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桃缘》东篱娴仙

32、山庄禁地

　　自从得知淮水山庄的真实背景，掌尊和卢老已经安排人手密切关注淮水山庄的动向，并且积极商议对策。而在淮水山庄这一边，凌向澜也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掌尊叶傅明去过小渔村了。青峰问道：“少主，现在怎么处理？”凌向澜紧皱眉头，很显然，明月斩还没到手，身份暴露，于他无益，还没理出头绪来，外面就响起了叩门声，是母亲身边的侍女彩环在说话：“少爷，老夫人喊你过去。”凌向澜站起身来，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应道：“我这就来。”
　　刚推开房门，凌清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道：“澜儿，小渔村的事我知道了。我们迟早都会被查出来，既然如今已经这样，趁他们知道的并不多，我们要加快步伐了。”凌向澜应道：“我知道。母亲，明月斩不日就会送来山庄，母亲放心。”凌清越放下手中的佛珠，说道：“澜儿，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我今天必须告诉你。”
　　凌向澜跟随母亲，出了山庄，走的方向竟是山庄禁地。这个地方，凌向澜也好奇过，小时候撬动了石门的开关，进去过一次，还什么都没看见，就被母亲发现，揪回去狠狠地被抽了一顿，还跪了一夜的祠堂。自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如今再进来，打开石门，温度骤然下降，如坠冰窟。彩环拿出事先备好的风衣给老夫人和凌向澜披上。凌清越示意彩环就留在此处，不必再跟着。彩环知情，她每月都会陪老夫人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待在这里。
　　凌清越带着凌向澜，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潮湿石道，来到一处极开豁的地界。中间是一方水池，水流潺潺，清澈见底，里面种着荷花，粉粉嫩嫩，很是娇艳。周围水草荡漾，好似仙境。凌清越穿过水池，向着对面的石门走去，轻轻一拍，石门应声而开。凌向澜跟着进去，尽管年少的他，家境殷实也曾让他领略过各种非凡之物，但这里面的景象倒还真是让他震惊了。眼前彩蝶漫天飞舞，鸟语花香，如诗如画如歌般妙绝。脚下踩着的土地，满满都是繁盛嫩绿的藤蔓覆盖了每一寸，正中央则被藤蔓织了一座拱门，有风吹来，千条万缕微微摇曳。在这样封闭的一个空间里，竟然有洋洋洒洒的光束照耀下来，或鹅黄，或淡紫，或鲜红，或银白，让人眼花缭乱。是谁造了这一方圣地，又是为谁而造？凌向澜想到此处，心蓦然被揪紧，窒息感漫过四肢百骸。
　　凌清越看着脸上苍白的凌向澜道：“澜儿，你怎么了？”凌向澜也奇怪，他怎么突然就难受起来，像是被人掠夺了呼吸。只得用力深呼吸道：“母亲，我没事。”凌清越撩开藤蔓，在这一处拱门之下，没想到却是静静放着一座水晶棺。凌向澜走近，等看清楚水晶棺里女子的容颜，一口腥甜自喉咙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蔓延而下。凌清越惊呆了，慌忙道：“澜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外面受了伤吗？”凌向澜心里也异常震惊，他并没有受伤，只是看清楚了这躺着的女子容颜，才一口血气上涌，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在没搞清楚这怪象之前，凌向澜擦掉嘴角的血迹，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估计是最近酒喝多了。”
　　凌清越看了凌向澜一眼，没再说下去。凌向澜轻轻问道：“这里面是谁？”凌清越脸上一片忧伤，道：“她是花纤楚，你父亲最爱的女人。你所看到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父亲亲自建造的。你小的时候不想你承担的太多，所以你好奇，我也没告诉过你，如今你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承担，自是该解开你的疑虑。”凌向澜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花纤楚”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是排山倒海的悲伤，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的爱人，与自己何干？凌清越接着说道：“当年神魔之战，非常惨烈，数十万的魔族战士，命丧黄泉。你父亲拼尽全力复仇，但是面对自己的父母，还是心软了。在自知无力再抗衡的情况下，给我留了一封长长的信件，里面记录了他和花纤楚至死不渝的爱情，并且把这个地方托付给了我。澜儿，我终于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一恢复记忆就回去找花纤楚了，那才是他的归宿啊。”凌清越说完，一行清泪落下。停了一会，接着说道：“你父亲抽离了自己尊神族的元神，放在这水晶棺里，滋养着纤楚。所以三十年过去，花纤楚却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容颜没有老损半分。澜儿，你父亲过的太苦，我们不能让他继续在那暗无天日的炼狱里再呆下去了。”
　　凌向澜轻揽母亲的肩膀，道：“母亲，我会竭尽所能救出父亲。母亲如此博大胸怀，对父亲无私的坚守，我做儿子的，有何理由不拼尽全力回馈您的养育之恩？”凌清越泪盈于眶，她可怜的女儿啊，为何就早早抛下了自己，是怪自己没有给她留住她的父亲吗？她才是她和煜天的亲生骨血啊。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凌清越打算把凌向澜的身世告诉他，并帮他找到他自己的父母。这些年，她费劲心血培养这个孩子，早已脱离血缘的局限，她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在出山洞之前，凌向澜最后回头看了那水晶棺一眼，带着重重疑团离开了。回到山庄，红鸾来报，道：“少主，薛子炜那边传消息过来，明晚让我们去取明月斩。”凌向澜坐下，稳了稳心神，刚刚在山洞的那股憋屈感，终于压了下去，他对着红鸾道：“好，明晚我们去会会这位新尊皇。”凌向澜又对着青峰说道：“天狼山那边怎么样了？”青峰上前一步回道：“禀告少主，一切训练已近尾声，随时听从少主号令。”凌向澜一掌拍向桌面，道：“好，很好。调三百魔士，明晚随我们一起去行动，恐生变故。”青峰干脆答道：“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红鸾在青峰出去以后，对着凌向澜说道：“少主，到了这时候，公主怎么办？”凌向澜再次捏紧眉头，道：“你留在山庄，看着她，暂时别让她到处走动，等救出父亲再说吧。”红鸾接着说道：“公主问起怎么答？”凌向澜道：“不用回答，你负责看好她就行了。红鸾，其实我当初不应该娶她，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接近薛煜澈的，你知道吗？我现在有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红鸾出口道：“少主这是为着大计作出的牺牲，娶公主是最快进入皇室的捷径，不然那尊皇又怎么能轻易被我们下毒。”红鸾话音未落，外面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谈话。红鸾敏捷地拉开房门，看见门口呆若木鸡的公主。“是谁？”凌向澜的声音传过来，红鸾看看公主，再看看凌向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凌向澜走出来，看到魂不附体的菀儿，猜到菀儿估计已经把刚刚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他示意红鸾离开。在红鸾走后，凌向澜把菀儿拖进了屋里。看见菀儿的样子，他倒是有些不忍。
　　过了好久，菀儿声泪俱下，触目恸心道：“向澜，为什么？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凌向澜看着菀儿，薄唇轻吐：“真的，都是真的。”菀儿立在那里，浑身颤抖，手指用力握拳，又松了松，一双大眼蓄满泪水，道：“为什么？你娶我就为了利用我？”凌向澜回道：“是。”菀儿再次握紧拳头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君父的毒是你下的？”看着眼前这个面临崩溃的女子，守着最后一丝倔强质问自己，凌向澜突然感觉难受起来，不管怎么样，薛子菀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菀儿突然厉声嘶吼道：“你回答我，是或不是？”凌向澜立刻答道：“是我下的。”菀儿的身体剧烈晃了晃，凌向澜一步上前扶住她，菀儿用力甩开，自己反弹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抬头看着凌向澜：“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凌向澜蹲下，语气很温柔，伸手擦掉菀儿脸上的眼泪，可说出的话却是砒霜一样的剧毒，道：“菀儿，要怪，就怪你生在皇室，怪我们彼此的命运吧。”
　　菀儿吃吃笑起来，道：“怪命运？呵呵，凌向澜，你处心积虑，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吗？”凌向澜愣了一下，随后狂放大笑起来，道：“下场？你说下场？我早已身陷泥沼，死又何惧？”菀儿像看怪物一样瞅着凌向澜，轻声道：“你把我杀了吧。”凌向澜止住了笑声，面容狠唳，仰天一声叹，大步出了房间，在门口叫来红鸾道：“看好她。”菀儿应声追出来，大声尖叫道：“凌向澜，你杀了我，你休想软禁我。”红鸾用力挡住菀儿，菀儿恨极，一巴掌扇上红鸾的脸，红鸾面不改色道：“公主，请在屋里呆着。”
　　看着绝尘而去的凌向澜，菀儿的心滴着血，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凌迟着，恍如身处断壁残垣，只剩下落寞和荒芜。倘若今天没有亲耳听到，就不会这么痛了吧。真相太过锥心刺骨，倒不如一直被欺骗着，躺在假想的幸福中继续做梦下去。菀儿想不通，她那么努力做好一个妻子，怎么就是这样一个骗局，杀的自己片甲不留，连退路都没得选择。
　　凌向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注定这是一个无眠之夜。刚刚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崩溃的菀儿细微地扯动了自己心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娶薛子菀，不过是完成母亲的嘱咐。他知道菀儿是真心对自己的，所以婚后，除了被设计那一次，他从未与她同房，也从不给予她温情，就是为了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那个傻姑娘少受一点伤害。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终究还是不能幸免。
　　薛子炜的表现，倒是在凌向澜意料之中。在他承继尊皇位以后，他真的就找机会为自己的母亲报了仇。尊后好端端一个人，丈夫的病倒都没有压垮她，却在一个无声无息的晚上，被人下了毒，从此和尊皇一样，卧床不起。也许薛子炜压根没想让她死，不过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凌向澜在心里耻笑一声，看起来和谐的皇室，原来也是这般脆弱，稍微挑拨，就分崩离析。明晚的行动，凌向澜打起十二分精神，现在关键时刻，容不得任何闪失，稍有不慎，满盘皆输。