不着，”卫翎被逗得莞尔，复正色道，“你知不知道咱们营里，有谁会说蛮语的？”

　　“这个……”金率闻言顿时沉默，仿佛陷入了什么挣扎。

　　“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事需得会蛮语的人帮忙，一时找不到，特来问问你。”卫翎见状又补了一句，“与秦将军反攻坪州有关。”

　　金率沉吟一会儿，终开口道：“其实对于大齐士兵来说，会蛮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也一直答应他不告诉别人。既然如此，请卫先生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